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蘇沫約好了和顧城在綠閣見面。蘇沫前一天晚上去找邵深的時候，邵深正好坐在書桌前，不知道在看什麼，總之認真極了，聯塑莫推開門進來都沒有發現。雖然是邵深很早就答應過的事情，左思右想了許久，蘇沫還是覺得再去和他說一聲。
“邵深。”
像是被突然驚到，擡頭看見是蘇沫，擡起手肘就壓在了桌上，“小沫啊，怎麼了？”
“我明天和顧城約好了見面，所以明天得請一天的假。”蘇沫說得有些小心翼翼。
“嗯。”顧城把手下的東西收拾好了，放進了抽屜裡。
蘇沫轉身邁步往門口走，走了幾步，停了下來。然後轉身，幾步又走回了原處。
邵深聽到腳步聲，接着就安靜下來，卻又沒有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擡眼一看，蘇沫還站在剛剛的地方，一動也沒有動，“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蘇沫鼓足了勇氣，扭扭妮妮半天才開口，“邵深，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問吧。”
“就是……你上次看到我做了顧城的女伴很生氣，對不對？”
“嗯。”
“那爲什麼？你爲什麼那麼會生氣？”問完之後，蘇沫就一直盯着邵深的臉，她渴望從那張始終平靜的臉上看出一絲波動，看出一絲猶豫該如何解釋的慌亂。
邵深終究是邵深，儘管蘇沫的問題，是他意料之外的，可臉上依舊是從容，沒有一絲波動，“顧城城府太深，怕你有危險。”
蘇沫看着邵深的眼睛，邵深也配合的沒有挪開眼睛，“還有沒？”
“小沫太單純，怕顧城回利用你。”
“還有呢？”
“顧氏和邵氏向來是生意上的死對頭，商場上的事情，不想要把你摻進來，亂。”
“還有沒有別的？這些都不重要。”蘇沫不知道該如何套邵深的話，聽着他一字一句說得都在理，她根本就找不到反駁的點。
“怎麼會不重要，隨便一點，我就不能讓顧城有機會靠近你。”說完之後，彷彿邵深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或許蘇沫的重點不在這裡，“小沫，你到底想問什麼？”
“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了？比如看見我和顧城站在一起，出現在會場的時候，會有莫名的生氣。不是因爲害怕我受傷害而生氣。”
“小沫，你到底是想問什麼？我當然生氣，生氣就會有原因，又怎麼會會莫名的。”邵深輕笑了聲，還不忘搖了搖頭。
在邵深面前蘇沫似乎從來都沒有沉住過氣，她的焦躁，急切似乎總和邵深的沉重，冷靜形成鮮明的對比。每次都是無功而返不說，還弄得自己各種鬱悶。長呼一口氣，扭頭直往門口走，推開門啪的一下關上，只留下沒事兩個字。
蘇沫出去之後，邵深褪去了嘴角那一抹略帶敷衍的笑。有些疲憊的趴到在桌面上，除了那之外的生氣嗎？回想起那天的那種感覺，哪還有什麼這麼清晰的原因，只覺得一股突然竄出來的怒火，像是要把整個人燒掉。現在想起來，似乎但是也沒有思考什麼對象是不是顧城的原因。那是爲什麼，邵深閉上眼睛，反問自己，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擋住了自己的心，自己明明就快要碰到它了。心頭一驚，眼睛就睜開來了，潛意識裡自己似乎不願意扯掉那層東西，不願意就不願意吧。
早上，邵深起牀下樓，桌上的早餐早就安安靜靜的躺在了飯桌上。站在洗漱臺前，打開水龍頭，捧起一捧清水往臉上打，冰冷的感覺讓他清醒了不少，昨夜不知怎麼就失眠了，見四周沒了動靜，小沫難道這麼早就出門了。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微眯起眼睛，瞳孔慢慢的收緊，拿出手機，“李添，給人派兩個人暗中跟着小沫。告訴他們，如果再跟丟了，就不用回來見我了。”
早早的，蘇沫就起了牀，沒錯，她失眠了。如果你在路上看見一個頂着一窩亂糟糟的頭髮，走路靈魂出竅那般的白衣女人，不要懷疑，就是她了。
出門之前照了下鏡子，實在是慘不忍睹，活生生就像是從電視裡爬出來的，至於什麼物種就不說了。所以從抽屜裡拿出了好久沒有用的墨鏡帶上纔出門，早知道就不去找邵深了，每次都是弄得自己鬱悶極了。
坐公家車到了綠閣，看了一下時間，比和顧城約定的時間還早到了半個小時，想着乾脆坐進去等好了。
走到門口，站在兩側的服務員就幫蘇沫開了門，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接着就投服務員拿着單走了過來，“您好，請問幾位？”
“兩位。”
“需要點點什麼嗎？”說完之後服務員就把菜單遞給蘇沫。
蘇沫姐過單，卻沒有看，只是隨意的翻了翻，“先給我一本橙汁加冰吧，等另一位客人來了我再叫你。”
“好。”服務員點了點頭，就走了。
蘇沫開始回想自己第一次和顧城見面的時候，是在辦公室，他笑得滿臉溫柔叫自己蘇沫同學。第二次是在百貨商場，在試衣間裡，她差點就親眼目睹了他換衣服的全過程。之後還發生了什麼，找自己當擋箭牌，氣走了相親對象，親眼見證了顧城的雙重人格，還一起參加宴會。不想還不覺得，仔細一想，原來她和顧城之間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咔擦一聲拍照聲，拉回了蘇沫已經飄得遠遠的思緒。一擡頭就看見顧城舉着手機，站在不遠處，笑得滿臉溫柔，就好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小沫走神的樣子真叫人挪不開眼睛。”顧城說話的聲音很大，周圍服務員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了蘇沫，還有剛剛進來的幾個客人。
衆多目光下，蘇沫的臉有點微微泛紅，瞪了一眼顧城，“服務員，拿單過來吧，我等的客人到了。”
邵深走過去，拉開蘇沫對面的椅子坐下。獻寶一樣的就把手機玩蘇沫面前遞，“看，拍得好不好看。”
手機屏幕上的女生，看着玻璃杯中的橙汁，不知道從哪裡進來的風，吹亂了原本整齊的頭髮，原來自己剛剛是這個樣子。
服務員剛要走過來，就被顧城開口制止住，“我不用看單了，我也要一杯橙汁加冰。”
顧城說完，蘇沫馬上就感受到了從四面八方投過來豔羨的目光。明明自己是過來談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她剛剛身子連自己的表情都醞釀好了。結果，一張照片一拍，一杯橙汁一點，全沒了。
“小沫有話和我說，纔會答應和我一起出來的對吧？”
蘇沫沒想到顧城會開口，而且直接也戳重點，看了顧城一眼，點了點頭。
“撒謊安慰我一下都不會，真傷心。”此時的顧城，聲音委屈，滿臉悲痛欲絕。
明知道顧城是玩笑的話，可蘇沫就是忍不住認真回答，“顧城，我不想騙你。”
褪去了剛剛誇張的表情，顧城的聲音也變回了正常，可總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悲涼，“小沫，人有時候太真實，反而會像刺蝟。”
“你找我出來是想做什麼？”
顧城看着蘇沫杯子中橙汁的高度，吸着橙汁，直到自己杯中的和蘇沫杯中的齊平，才鬆開搖着的管子，“如果我說，就是想單獨見見你，你相信嗎？”
“我信，顧城我一直都相信你。相信你是個好人，至少是對我很好的人。”
聽着蘇沫肯定的回覆，顧城心滿意足的勾起了脣角，“嗯。”
“我上次和你說，我覺得顧氏和邵氏之間的事情，你和邵深之間的淵源，都不會影響我和你之間的什麼。對不起，我現在收回這句話，我發現只要和邵深有關的事情我就會冷靜不下來。”蘇沫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說完之後卻不敢看顧城的表情。
顧城的聲音突然就被壓得很低，“小沫的意思就是，如果有哪天，我對邵深做了什麼不好得事情，小沫就會討厭我？”
“不至於討厭，只是我不會再說我認識你。”蘇沫第一次發現自己說話原來也可以如此決絕，大概是因爲她想保護那個男人，保護她最珍貴的人。
顧城緊握的拳頭，指節摩擦得咯吱只響，“是嗎？”
“是。”
蘇沫的回答簡短有力，就像是有人拿着棒槌，一錘一錘的砸在顧城的心上。疼嗎？好像算不上很疼，只是難受得不容忽略。
“顧城，那天在會議大廳的門外，是你故意把末薇推到邵深面前的是不是？”
“如果我說不是，你會信我幾分？”嘴角揚起的笑帶着絲絲的玩味和邪魅。
“顧城，如果是別的事情，沒有牽扯到邵深，我會信你。可是，這件事牽扯到了邵深，我寧可錯怪一個，也絕不會漏掉一個。”蘇沫的眼神執拗而且堅定。
“小沫，我從來沒有發現，你居然也會有這麼可怕的時候。”
蘇沫深吸一口氣，搬開椅子起身，桌上的玻璃杯裡還剩着半杯橙汁。這是蘇沫第一次沒喝完橙汁，看着顧城，“既然你沒事我該說的也說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對了，顧城，我忘了告訴你，邵深記得末薇叫什麼名字，還是我回去的時候才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