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門打開,秦蘇纔剛將皮箱拉到門外面,手腕就被他給緊緊攥住了。
“秦蘇!”他語氣沉沉的,眉眼也沉沉的。
小傢伙就在跟前,倆人的情緒也都得必須有所控制。
“舟舟,你先去幫媽媽按電梯,好不好?”秦蘇對着兒子說。
“嗯!”小傢伙正抿着小嘴觀察着,聽到她這樣說,還是點頭往電梯方向跑了。
“你什麼意思!”他臉上發寒,緊逼視着她。
“這還用我明說?”秦蘇挑眉,失笑着問。
“我說我不同意!”他似是很惱,氣急敗壞的。
“那是你的事。”她別過眼,輕飄飄的。
“秦蘇!”司徒慎咬牙,一口氣頂着喉嚨,卻只能這樣恨恨的喊着她的名字。
秦蘇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些,幾近無力的說着,“司徒慎,我真的……決心已定。”
門口走廊裡是感應的燈,此時泛着的是幽幽的冷光,那冷鑽進了彼此的眼睛裡來。
冷冷的,慢慢的,往心裡去。
“我等你考慮好的消息。”她最後丟下這樣一句。
防盜門被重新關上,母子倆的身影都不見,司徒慎僵直的站在原地。
“先生,飯菜已經好了,你要現在去吃嗎……”李姐仍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太太帶着兒子出門了,所以她上前詢問着剩下的男主人。
“不吃了。”司徒慎扯脣,淡淡的,“你早些下班吧。”
“好的。”李姐點了點頭,脫下了身上的圍裙。
只是收拾好準備離開時,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因爲那張深邃的俊容上,似乎蒙了一層灰。
老宅。
院內種的樹都已經開花,風吹動間都是簌簌的花香。
老太太的房間在一樓,窗戶敞開着,花香就也會竄到屋裡來,各個角落。
不比平時那樣的氣氛,老太太拄着的柺棍重重的敲在了地面上,頭頂花白的髮絲都跟着一顫,“蘇蘇,你剛剛說了什麼,再跟我說一遍,是不是我人老耳聾了!”
“奶奶……”秦蘇吸了吸氣,不敢去看老人的眼睛,聲音輕輕低低的,“我剛剛說……我和司徒慎離婚。”
沒有說我想和司徒慎離婚,也不是說我要和司徒慎離婚,而是說我和司徒慎離婚。
這就說明,她是做好的決定。
老太太坐着的身形一下子晃了晃,半天才穩住。
“奶奶……”秦蘇也很慌,忙伸手攙扶着。
“蘇蘇。”老太太聲音頓了頓,緊緊盯着她,臉上的皺紋顫着,似乎是被情緒的激動起伏的,眼睛裡也有了惱,聲音很高,“你當初要和阿慎結婚時,都信誓旦旦的和我說了什麼!你不記得了?”
在這個家裡,老太太雖不像是公公司徒平那樣嚴肅,但相比婆婆來說,也並不是很和顏悅色的。
橫眉豎眼是有一些,可也向來都是裝出來的,也總會動不動就沒好氣的訓斥她,但像是今天這樣,真正動怒的時候幾乎沒有過。
揚高的音量,讓她不由的一抖,低垂着頭,“我……記得。”
“可還是堅持離婚?”老太太猛吸了口氣。
“是。”秦蘇點了點頭,握着老人的手,“奶奶,對不起。”
她一直低着頭,微垂着的脖頸勾勒出執強的曲線。
擡起眼,眼角簌動,她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了,“我不想在離婚以後才讓您知道,所以……奶奶,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決定。”
老太太看着她,紋路的嘴脣顫着,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孫媳婦,當年懷孕找上自己時,眉眼間想要嫁進來的躊躇滿志是多麼堅定,現在想要離婚的心意就是多麼的堅決。
土埋了大半截的人,看着她這樣,千言萬語卻都說不出來。
“奶奶,真的對不起!”秦蘇看着老人這樣,心裡很難受,緊緊的抱過去。
房門就是在這個時候“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的,聲音很大。
男人一身暗色系的衣服,如同他俊容上的神色,此時眉和眼對緊緊的繃在一起。
司徒慎看着面前這一幕,又看了看老人,凝聲問:“你都說了?”
“嗯。”秦蘇點了點頭。
見狀,司徒慎垂着的雙手,慢慢收攏成拳。
他其實知道她是真的想要離婚了,從她重新草擬的離婚協議書,再到搬出去,一切都說明着,可他總是想着,往好處想着,拖着等着。可她打電話來說要去老宅時,他放下江北那邊的事情,一路飛奔的趕回來,她卻還是已經都說完了。
這再一次向他證明着她的話,決心已定。
剛剛一直沒有再開口的老太太,哆嗦着嘴脣開了口,聲音卻也啞了,“蘇蘇,你先出去吧。阿慎留下。”
老太太發話,秦蘇聽話的起身離開,擦身而過時,忍住了沒有看他一眼。
門板纔剛被她關上,裡面便立即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大動靜。
似乎是柺棍抽在身上的聲音,還伴隨着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一聲聲一下下的,隱約的還有着男人隱忍的悶哼聲,雖然很輕很輕。
秦蘇聽着,雙手屏息的互捏在了一起。
不敢去推開門,但是能想象到裡面發生了什麼。
十多分鐘後,門被重新的從裡面拉開了,剛剛走進去的男人此時走出來,身上的衣服都皺了,而右邊臉頰到脖頸那裡,有着明顯的傷痕,觸目驚心。
秦蘇看着,心裡咯噔一聲。
在這個家裡,最疼他的就屬老太太,以前動手打他,雖下手也不輕,可都是做做樣子。可現在,哪一下似乎都是下了狠手,一點不留情。
“司徒慎,你……”她嘴脣動了動,看着他的傷。
露在表面上的不說,想必身上一定也都掛了彩,暗色系的襯衫上都還能留下了柺杖印。
“你又做什麼了,惹到你奶奶了!”
也聽到些動靜的司徒平,從客廳走了過來,皺着眉嚴肅質問,可看着他身上的傷,眼神卻有些關切。
司徒慎看了眼父親,只是抿了抿薄脣,沒有出聲,直接朝着邁步離開了。
“怎麼回事,蘇蘇?”司徒平只好問她。
秦蘇一怔,也抿起了嘴角,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她吱唔着,不知道該不該直接說。
本來她想着的就是,先跟老太太說,然後家裡自然也就都會知道這件事了。
司徒平似乎也沒有多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沒有爲難,只是皺眉對着她說着,“你還是先去看看阿慎吧。你奶奶,好像下手不輕。”
秦蘇聞言,點了點頭,道別了下就也快步走離開。
正午十分,陽光靜好。
車子停在路邊,沒有熄火,引擎聲細細的,像是女子的呼吸聲。
秦蘇將車門關上,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將拎着的袋子放在膝蓋上,然後將裡面的藥膏一樣樣的拿出來,逐個看了眼說明後,遞給他。
“這些都是管擦傷的藥,你最好現在抹一下,還有內服的消炎藥,一日三次。”她淡淡的交代着。
“嗯。”司徒慎也淡淡的應了聲,黑眸卻不自主的瞥向她。
坐着的角度,正好他右邊臉到脖子的傷勢是對着她的。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猶豫了下,她還是對着他說。
“不用。”他薄脣扯動,回着。
眸光動了動,秦蘇稍稍垂了垂眼睛,“很抱歉。”
不管怎麼說,離婚是她提出來的,又跑去跟老太太說,讓他捱了一頓揍。
雖然能擋住心裡泛出的心疼,卻還是會過意不去。
“這個藥膏,你別忘記擦。”看着他沒有接的藥膏,乾脆放到袋子裡全部放在他腿上。
手抽回來的時候,卻被他不期然的抓住了。
“什麼時候搬回來。”司徒慎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問着。
此時,他心裡有些小歡快。
從老宅出來後,倆人開着的車子一前一後,行駛入市區時,她打來電話讓他在路邊停車,然後就看到她跑到了藥店裡,又上了自己的車。
這樣的一切,是不是都說明着,她心裡到底是在乎他,離婚也只是一時之氣?
聞言,秦蘇卻,笑了。
她的笑容很淡很淺,可看的司徒慎心頭有些發慌。
“你到底什麼時候會考慮好?”秦蘇直接問出了口。
“我說了,我不會籤。”他陰沉着臉,似乎只能強調這一句。
“司徒慎,你難不成打算就這麼耗下去?”秦蘇有些無語,感覺他就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司徒慎沒有出聲,眉眼和神情都是斂着的,似乎就是那樣的意思。
秦蘇皺眉,牙齒磨合了半響,她微擡着下巴,兩手一攤,“我再給你一週的時間吧,到時你如果還不簽字的話,那……我只好向法庭提案了。”
司徒慎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所以,你還是儘快吧,離婚還要鬧到法庭,對彼此都不好。”秦蘇嘆了口氣,別過眼看着車窗外不時走過的路人,緩緩的說着。
雙手在方向盤上握緊,司徒慎覺得自己的心臟有點麻痹。
還是白天,舞臺上只有演藝的人員。
二樓的包廂門關上,外面的一切動靜都阻隔開來,裡面安安靜靜的,只有酒液倒在杯裡的聲音。
路邵恆將手上的煙吸完,捻滅的同時看向一旁的好友,忍不住搖頭直嘆氣。
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離近了才發現他的傷,不禁大驚,“司徒,你這是怎麼弄的?別跟我說,是你媳婦非得要離婚,你們倆人打起來了?”
“我奶奶打的。”司徒慎瞥了他一眼,沒心情順着話扯。
“咳!這下手挺重啊!”路邵恆愣了愣,直咂吧嘴。
“嗯,是有點,肋骨差點斷一根。”司徒慎擡手摸了下腹部上面,扯動着薄脣。
當天他晚上洗澡時,那疼就更加氾濫了開來,摸過去時,可不是險些就被打骨折了,想到老太太那天拄着柺棍滔天怒火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一直這麼耗着?”路邵恆挑眉問。
司徒慎沒有出聲,沉默的倒酒,然後送到脣邊。
“嘖,好像也只能這麼做了,沒準就能把這事這麼耗過去了。”路邵恆想了想,開始嘀嘀咕咕着。
“她說了,給我一週時間,我如果再這麼耗下去,她就向法庭提案。”司徒慎感覺,剛剛下去的酒頂在胸口,有一種酸意,在胸腔和喉嚨處肆虐。
“靠,玩這麼大!”路邵恆大叫,隨即皺眉,直搖頭着,“司徒,我覺得你家那位來真的了!這麼堅決!”
司徒慎聞言,薄脣無聲的扯了扯。
是啊,她是來真的。
“我去個洗手間。”站起身,他丟下一句。
走出包廂的門,這會兒樓下的客人似乎也多了些,其餘包廂裡也都有人聲噪雜傳出。
快走到洗手間時,從裡面走出一人來,便衣便裝,一雙桃花眼泛着光。
兩人目光相對,都是一冷。
司徒慎薄眯着黑眸,看着擋在眼前的邱景燁。
薄脣冷冷的扯,“怎麼,邱警官還想來兩拳?”
“呵呵,我好像真的是手癢。”邱景燁臉上還是掛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可表情已經冰了下來。
“上次是因爲秦蘇,我纔不跟你計較。”司徒慎活動了下頸椎,一副隨時可能出手的樣子。
“司徒慎,你怎麼好意思這麼說?聽起來好像對秦蘇多好一樣!”邱景燁聽了他的話,眼裡忍不住迸發出更多的怒,聲音嘲諷。
“我們夫妻的事,輪不到你來攙和。”司徒慎黑眸裡盡是跳躍的火,陰鷙着聲音警告。
“你這樣也配做人家的老公?”邱景燁表情裡的嘲諷也很是明顯,在他揚起拳頭的同時,眯着眼怒聲指責,“連自己老婆懷孕都不知道,你有什麼資格!”
“……”司徒慎愣住。
(今天磨出來了兩章,一共八千字,好不容易白天有點效率了。可惜是週末,不知道審覈啥時候能審出來,稍安勿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