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還能怎麼辦？要我每天面對一個殺我哥的兇手還當成什麼也沒發生？你已經把我哥殺死了，難道還想把我逼瘋？沈季珞，如果你真還念及你我之間一點點情意，那就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從此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程然體內氣流亂躥，她反手抓起背後的枕頭，猛地用力往他身上砸。
男人健碩的身軀動也未動，拳頭在腿邊握得緊得不能再緊。
其實在看見程然出現在爛尾樓時，這樣的結局就被沈季珞預想到。他沒有資格再對程然進行任何挽留，他也清楚，不論他如何挽留，這個女人都將離他遠去。
因爲他做了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的事！
但沈季珞一點也不後悔，因爲欺程然者，必死。
慕恩和悠然不知道爸爸和媽媽之間發生了什麼，當看到接他們放學的人是奶奶時，都很意外。
李佳珍一手牽一個，坐回車上。
“爸爸媽媽工作忙，這些天住奶奶那裡。”
慕恩特別機靈，他問，“他們又吵架了？”
上次他們在姑姑家住了一陣，那個時候就是爸爸和媽媽在冷戰。
悠然也發覺不對勁，追着問，“爸爸媽媽是不是因爲尹蘇阿姨的事生氣？”
慕恩扯扯妹妹的手，怒斥，“別胡說！”
悠然看哥哥，天真無邪地說，“可是我發現每次家裡有誰提到尹蘇阿姨，爸爸媽媽的臉色都不好，好像在生氣呢！”
所以悠然自然將這次的事與尹蘇聯繫到一起。
慕恩卻認爲他們絕對不會是因爲媽媽而鬧翻。因爲那天夜裡，他親耳聽見程然媽媽和爸爸說分開。她要他們兩個孩子的撫養權！那事是發生在尹蘇媽媽暴光之前。
所以是尹蘇媽媽的出現延緩了爸爸媽媽分開的時間，現在他們要開始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了！
那麼爸爸媽媽他們到底是怎麼了？
悠然沒發現哥哥在沉思，她只纏着奶奶追問爲什麼爸爸媽媽電話也沒一個就把她們丟在奶奶家？
李佳珍又怎麼好告訴眼前的兩個孩子他們爸爸殺了舅舅？
李佳珍愁得不知道如何解釋，她只敷衍地說，“待會兒爸爸忙完工作會給你們打電話，到時問他吧~”
大人間的恩愛情仇牽扯到小孩子，這真是罪過啊！
晚些時候，兩個寶貝先是接到媽媽的電話。
說她臨時出差，不能接送他們，要他們在奶奶家住幾天。
沈季珞的電話隨後也到，工作忙，早出晚歸，沒辦法照顧他們，只能請奶奶幫忙。
“爸爸媽媽好奇怪哦~”悠然覺得這兩人神神秘秘的，好像瞞了他們許多事。
慕恩是個小大人，聰明的他甚至用不着思考，就聽出爸爸媽媽之間確實存在問題。就算工作再忙，也不會這麼倉促臨時安排出差！就連見一面說一聲也沒時間。
從前程然媽媽一心撲在事業上冷落他們的時候，也不見她會這麼隨便地對待他們。而現在她已經把生活重心放在他們身上
了，像這樣的爛理由就更不成立。
“晚了，奶奶給悠然洗澡澡，睡覺好不好？”李佳珍命傭人過來帶悠然去浴室。
悠然雖然嘴裡嘀嘀咕咕抱怨着，不過也很乖很聽話地配合着傭人走進洗漱間。
人走，慕恩這纔看向李佳珍，目光犀利，“爸爸和媽媽怎麼了？”
“呃……”李佳珍被孫兒銳利的目色盯着，心跳倏地漏了一拍，有些慌亂。她覺得她努力掩藏的東西在慕恩深邃有力的眼神下無所遁形。
“奶奶，告訴我吧。只有清楚了爸爸和媽媽之間存在怎樣的癥結，我才知道怎樣替他們解開！”
小小的人兒說出這樣一翻話，大人們聽了，該會怎樣的暖心？
李佳珍長長嘆氣，“慕恩，奶奶知道你向來聰明，很有辦法。但這次的事，根本不是你能幫忙的。”
“爲何這麼說？”慕恩一定要問個清楚。
李佳珍看着這個帥氣得與兒子如出一轍的小傢伙，她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
“你舅舅死了。”
“啊？”向來沉穩的慕恩也因爲事發突然，難掩驚呼。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奶奶，身體也往奶奶靠，急忙問，“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爲何媽媽不告訴我們？”
如果舅舅走了，爸爸媽媽忙於舅舅的身後事沒精力照顧他們，這也是說得過去的事！然而慕恩又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因爲舅舅走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秘而不宣，不告訴他和悠然吧？！
李佳珍神色複雜，她擔憂地看着慕恩，似乎是想着該怎樣措辭纔會讓他更容易接受一些？
“奶奶，你說啊~這裡面究竟都發生了什麼？”奶奶吞吞吐吐那麼久不說話，慕恩着急。他甚至搖晃起奶奶的手臂。
李佳珍想着這事紙也包不住火，最終她心一橫，直接說，“因爲你舅舅的死與你爸有關。所以你媽這次不會原諒你爸爸了，他們要離婚。而且等忙完這幾天，你媽就要獨自帶着你們兄妹生活。”
再想着程然肚子裡還有一個，李佳珍都替程然的日子擔憂。
就算她的事業紅紅火火，但她畢竟是一個女人，要獨自撐起一個家再帶三個孩子，又要操心又要操力的，該有多累啊！
而且以她的性子，一定會帶着仇恨過下去，今生怕是與兒子都不會再有複合的可能。
不過今天這事換其它人身上，一樣會很難接受。
“唉……”李佳珍搖頭嘆息。
雖然一開始她不喜歡程然，但這麼多年下來，她覺得程然這人挺爽快的，和她結交可以坦開心扉，一點也不用算計。而且再怎麼說她也爲沈家生下一雙兒女，這會兒肚子裡又有一個，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李佳珍也不希望兩人就這麼分道揚鑣。
“爸爸究竟對舅舅做了什麼？”慕恩刨根問底。
舅舅待他和悠然向來極好，每次帶他們出去，好吃的好玩的，從沒落下。對顧青這個舅舅，慕恩也有很深的感情。此刻突聞舅舅離逝的噩耗，慕恩好難過！他一定
要弄清楚舅舅好好一個人，怎麼死得如此突然？
慕恩是個聰明得嚇人的孩子，他猜得出舅舅的死並不簡單。
但李佳珍又怎麼好說給他聽是爸爸殺死的舅舅？她只說，“總之事情就是這麼突然，你媽媽不原諒你爸爸。我們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但也無能爲力。慕恩，如果你不想你們家散掉，那麼你要努力說服媽媽，別讓她拋棄爸爸，好嗎？”
慕恩深深看着奶奶，雖然他還是不清楚這裡面究竟藏着怎樣的內情，但他知道他不可以讓家散掉。
賈佳要程然在醫院多待幾天，等休息夠了再離開。可程然執意出院，“我不可以倒下去，我哥的身後事還需要我去料理！”
哥哥在這個世上只有自己這麼一個親人，他的事不由自己來做，還能託付給誰？
但賈佳擔心程然吃不消，而且留她住院觀察也是沈季珞的意思。可她攔不住程然。
就在程然快要走出病房的時候，門口，沈季珞頎長的身姿赫然出現。旁邊還多出一個不曾謀面的男子，此刻男子手裡抱着一個棺木式的陶瓷骨灰盒。
“你不用辛辛苦苦替你哥找喪葬服務公司，你哥就在這裡。”沈季珞線條分明的五官不帶絲毫感情，充滿質感的嗓音略微陰冷。
他不認爲程然看見顧青的屍體後會不傷心欲絕。而那個樣子的她，是沈季珞不想看到的。所以既然她都恨透了自己，那麼何不多恨一些？不讓她再她哥最後一面！
程然雙瞳一縮，目光從他的臉移到男子手裡的骨灰盒上。
哥哥那麼高大的一個人，七尺男兒，現在就在那個小小的盒子裡。
程然的心，彷彿痛出一個窟窿。
她想念哥哥，但她不可以在沈季珞面前哭。那樣的話，泉下有知的哥哥會因爲她的軟弱而不高興！
“你如此爲我着想，我是不是該對你說聲謝謝？”程然冰冷的聲音透着蝕骨的恨。
沈季珞微微眯起狹長的眼眸看她。高貴的眉心淺淺攏起。
瀰漫在彼此之間的空氣似乎都可以被輕易嗅到憤恨的氣味。
賈佳膽顫心驚的站在一旁，她覺得氛圍壓抑極了，連話都不敢說，呼吸也不自覺地放輕放緩。
須臾，沈季珞微微勾手，身旁的男子心領神會地抱着骨灰盒來到程然跟前，“太太~”
他示意程然接下。
“呵……”程然看他，冷冷的笑，問，“那天把我哥從樓上丟下來的人裡面，有你？”
男子微微一愣，面色有些尷尬，僵在那裡。
沈季珞原地站着，聲音冷硬，“不管有他沒他，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顧青，你應該早日接受事實！”
“我用不着你時刻提醒你都對我做過些什麼！因爲就算你不提醒，我這一生也絕不會忘記。一分一秒都不會忘！”程然依舊猩紅的雙眼彷彿野獸的眼睛盯着他，就彷彿要將沈季珞吞噬入腹。
“現在，你立即滾出我視線！”這麼吼完，程然還抓起放在牀頭的水杯不管不顧地往沈季珞身上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