看着她頸部被玻璃劃損而流淌出來的豔麗血色,千乘默有那麼一瞬間是後悔的。然則,他這樣的念想在聽得俞秋織冰冷的話語以後很快便消散了去,轉爲了更盛的怒火!
因爲,她說的話輕描淡寫,卻帶了譏誚味道:“二少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千乘默是何等聰明之人,一聽便知道她在說他的作爲太過幼稚!
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會被人批判成爲這樣的一個人了?
他冷笑,眼底流露出一抹抹不間斷的嘲弄色彩:“那便又如何?我再如何活回去,你不也還得跟着我的意思去做?”
“我看陶小姐便是因爲二少爺時常會有這般行徑纔不願意嫁你的。”俞秋織冷漠的話語脫口而出。
“你懂什麼?”這一刻,千乘默的怒火到了極點,他快速前跨一步,大掌遽地扣壓住俞秋織的頸部,用着幾乎能夠讓她致命地力量掣肘着她:“像你這種卑賤的人,有什麼資格來評論我的人生?”
想表達,但卻說不了話,瞳孔在他手指緊掐着喉嚨的情況下不斷擴大,隨後幾乎便要翻白眼——
腦部缺癢,俞秋織覺得自己可能就要這樣死去了……
“二哥!”猛地,一聲焦躁的叫喚響起,同時一道修長的剪影很快便衝了過來握了千乘默的手腕:“她要死了,快放開她!”
處於惱怒中的千乘默眸色一沉,在千乘御使力推抵下視線沿着俞秋織的臉面橫掃過去,隨後蹙了一下眉,卻並不放手。
痛苦與絕望雙重烏黑着俞秋織,無法呼吸的那種難過真非常人能夠了解。因爲被狠狠掐住了頸部,她的血液也停滯了流動,滿臉便都漲得通紅,好像下一刻血管便可能會爆裂一樣——
千乘御見狀,一咬牙,握着千乘默的手指加大了力量,同時屈起膝蓋便往着千乘默的腹位便踹過去。後者眉尖似乎輕蹙了一下,傾身避了,倒在揚起手肘往千乘御襲打過去的時刻,倒是放鬆了掐着俞秋織脖子的大手,不過沒忘記把她往着自己的身畔帶過來。
猛地得以呼吸,俞秋織一口氣上不來,整個人便開始拼命地咳嗽起來。她精緻的小臉因爲喉嚨的那股疼痛而略微有些扭曲,半彎着腰,胃部更是有一陣反感傳來,只想着嘔吐——
“二哥,你瘋了嗎?”看着俞秋織頸窩位置的殷紅血色,加之她此刻的痛苦表情,千乘御大悸:“爲什麼要對她做那種事情?”
“她是我的人,我想做什麼與你何干?”千乘默無視一向溫潤的他難得流露出來的憤怒情緒,淡而無味道:“你來做什麼?”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要先幫她處理一下傷口。”千乘御傾身便要去拉俞秋織。
“老三,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你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看着我們的。”千乘默使力把俞秋織往着自己的懷裡一拖,大掌禁錮她落入自己的臂膊中環住,眉眼裡波瀾不驚:“還有,她既是我的人,往後你便不能碰!”
千乘御神色陰鬱冷沉,他半眯了一下眸,有些沉痛地開口:“二哥,折騰她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
“老三,別把你那氾濫的同情心亂投放在卑賤的人身上,千乘家沒有那麼多愛心給你揮霍!”
“二哥……”
“行了,去那邊坐下。”千乘默眸光掠了一眼客廳的沙發位置,隨後指尖一提俞秋織的後衣領把她往着某個房間的門前一丟,冷聲道:“不想死就馬上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俞秋織擡起眼皮瞟他一眼,眸底除了一抹幽怨之色,便什麼都沒有再餘下。
千乘默陰冷了眉眼,卻沒說話。
“三少爺,我沒事。謝謝你再一次救了我!”俞秋織指尖輕劃過被千乘默砸傷的頸位,對着千乘御淡淡地扯了一下脣,那抹不見成型的淡薄笑意很快便掩了過去:“我自己去清洗一下就可以了。”
言畢,轉身拉開房門把身子沒了進去。
千乘御眼底有絲鈍痛閃過,他一咬牙,轉過臉便欲與千乘默說話,不意那男人竟已經轉身走向了吧檯那端。他追了過去,與他一併在高腳椅上坐下。
“你的摯愛!”千乘默爲他倒了一杯紅酒推過去,隨後又自斟了一杯。
“二哥,放過她吧!”千乘御指尖握住他的臂膊,眸色深深地凝睇着他:“不過就因爲她一不小心讓翦瞳受了傷,你便要如此傷她麼?這樣對她不公平的……”
“我不想跟你談論任何與她有關的事情。”千乘默揮開了他的手,冷淡地道:“老三,你的心思也最好別放在她身上,否則她要遭受的罪只怕會更多!”
“我不明白!”千乘御咬牙:“爲什麼一定要做得這麼絕。”
“老三,現在這個社會便是這樣的弱肉強食,你沒有受人欺負是因爲你足夠強大。當然,還有就是因爲受到了千乘家的庇佑,否則你敢說你今天能夠如此高高在上?”
“這樣的高高在上我情願不要!”
“你再說一遍?”千乘默掌心猛地一揪他的衣領,高大的身子霍然站起,居高臨下地盯着那個滿眼盡是不悅色彩的弟弟,輕哼道:“老三,她會受這種苦,便就因爲這個世界太少你這種人了。可偏偏就因爲有了,纔會讓她覺得世界還是美好的,懂嗎?”
千乘御一震,眼底被一抹憂慮取代。
良久,他才低聲喃喃開口:“二哥,是因爲我嗎?”
千乘默不語,倒是放開了他。
千乘御自嘲一笑,眼底流露出苦澀之色:“二哥,爲什麼是我?”
“不要多想。”千乘默冷淡地瞥他一眼,緩慢地重新坐了下去,一字一頓道:“這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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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爺,你不可以……”
“滾開!”向來溫潤似玉的男子神色清冷,修-長的臂膊一推楊富饒,往着屋子內裡衝了進去。
楊富饒想伸手去拉他,但教一道突如其來的力量遽地擋住。他擡眉,看着唐淵那張淡薄的臉色,濃眉蹙了一下,道:“唐淵,這樣……”
“御少也非衝動之人。”唐淵只如是淡漠迴應。
“我知道了,我去給老夫人請罪。”楊富饒一聲輕嘆。
“此刻楊總管不便打擾御少與夫人。”唐淵並不放行。
楊富饒臉色略沉,卻不答話。
在這裡,本應是他所管轄的地兒,可一直爲千乘家三位少爺護航的唐家人,他似乎沒辦法得罪!
也得罪不起。
內屋的房門微敞着,欣秀的身影已經靠近跪拜在觀音像前的甄明惠旁邊。男子俊秀的臉凝帶着一絲自嘲,出口的言語帶着質問的味道:“奶奶,爲什麼?”
雙手合什着,閉目念頌經文的老人緩慢地張了眸,擡起眼皮淡淡瞥了男子一眼,輕淡道:“阿御,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急躁了?”
“奶奶,爲什麼要對我如此殘忍?”千乘御搖晃着頭顱,有些悲愴地道:“爲了我那樣傷害一個女孩子,值得嗎?”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甄明惠神色猛地一沉,向來對着他親切和藹的態度轉化爲僵冷。
“秋織。”千乘御微微昂起頭:“是你讓阿姨安排她侍候二哥的不是嗎?”
“誰告訴你這些的?”甄明惠站了起身,輕輕拍了一下衣肩,不冷一熱道:“莫要亂聽這屋子的人嚼舌根。”
“誰都沒有說,是我自己猜想到的。”千乘御雙手輕輕握緊:“奶奶,就算你這樣逼我,我也不會接手跨世紀的。”
甄明惠的臉色驟然一寒。
有些自嘲地輕笑了兩聲,千乘御微微偏開了臉,不忍去看老人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失望之色。
當初,便不該是他去招惹了秋織吧?否則,她便不用遭受那麼多的痛苦。
他咬咬牙,深吸口氣以後方纔轉過臉面向着甄明惠,一字一句清晰地表達自己的心理想法:“奶奶,千乘家所有的業務,我都不會插手。就算你再怎麼逼我也沒有用,便是……用她來威脅也不行!畢竟,現在她早就已經被二哥所掌控着了。而且,就算我得到了跨世紀又如何,你道二哥他的能耐比不上跨世紀麼?”
甄明惠身子僵了一下,爲這孫子的冷漠態度而蹙了蹙眉:“阿御,你還年輕,不懂……”
“奶奶,你本便不該把這種念想寄託在我身上,便是大哥與二哥,他們護着千乘家族便綽綽有餘,你卻偏偏反對他們而讓着我了。我知道你對我期望很大,可我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安排。”千乘御截了她的話,道:“現在,事情已經往着你能掌控以外的狀況去發展了,往後……只怕一切都由不得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了。”
頓了數秒,他才又輕聲補充道:“大哥和二哥他們本也是對跨世紀沒有興趣的,可你既然做了這般事,他們往後必會有所行動。到時,你所統治的跨世紀……甚至千乘家族便都會被顛覆吧……”
言語幽幽,透露着一絲絲莫名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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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o,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後方,男子伸出了修長的手臂,奪了他手中握着的杯子。
千乘御後腰靠向牆壁,原本平放在陽臺上的一條腿屈了起來,眸色凝向暗黑的夜空,神色略顯清冷。
“御少該休息了。”唐淵把手遞到他面前:“下來吧!”
“唐淵,坐在陽臺上的感覺不錯,你也上來吧!”千乘御並不把手給她,反倒是淡薄一笑,道:“放眼看去,海闊天空的。”
言語裡,淡淡的傷感不言而喻。
唐淵手心翻轉下來,輕搭着陽臺護欄,眸光往着夜空掠去一眼,方纔溫聲道:“御少一直嚮往自由,只是……真正的自由並非那麼容易便能夠到手的。可御少不是一直沒放棄嗎?堅持,便總應有機會看到未來的吧!”
千乘御輕嗤一笑,掌心往他肩膀輕輕搭去,言調中,一絲惆悵:“奶奶居然爲了逼我而把那麼好的一個姑娘推向地獄,讓我情何以堪?”
“不是她,也會是其他人。”唐淵應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卻換來千乘御身子的僵硬。
他指尖微顫,抖動的脣瓣張合着,滿眼失落。
唐淵雙眸膠在他那俊秀的臉龐上,輕聲道:“御少,夜深了,去休息吧!”
“唐淵。”
“嗯?”
“若然我不是千乘家的人,該多好。”
“御少可以選擇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唐淵扶着他從陽臺護欄上着地,凝視他那雙在暗夜陽臺昏黃燈光下籠罩着淡淡光暈的完美臉龐,一字一頓:“唐淵認爲你可以!”
千乘御卻搖頭:“唐淵,若非到萬不得已,我絕不與大哥二哥爲敵。而且,我便是順了奶奶的意接收了跨世紀又如何?她再疼我,也只當我是傀儡罷了!”
唐淵眸色一暗,眼底泛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千乘御並沒看他,只輕拍一下他的肩,道:“我更不願意,你們兄弟反目成仇。”
在他看來,忍讓,是避免戰爭最好的方法吧!
可是,你卻不知,忍讓,有時候卻會把自己逼向深淵!
看着千乘御舉步往屋子走去的背影,唐淵脣瓣一動,淡淡道:“御少,唐淵這一生,只認定你!”
千乘御身子似是一震,轉眸緩緩擡眉看他。
“我想我大哥二哥他們也是一樣的!”接收到他眼底那抹複雜的情緒,唐淵雙瞳波瀾不驚,輕淡開口:“便是粉身碎骨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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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秋織發誓,她絕不是有意偷聽他們說話的,可是在她屈起指節想去敲門的時候,女子的話語令她的動作僵住了。
陶翦瞳的聲音相當婉轉,很動聽,卻又有一絲惆悵:“默,爲什麼一定要把她留在這裡?你便還在生我的氣,對嗎?還是說,你拋下了我而急急忙忙趕去救她,是因爲關心她?你是不是……對她有什麼特殊的感情了?你是不是也想跟阿寺一樣走同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