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根深深紮在他們婚姻裡的刺，就算現在拔除了，依舊留下痕跡，每逢想起都會隱隱作痛。
“真沒想到，白潔居然會甩了你跑去糾纏沈家尉。”程然搖了搖頭，對那個人人嘴裡高貴典雅美豔不可方物的“女神”無力吐槽。
沈季珞有力的眼神穿過擋風玻璃落在光彩迷離的夜色中，聲音不起波瀾，“這樣不正和你意，至少你的婚姻安享太平。”
“這說明什麼，知道不？”程然看他。
沈季珞偏頭看她，靜待提示。
程然說，“這說明你的魅力不如沈家尉，你被他超了！”
沈季珞先是默了兩秒，才說，“這個冷笑話一點不好笑。”
程然抿脣勾起一抹笑意，不過想到李曼，程然心底那根柔軟的弦又被撥動，“你說，李曼會不會太可憐了？”
對於這個問題，沈季珞不予置評。
程然也沒再說話，車廂內一下子靜得可怕。
深夜，路上的車並不多。
程然偏頭看着窗外，透亮的車窗上隱隱透出她的身影。淡淡的輪廓，還有他的。
“季珞，我們要不要嘗試再要一個寶寶？”她突然問。
“不要。”沈季珞想也沒想，直接回絕。
寶寶這個話題是兩人一生的痛。鏤骨銘心！
程然知道他想着什麼，曾經她也是一樣的想法。不敢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也不敢再看見心愛的人受折磨的模樣。可是今天看到李曼，程然原本堅持的事又被動搖。
“送李曼來醫院的時候，儘管她那麼虛弱，她還緊緊抓住我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遍一遍對我說‘救我的孩子，一定救我的孩子’，當時我的心縮成一團，痛得呼吸都沒辦法。我一下子就想到手術檯上的我，那個時候雖然我知道不可以留下他，但做爲一個母親的本能，我還是抓着醫生的手對他說‘救我的寶寶，求你救救我寶寶’……”
“別說了！”回憶太過噬心，對兩人來說都是巨大的傷害。沈季珞不要程然再提。
但可能是今晚受李曼的影響，程然情緒波動很大。她完全聽不進沈季珞的話，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後來我在想，爲什麼老天爺不給我們自己親生的寶寶，是因爲我們不夠好？還是因爲我們做了太多可惡的事？季珞，我覺得我已經做好足夠的準備成爲一位盡職的媽媽，你呢？你做好準備了嗎？”她問開車的男人，聲音輕，卻鄭重。
“從娶你那一刻起，我就對未來人生的每一個角色含了期盼，自然做好了所有準備。”
陪伴她一生的丈夫，呵護兒女成長的父親，就連爺爺應該要做的事，他都籌備妥當。
“那我們再試一把，如何？這次從備孕開始，我們就多加小心，凡事仔細，這一生我沒有一個親生的寶寶，我不甘心。我相信你也是不甘心的！”
被李曼觸動，程然有了勇氣。
她不能一輩子都陷在逝子的悲觀中，她要勇敢，要堅強。她相信別的女人能完成的事，她也可以！
“你確定？”
沈季珞俊逸的臉轉過來，目光灼灼看她。
程然說得對，沒有一個親生的寶寶，他確實不甘心。別人的言語和目光他倒不是很介意，只是單純覺得沒有親生的寶寶就好像生命缺少很重要的一部分。是殘缺的！
但他不想生命的完整是建立在程然的痛苦和不願意當中。
程然看他，很肯定地點頭，“我確定！”
不過考慮到目前的實際情況，程然又說，“我現在25歲，還年青。現在公司剛成立，許多事情還沒順利到變成一個流程，等一切穩定下來，那個時候我的身體也調養得差不多。我們就安安心心再生一個寶寶，可好？”
“到了那個時候，再說。”沈季珞雖然是對寶寶有期盼的，但他還是不想程然受苦。
看看吧，過幾年再說。
……
清晨，窗外有兩隻翠綠色的鳥兒在枝頭啁啾。
病牀上的女人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這是哪兒？
李曼望着雪白的天花頂，第一反應這不是家裡的房間。
她怔怔地望着入眼的白色，努力回想，想起昨夜經歷的一些事。
李曼不由得就驚了一下，她剛想起牀，轉眼一看，牆角的沙發裡有男人和衣而睡。
“家尉？”李曼不確定是不是他，試探性的喚了一聲。
房間裡開着暖氣，沈家尉沒有蓋被子，僅用大衣蓋在身上。他還在睡夢中，對李曼的呼喚沒有迴應。
李曼想起昨夜流了好多血，她心尖倏地一顫，連忙用手心撫住肚皮。
孩子還在嗎？
李曼好心慌，她不知道寶寶是不是好好的？
“家尉~”爲了安全起見，李曼沒有下牀。她不得不將聲音扯大一點，想喚醒沙發裡的男人。
終於，沙發裡的男人徐徐睜開一雙惺忪的眼。
沈家尉反覆眨了幾次眼皮，在看清坐在牀上的人後，猛然清醒。
“曼兒，你好些了沒？”就連大衣也來不得穿，只着半敞的襯衣的沈家尉大步來到牀前。
“孩子呢？孩子還在嗎？”李曼死死握着他伸過來的手，掌心內不知不覺汗溼了。
“別擔心，孩子保住了。不過還是要留在醫院觀察幾天，所以這些天你都不能隨意下牀走動，要在這裡安胎。”沈家尉耐心地說着，還將牀頭調高，慢慢扶李曼靠在牀頭上。
“真的？”李曼還是不太相信，畢竟昨夜流的血太多，而且她的痛子一陣一陣絞痛，痛得她都暈倒了。
“難道我會騙你？”沈家尉坐在牀前，問。
李曼深深看着他，小臉露出憂傷，緩緩搖了搖頭，聲音幾不可聞，“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你，你從來都沒有和我好好說過話，也不會對我像現在這麼溫柔，所以我會想，你現在表現出來的一切，是不是怕我知道真相後受不了，故意安撫我的。”
“傻瓜，不可以亂想！”沈家尉敲起食指，不輕不重地颳了一下李曼挺翹的鼻樑，他俊美的臉往前湊了兩分，目光緊緊凝視着她，“我是你肚子裡寶寶的爸爸
，我已經做好一切準備迎接他的到來。我對你好，對你溫柔，這是應該的。因爲你、我、寶寶，我們是一家人，我們要過一輩子，是不是？”
“嗯，是~”李曼好感動，自結婚以來，丈夫從來沒有對她有過溫聲細語。而此刻丈夫難得的溫柔雖然是因爲寶寶，但對李曼來說，卻也珍貴得令她落下感動和幸福的淚水。
她有一個錯覺，覺得丈夫是愛她的。
而她就想這麼一直欺騙自己下去，直到永遠~
丈夫愛自己，愛寶寶，愛這個家！
“你冷不冷？要不要多穿一件衣服？”就算在身體這麼虛弱的情況下，李曼還是更關心自己的丈夫。
她見沈家尉只着襯衣，而且還半敞着，生怕他感冒。
“沒事，房間內有暖氣，待會兒我命人送衣服過來。這些天我就留在這裡，時刻陪伴着你，可好？”沈家尉坐在牀畔，指尖繾綣地梳颳着李曼微微凌亂的頭髮。
他眸子裡流光溢彩，柔得快要出水。
李曼好感動，熱淚滑得更快。
“曼兒，別哭~”沈家尉身子前傾擁着她，卻不給她孱弱的身子施加半分壓力。
他手臂輕輕攬着李曼嬌小的身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徐徐流散，灼熱如同情人般的耳語，“我知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不過請相信，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對你好。我會做一個盡職的丈夫，把你，把寶寶，把我們這個家照顧得很好。曼兒，你是我妻子，即將陪我走完一生。請再次我一次機會，相信我，可好？”
沈家尉說得好鄭重，李曼動容，就算這一刻爲他死她也願意。
“家尉，我信你，我相信你……”她亦是摟着自己的丈夫，趴他肩頭流下幸福的淚水。
沈家尉默默聽着她細微的啜泣聲，將懷裡的她摟得更緊了幾分。然而望着窗外的眸底，漾着一抹高深莫測的墨色。
叩叩--，有人敲門。
相擁的兩人分開。
沈家尉坐回牀前的椅子上。
程然拎着果籃進來，“小曼~”
“小然，你來了？快坐。”李曼很感激昨夜程然和她老公的熱心相救，若不然肚子裡的寶寶就不會有了，而且與家尉也可能還陷在死局裡。
現在李曼覺得自己好幸福，這裡面有程然和沈季珞的功勞。
程然看了一眼沈家尉，他站起來，接過程然遞去的果籃，隨口說了聲，“謝謝。”
程然坐在先前沈家尉那張凳子裡，看着李曼，說，“我正要去上班，想着先過來看看你。現在感覺好些了沒？”
李曼點頭，“謝謝你的關心，現在好多了。”
程然放心了，“那就好。這幾天你就在醫院好好待着，直到平安了纔回去吧。我工作忙，也不能經常過來看你，有需要打我電話就行。”
李曼好喜歡程然，心腸好，又沒有架子。就是不知道爲什麼丈夫會那麼不待見她？難道是因爲丈夫想獲得家族繼承人的資格，所以和沈季珞明義上是兄弟，私底下是對手。因此對他們夫妻倆也心懷戒備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