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翰的目光放在晴子身上,語氣輕淡柔和:“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是因爲做事的人還不夠聰明,不能玩轉天下的人,落到這樣的下場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這些年來,他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很透,這個天下,是聰明人玩聰明人的天下,誰是那個最聰明的,誰便可以活得如魚得水。
楚哲翰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因爲設計偷走了小貶的錢被千王注意到。
千王非要他拜師,但是他覺着千王全身邪獰是他印象中十足的壞人,便怎麼也不肯拜師,他大些的時候也不明白自己當時爲何能那樣的堅定,任憑千王把他打得口中吐血也堅定的不拜師,窮得吃不飽肚子,千王開給他天大的錢財,也不願意跟着千王,真的是威逼利誘都不湊效。
他還記得千王當時特別的生氣,但是也似乎特別的開心。
後來他才明白正是自己當時的那種骨氣才讓千王覺着是遇到了百年不遇的人才,千王的眼光也並沒有錯,他的確成了最優秀的殺人工具。
當時,還是孩子的他因爲小小年齡頑固不化被千王打暈在那一個偏僻的河坡邊,再醒過來的時候,月亮已經爬出來了,遠處的城市裡燈火明亮,那是一片與他和音音格格不入流的地方,他們在那裡成爲了一羣乞討者中的兩個,整天被大人欺負。
他當時醒來的時候快瘋了,他不在時候,音音一定找不到吃的,她是他所見過的最漂亮最討人喜歡的女娃娃,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有好多孩子企圖和他搶他的妹妹,出來後,那羣乞丐似乎也老是逗音音,都是他在一手護着她,他這麼長時間不在她身邊,她會不會出來找他?會不會遇到壞人?
他顧不得全身的疼痛,頭昏沉沉地便向着往回發了狂的跑,卻不知道當時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無聲無息的人,他找人找不到,急得哭了出來,這麼晚音音到底跑哪裡去了?他特別害怕特別恐慌,邊喊着音音的名字,邊哭。
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千王現身在他面前,說可以帶他找到音音。
然後,他們便真的找到了音音。
他看到音音的時候,千王卻拉住了他,他停頓哭泣,看清了情形。
音音的面前有好多的穿着高貴的保鏢圍在那裡,那樣的氣場很是嚇人,音音的對面是一個穿着更加高貴的少年。
千王提着他便轉了一個地方,悄無聲息地到了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
音音蹲在路邊可憐巴巴地看着那個穿着貴氣的男孩拿着的雞腿,男孩有着陰冷的眼睛。
小楚哲翰從來沒有見過同齡人擁有那樣陰冷高貴的眼睛,那裡面的深邃與黑亮是他完全陌生的,小小的他甚至感到恐慌。
穿着貴氣的男孩子直接走到了音音的面前,他的臉上帶着睥睨的神情,居高臨下的看着音音,並一下子把音音推倒在地上:“想吃嗎?從這裡爬到我的車子邊,我就給你。”
他很想撲過去把音音拉走,他憎恨那個擁有着高貴家勢能帶着一圈包鏢的少年,他從來不知道威脅是什麼東西,然而這一刻,他無比清楚感受到了威脅,那個少年是那麼的俊美好看,眉眼裡的深邃閃動着聰明的狡猾與陰冷狂傲,他忽然害怕他的音音會喜歡上這個少年,沒有哪一刻,他那麼迫切地想把音音帶走,但是他被千王控制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更別提行動了。
音音眼睛裡閃着淚光,她一定非常餓,被推倒在地上沒有哭,而是還看着少年手中香氣四溢的雞腿不住地做着吞嚥的動作。
“快爬過去,爬到我的車子邊我就給你吃。”漂亮的少年拿着無比香嫩的雞腿走到音音面前,帶着誘哄,不住地把雞腿放在她的面前晃。
千王在他耳邊輕輕地出聲:“真是個狡猾的孩子,看,他跟你有一拼,他想把你妹妹騙走,如果你妹妹爬到他的車子邊,他便成功地誘拐到一個聽話的寵物了,你會不會傷心?”
他當時突然之間便害怕起來,從未有過的害怕,害怕音音真的會爲了一隻雞腿離開他。
但是他的音音並沒有讓他傷心,下一刻,音音從地上爬了起來,她開始哭,向着路的一邊走了起來,用她很髒的手揉着眼睛,孤單地尋找着他:“哥哥,哥哥……”
她似乎找了他好久,但是一直沒有找到他,她不再管那個誘惑她的少年,而是哭着繼續在有着燈火的晚上哭着尋找他。
幼年的他看到那樣的情景,心情忽然便鬆了下來,全身涌動出從未有過的感動。
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他發現原來那麼辛苦的維護那麼辛苦的養育並沒有付水東流,他是音音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人可以把她從他身邊拐跑。
只是。
他卻真的感受到了被威脅的滋味。
他看到了少年狡猾的算計,他看到了音音看着少年手中雞腿時期切的渴望,也看到了少年在音音站起來離開時的陰冷目光。
那個少年就那樣隨手一指:“把這個小乞丐給我塞車子裡去!”
狂傲的氣息,睥睨的神態令當時的他有一種心悸的害怕。
一羣保鏢立馬涌了上去,傾刻間把小女孩按住,嚇得小女孩哭得更洶,那哭叫已由孤單變成了恐懼,少年走上前便給了音音一陣耳刮子:“不許哭!”
捱了幾巴掌的音音,果然嚇得不敢再哭出聲,只留下喉中的哽咽隱忍着不能發出,讓人看着十分的可憐。
少年從身上拿出一把匕首便,一手抓住音音,瞬間便在她的肩頭剜下一塊肉,那種狠辣的氣勢看起來真讓人害怕:“在你身上留下本少爺的記號。”
音音疼得又大哭起來,眼睛裡都是恐懼到極點的神色,哭聲控制都控制不住。
少年一揮手:“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把她給我塞車子裡去。”冰冷的聲音陰狠而沒有感情。
晴子的手在楚哲翰面前揮着:“少主?你在想什麼?”
楚哲翰回過神來,看着晴子,氣息依舊溫淡,只是好心情卻因爲這樣的回憶消失:“晴子,你先去做事,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晴子笑着答應後,便退了出去。
楚哲翰又把目光放在了一望無際的海面上,這件往事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拉開了他走向今天這樣地步的維幕,如果當時不是他更聰明一點,當時不知道千王的身分,便是卻知道千王很厲害,因爲知道他跟本沒有辦法從少年手裡把他的妹妹拉回來,所以便藉助千王的力量。
他也不知道忽然從哪裡爆發的力量從千王的控制中跑了出去,又或許千王故意鬆開他,讓他跟那個少年去鬥,想看看他能不能活下來。
他跑過去的時候,連反應過來都沒有,就被少年一拳打翻在地上,保鏢們把他們兩個圍在中間,少年的腳就那樣踩在他的臉上,好看的眉眼裡是森森的憎恨,讓他有一種少年跟任何人都有仇一樣的錯覺。
他本來就被千王打得半死的身體如何能再經得起少年的擊打?只能聽着小音音驚恐地哭着喊“哥哥”。
她的呼喚讓他只有一個念頭,他一定要把他的妹妹留下來,腦子便前所未有的好用,他跑到了千王所在的地方,對那羣人大喊着:“你們這羣東西只是我叔叔眼睛裡的一堆垃圾!”
有一個保鏢伸手要把千王摔出去,但他們哪裡是千王的對手,只有被打得爬不起來的份。
當只剩下少年和他的時候,千王在那裡對他出聲:“你們兩個現在可以繼續鬥。”
在千王話音剛過的時候,音音一下子撲了上來,她哭着像是一隻發了狂的小獸,對着那個衣着高貴的男孩子便撕打了起來:“壞人!嗚嗚嗚,你打我的哥哥!”
楚哲翰靠在欄杆前,想着當時的情境,那時的音音被少年打得頭臉上都流血,但依然不敢放手的糾打,少年似乎並沒有把音音打死的意思,有所顧忌,卻給了他取勝的機會,他使了一個詐便精準地找到了一個空隙,拿着石頭把少年砸暈了。
再後來。
音音撲到他的懷裡哭得很慘,回到他們的爛窩時,她抖了一夜,不停地哭不停地問:“哥哥,我們爲什麼總是被別人欺負?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過上好日子?”
他不停地安撫着被驚嚇到的小女孩,說他會努力讓她過得好,因爲破敗的住處,被吹了一夜冷風的小女孩第二天便發起了燒,他抱着一直在他懷裡哆嗦的小女孩問她如果他跟壞人在一起能給她帶來好生活,她願不願意?
小女孩似醒非醒地點頭。
於是。
因爲她的點頭,他忽然覺着所有的堅持都沒有意義,如果不能讓她過得好,做好人能幹什麼?
海風吹了過來。
送來一種屬於大海的清新。
楚哲翰低低地出聲:“薛碩?”
他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應該也有那個男人一份不小的功勞纔對,他知道那個少年是薛碩,因爲他在投到千王手下後,便開始了地獄式的訓練,從他有能力偵察的時候,他便在找那個當年非要奪走他的音音的少年是誰,他並沒有再對薛碩出手,因爲薛碩在以和他同樣的速度成長,那件事之後的二年,薛碩便設計死了他同父異母的兩個親哥哥,成了家裡唯一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