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了撫馮蓁蓁的後背後,段清緣又放下右手上的筷子,真給馮蓁蓁倒水。
反正他要在馮家人面前扮演好好丈夫的角色。
馮家人見此,心中更加欣慰坦然。他們都感到高興,馮蓁蓁不僅嫁了,而且她的老公如此體貼、如此細心,懂得珍惜她,寵愛她。
這會兒,馮蓁蓁更是瞠圓了眼睛,氣得連額頭上的碎髮都豎了起來。
她接過段清緣給她倒的水,保持着陽光燦爛的笑臉,悠悠的喝着。下邊的右腳卻悄悄的擡起,那尖細尖細的高跟鞋,陰狠的、用力的、惡毒的,踏上段清緣的腳。
她蹂踩着它,悶不做聲、默默無聞……
倏然,段清緣高大的身軀怔了一怔,眉目凝擰,臉色綻現一陣鐵青。
然而,他嘎然失語,敢怒卻不敢言。
馮蓁蓁見段清緣疼了又趕緊把腳挪開,謹防她的父母和兄長看出馮倪。
她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爲了給段清緣一點教訓。不然他還以爲她沒有脾氣、沒有主見,什麼事情都任他擺佈。
腳上的疼痛沒了,段清緣的臉色又很快恢復正常,但是他心上的不悅,暫且沒法消卻。
馮蓁蓁喝乾了那杯水,又輕輕將杯子放下,美目盼兮,凝視段清緣說:“老公,你真好……”
馮蓁蓁的眼神那麼明澈、那麼動人,她的父母和兄長見了,毫無懷疑,認定了她就是發自內心感激段清緣的。
段清緣的臉色又變得冷沉。他也極力按捺自己心中的不爽,點了下頭,不再面向馮蓁蓁,改對馮家其他人說:“那繼續吃飯吧,岳父岳母,海燾,你們多吃。”
現在是在馮家,他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一離開馮家,他絕對絕對要找馮蓁蓁算賬。
從來都沒有人敢給他放黑腿,今天馮蓁蓁居然給他放黑腿,實在是太過分、太氣人了。
再料想之前,馮蓁蓁給他的印象,如同一隻貓咪,溫順、乖巧、柔弱。
完全沒有想到,馮蓁蓁其實不是一隻貓咪,而是蠍子……
大家又開始專心吃飯,低頭沉默無言,連馮媽媽也不嘀叨了。
馮蓁蓁各望他們一眼,內心有一點小小的得意。
段清緣不是一般人,臉皮比城牆還厚。他要演戲,她便奉陪到底。
只是,她又十萬分費解,段清緣演這麼逼真做什麼?難道還想從她父母兄長那裡得到什麼嗎?
吃完午飯,段清緣和馮蓁蓁又在馮家坐了一個多小時。
臨近三點鐘時,馮蓁蓁笑意盈盈,在衆親人的目送下,挽着段清緣的胳膊下樓,坐進路邊那一輛銀白色的保時捷裡。
告別了馮家人,段清緣完完全全變了,與先前判若兩人。在車裡,馮蓁蓁坐在他的身旁,強烈的感覺到了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閒人勿擾”和“格殺勿論”的殘酷氣焰。
馮蓁蓁的性格骨子裡很要強,此時段清緣不悅,她看在眼底,卻假裝不知情的。
她保持着臉上的美好表情,愉快的想着惑事。
也就是她的無畏和無謂,弄得段清緣的胸口彷彿窒堵着一襲氣,久久結舌,煩悶的說不出話。
“開車啊,你不是想盡快離開這裡嗎?現在怎麼又不着急了?”馮蓁蓁目視前方,忽然清純一笑,催促着他。
段清緣的臉部神經輕輕抽搐,終於偏頭,眼鏡下的墨眸冷冷睥睨着她,評價她說:“看不出來,你的膽子挺大的。”
知道他在看着自己,馮蓁蓁又轉過臉龐,淡然與他對視,說:“之前我也沒把你看出來,你這麼能演、這麼厚臉皮……”
段清緣面浮戾氣,又稍稍扯鬆脖子上的領帶,一字一字念出她的名字,“馮、蓁、蓁!”
他的語氣無一絲溫度和起伏,心中非常氣憤,只想對馮蓁蓁做點什麼發泄一通……
馮蓁蓁仍舊特別淡定、特別無謂,瀲灩的眸底波瀾不驚。儘管段清緣整個人如一座冰山,渾身凌厲的棱角把人刺得冰冷。
“我知道你有想說的,說吧,爲什麼?跟我結婚對你有什麼好處?”她衝段清緣道。
她想弄清楚爲什麼,爲什麼段清緣要跟她結婚?爲什麼段清緣還要討好她的父母和兄長?
而且她還記得昨天晚上,段清緣摟着她,嘴邊卻叫着別的女人。
段清緣再次轉臉,張望前方,勾脣冷然反問:“你想聽實話?”
馮蓁蓁又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對,實話。”
反正她要聽最真實的實話,哪怕結果會沉重的打擊她,令她陷入絕望和難過的境地。
段清緣的臉色越壓越黑,宛如陰霾密佈的天空,說:“我奶奶的日子不多了。她想看到我結婚,而我等的人還沒有回來。”
果然,這一瞬間,馮蓁蓁的心口像被錘子重重的錘擊了一下。
“她去哪兒了?”馮蓁蓁循着問,調整自己心態,讓自己平靜。
段清緣神情不變,冷冷的、陰陰的、面無表情。但是語氣極不耐煩,輕視她說:“這一點,我無需回答你。”
其實馮蓁蓁也不太感興趣。對情敵太過了解,有時候會傷害到自己。
“段清緣……”馮蓁蓁忽然喊他一聲,然後停頓了一會,故意慢吞吞的說:“我們已經結婚了,你是我的老公……”
儘管現在她談不上喜歡段清緣,可是長這麼大,段清緣是她唯一的男人。
段清緣始終漠然,對馮蓁蓁無任何愧疚,又瞥她一眼,問:“跟我結婚,是你自願的,沒有人強迫你,不是嗎?”
馮蓁蓁的心裡在想什麼,他似乎猜到了,只是他沒法對她產生憐憫之情、沒法嘗試性的去愛她。至少現在沒法。一來曾經戀人的身影總是在他的腦海中迴旋,二來他堅信馮蓁蓁的心靈深處也藏着另外一個男人。
因爲段清緣的問題,馮蓁蓁清冷而秀麗的面容上又慢慢綻開一絲苦笑,說:“是,是我自願的,怎麼?我錯了嗎?”
段清緣對她的輕蔑,她自然有所感應。
段清緣暫且不應,給自己繫上安全帶,發動汽車。待汽車駛出了這個小區的大門,他纔再次對馮蓁蓁說:“以後我們約法三章吧。”
馮蓁蓁微怔,又目不轉睛瞅着他輪廓完美的側臉,“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