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程然悽楚地搖頭淺笑。
“可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會看見他和白潔手挽手走在街頭。他們笑着，說着，眼睛裡只有彼此，看得出來感情很好。那一刻，若我是局外人，我真的會很羨慕他們郎才女貌，如膠似漆。”
程然的一席話令陸旭震驚，然而他卻努力的鎮定。
他說，“會不會看錯了？”
以他對沈季珞的瞭解，他是不可能背叛程然，不會背叛他們的婚姻，也不會做出傷害家庭的事。
“我也希望是我看錯了，可手機定位上，清清楚楚顯示我和他的位置只有十米。他們就在馬路對面，一顰一笑我都看得仔細，只差沒聽見他們說什麼。”
“你看見了，因爲不敢面對，所以什麼也不問，就這樣回來？”程然的性情陸旭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他認爲逃避不是程然風格。
果然，程然說，“若不是一輛貨車遮擋我視線，我早就衝上去質問他們了。可當我再有機會看向馬路對面時，他們已經消失。我去他們有可能出現的每一個地方都找過，可是什麼也沒找到。我給季珞打電話，我想問清楚都怎麼回事？他隱瞞了我，他沒有承認他和白潔一起。”
“他沒承認，你也沒說破？”
“後來我想，說破又有什麼意思？讓大家難堪嗎？”程然忘不掉幾天前看到的場景，每每回想，都覺得是一把銳利的尖刀插入了眼睛。
也許上天也是不讓大家撕破臉皮的，所以纔沒讓她找着他們。
“那現在你怎麼想？”陸旭也認爲這裡面有隱情。
“我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或者，他爲什麼這樣做？”程然對陸旭說。
聰明如陸旭，即刻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你要我幫你問？”
程然又說，“既然他有意瞞着我，我就不想讓他知道我已經看到他們這件事。”
“所以你要我在不讓沈總知道的情況下，側面打聽，再告訴你？”陸旭總算明白過來。
“可以麼？”程然想，若他真有什麼苦衷不好叫自己知道，那麼說給陸旭聽，應該會更容易一些。
陸旭很爲難，“我不確定沈總會不會告訴我。而且……”
“我知道你在中間難做，況且他是你的兄弟，嚴格說起來，也是你上司。但你也清楚我和他之間經歷了太多太多，我不想這麼輕易放棄我們的這段感情。如果這裡面另有隱情，我會敞開心胸接納白潔，可如果……”
想到那樣一種可能，程然就有窒息的感覺。
雖然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可程然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準備，“如果他已經對我不再像當初那樣，我會考慮和他之間會不會有另一種相處模式。”
“另一種？”陸旭看她。
“或者只做朋友，或者他對我而言只是孩子的爸爸，或者老死不相往來。”
想到曾經恩愛的兩人以那樣遺憾的方式結束，陸旭也很唏噓。他不想那個樣子！
“好吧，有機會我會打聽一下。”
“謝謝你。”
程然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否正確。
其實她可以直接問沈季珞的，可她覺得那樣不妥。
因爲直接把話戳破，沈季珞可能會有隱瞞，也會
有想法。與其自己用這種直接得近乎殘忍的方法去質問如今卡在他們中間的問題，不如找個中間人側面打聽一下。
有個緩衝，對大家都好，得到的答案也會更真實一些。
在程然的堅持下，陸旭沒有替她辦理轉病房的手續。
兩天後，程然回家。
正是上午，寶貝們都在幼兒園。
尹蘇看見程然回來，臉上是意外的神色，“太太~”
“嗯。”程然對她勉強一笑。
“回來你可以通知一聲，這樣我好去機場接你。”
其實程然經歷的一切陸旭都告訴了尹蘇，她在心裡偷偷看程然的笑話呢！
“不想麻煩你，我自己就回來了。”程然將行李放在一側，在沙發裡坐下，小憩。
“在忙什麼呢？”程然見尹蘇左手拿着一個寫字板，右手還握着一隻筆。
尹蘇笑着說，“我替慕恩和悠然制定不同的學習計劃和課程。做到寓教於樂，這樣才能更充分調動他們的學習積極性。”
“你好厲害！”程然很感激尹蘇爲兩個寶貝做的一切。
“我應該做的。”尹蘇說得含意深長。
尹蘇也跟着坐下去，故意戳程然的痛處，“看見先生了吧？”
“嗯。”程然神情微微一滯，不冷不熱的迴應。
“他一定很開心你過去找他。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尹蘇的話就是利刃，哪裡最痛就往哪裡扎。
“說不好什麼時候回來。我累了，先回房休息。”程然不想待在這裡和尹蘇說沈季珞。
她沒有再看尹蘇一眼，拎起行李就上樓。
尹蘇看着她孱弱清瘦的背影，漂亮的脣角彎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弧。
下午，程然開車去學校接兩個寶貝。尹蘇跟着。
看見媽媽，小公主悠然開心得像沖天炮一樣直往媽媽懷裡鑽。
“媽媽，我好想你呀……”悠然揚起粉嫩的小臉蛋看媽媽，亮燦燦的大眼睛眯成兩彎月牙兒。
蹲下身來的程然撫摸女兒柔軟的發頂，微笑，“是媽媽不對，媽媽不該丟下你和哥哥。媽媽這些天都陪着你們，好不好？”
“噢耶，媽媽最好！”悠然拍手，小腿蹦得老高。
小小的悠然眼睛裡只有媽媽，全然將一旁的尹蘇丟在一邊。
尹蘇默默看着程然和悠然沒完沒了地親親，目光裡的怒火幾乎要將程然吞噬。
慕恩這個小大人對媽媽和妹妹之間如此膩歪的相處方式感到不爽。
“女人，真是噁心的生物。”他最受不了就是那種哭哭啼啼，或者就是親來親去沒完沒了的戲碼。
“小傢伙，沒有噁心的生物這會兒哪來人小鬼大的你？”程然勾起指尖輕輕往兒子明淨飽滿的額頭敲。
慕恩眯起眼睛，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悠然掩住，咯咯咯直笑。
“悠然，這位阿姨是誰？”平時和悠然玩得好的小朋友過來和悠然道別。
悠然牽着程然的手，對小朋友笑，“這是我媽媽。”
那位小朋友吃驚地看着程然，她又再看旁邊的尹蘇，“你媽媽不是尹阿姨嗎？”
瞬間，氣氛僵在那裡。
悠然看了看詫異地盯着自己的程然，又看一旁面紅耳赤的尹蘇，天真的她童言無忌，“兩個都是我媽媽。”
慕恩搔着髮梢，尷尬地站着。
幾人回到車上。
程然的臉色明顯變得不好了。
尹蘇也不吭聲。
後座的慕恩也察覺出車內氣氛微妙，聰明的他沒有說話。悠然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她什麼也沒察覺，她只是抱着媽媽的座椅背，問，“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
程然開動車子，努力地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寶寶。
她偏過臉看女兒探出來的小臉，溫柔地說，“等爸爸忙完那邊的事就會回來了。”
小悠然想爸爸也陪着自己，她垮下臉，不開心地坐回椅子裡，“如果爸爸在，我們一家四口就團圓了。”
程然緩緩開動車子，她從車內後視鏡裡看後面的慕恩和悠然，突然問，“你們更愛爸爸還是更愛媽媽？”
“都愛。”悠然說。
慕恩對這種無聊的問題根本都懶得回答。他只靠在坐椅裡，閉目養神。
“如果必須選一個，你們會選擇跟着媽媽過，還是爸爸？”程然追問。
“可爲什麼要選呢？我們不是一直要住一起的嗎？”悠然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看媽媽。
“如果，媽媽是說如果，媽媽不能和爸爸一起了，你們跟誰住？”
“纔不要那種如果！”悠然很堅決地反對這種事情發生。小小的她甚至還板起臉，嘟着嘴，抗議這種“如果”發生。
慕恩也睜開眼，看駕車的媽媽，稚嫩的童聲裡已經有了成熟男人的沉穩，“好好的日子不過，整天想東想西，是嫌這個家幸福得太遭人羨慕妒忌恨？”
程然真是被兒子的人小鬼大給打敗。
“走，媽媽帶你們去吃洋快餐。”程然決定今天和兒女痛快地玩。只要是他們的願望，一切都幫他們實現。
“哇，媽媽一定是吃錯藥了，人變得好好哦！”小悠然撿着電視劇裡的臺詞拍馬屁，可天真的她並不理解那些臺詞的意思。此刻說出來，她明明是阿諛自己，卻讓程然哭笑不得。
“那想不想媽媽每天都吃錯藥？”
“想！”悠然不假思索的說。
慕恩實在是受不了妹妹的愚蠢，“傻瓜，藥是能隨便吃的麼？”
悠然轉頭看哥哥，脆生生說，“可是哥哥不也覺得媽媽有病麼？你還說媽媽內分泌失調，身體被掏空……”
“夠了！”慕恩一把捂住妹妹的嘴，生怕她將自己背地裡說的那些話全部告訴媽媽。
程然看着鏡子裡打鬧的寶貝們，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是的，他們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不論夫妻之間有任何問題，都不能將這個家拆散。因爲對孩子來說，家就是溫暖的港灣，是不可分割的世界。
季珞，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我們一起永遠把我們的家守護下去。我們一起替孩子撐起一個牢固不可破的世界。
只是——
程然想起先前那位小朋友的話，心裡還是覺得刺刺的不舒服。
她偏頭看副座的尹蘇。
上車後，尹蘇就將目光轉向窗外，全然沒與程然對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