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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這麼個長女……還真是沒有白死……”牧碧微督促過西平和新泰兩位公主的功課,打發了餘人,留了阿善說話,這幾日,她心中的隱憂始終難以排除,宮裡新出來的消息,將她的憂慮又增添了一層。
阿善面色也是十分凝重:“追封爲後……陛下從來沒立過皇后,這可是元后了!”她沉吟道,“必須阻止陛下!”
“怎麼阻止?”牧碧微嗤笑着搖了搖頭,“你莫忘記,先前大晉六宮的,可正是右娥英!宮裡宮外……誰不說她賢德又大度?當初晉位的人裡頭,除了我和小高妃之外,誰在明面上沒得她的好處?她連寒夕都沒漏掉呢!如今六宮晉封纔過去幾天?右娥英……屍骨未寒啊,叫她們就去反對追封,陛下再糊塗,也會覺得她們忘恩負義吧?”
“更何況右娥英豁出性命……她本來就年少美貌,是陛下所寵愛的表妹,這麼點兒日子陛下還沒把她全忘記,如今有把握說動陛下收回追封的話的,根本就只有我與何氏!問題是何氏……嘿嘿,她爲什麼要反對?四皇子是由她撫養的,生母已經沒了,她這個養母怎麼能不盼望着蘇氏越顯貴越好?這樣四皇子前程越好她這個養母能不跟着沾光……至於我,因爲右娥英阻攔我晉位不成所以心懷憤恨的理由不是還在等着我嗎?”牧碧微揉着眉心,“右娥英與高陽王妃,可真是心有靈犀啊!”
——宮中傳言,昨日高陽王和王妃在和頤殿覲見,寒暄後,太后留了高陽王妃說話,高陽王本來隨溫太妃去樂年殿敘話的,但後來卻改變主意,先去了宣室殿向姬深謝恩,姬深對這個弟弟向來還可以,少不得要慰問他一番謫往巴陵的辛苦,兄弟兩個說了番話,高陽王就以高太后看着精神不好爲名,勸說姬深一同過去探望太后。
姬深自然準了……兩兄弟進殿時,恰好聽見高陽王妃懇求太后恩准能夠將右娥英葬得距離姬深預備好的陵墓近些……姬深對右娥英的死不是沒有遺憾和惋惜的,聽着心中一酸,竟主動提出了追封蘇孜紜爲後——如此,便可在姬深百年後,彼此同葬,甚至現在就可以葬進曠陵裡去!
當時在場的高陽王夫婦與太后,前者自然不會反對,後者還沉浸在對甥女的惋惜裡……高陽王妃已經忙不迭的跪下來替右娥英謝了恩……
匆匆進宮的榮昌郡公、新昌郡公苦勸無果,反而被姬深不耐煩的逐出宮去……
“皇長子傷了腿,四皇子的生母本來就是所有皇嗣母妃裡最尊貴的一個,如今再追封爲皇后,即使不是嫡子,但若陛下不立繼後,將來立儲,還怕支持四皇子的人沒文章可做嗎?”牧碧微譏誚的笑了一笑,“蘇家忌憚鄴都的世家,沒有直接提到儲位已經很不錯了,但蘇氏的名份已經掙了下來,接下來只要阻止旁人登上後位,立嫡立長立賢立貴……四皇子怎麼比都吃不了虧的……別小看了何氏!”
阿善忍不住道:“奴婢就怕他們還是不放心,會打咱們恊郎的主意!”
“他們當然不能放心。”牧碧微平靜的道,“皇長子傷了腿,這儲君之位,若無意外,與他已經沒有太大的關係了!他腿被弄傷時,右娥英……還沒查出身孕呢!可見蘇家早就不準備好了,要把長子這個障礙除了!至於皇次子,雖然他面上的痕跡照高太后的意思是可以除盡的……但給他治的可是任太醫啊……沈氏已經小產了,鄴都世家若不甘心蘇家挾後族之勢自重或者將來新君登基之後蘇家再度大興,當然要全力阻止四皇子登基……”
那樣的話,姬恊自然成了世家支持的人選之一,他沒有染過天花,容貌無損,生母位份不低,牧家好歹也算是前朝忠臣,兩代與世家通婚,從牧尋那代算起,在鄴都已經住到第四代人誕生了……再說牧家祖籍就是鄴都,不過是舉族遷到西北守了幾代關——牧碧微的出身也是后妃裡頭比較能讓世家接受的了……牧家人丁也不旺盛,即使將來牧碧微做了太后,牧家這幾個人也佔不了多少位置,是個極好的合作者。
“可宮裡還有一位大高妃,她的身孕……”阿善沉吟着,若是能夠得到世家的扶持,對於牧碧微來說自然是件好事,但大高妃固然是庶女,誰叫她姓高呢?
牧碧微譏誚一笑:“任太醫都藉着沈氏小產到過瑞慶宮了,她竟然到現在都沒小產,八成懷的是個公主……你想右娥英已經死了,四皇子又是何氏撫養,這宮裡……往後可還能誕下來皇子?”她吐了口氣,“別忘記,任太醫,可是妃嬪平常求都求不到、惟獨懷孕才能着他看上一看的名醫啊!”
阿善嘆了口氣:“咱們怎麼辦?”
牧碧微淡淡的笑了笑:“若是沒有追封這回事,宮裡有大高妃、小高妃在,指不定鄴都的世家還沒那麼急……但如今麼,蘇皇后都出來了,總不必咱們是最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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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聖旨正式下達,姬深難得的如此上心,親自花了兩日光景遍閱典籍,爲蘇孜紜擬定了諡號——端明。
諡法中,守禮執義曰端;聖修式化曰端;嚴恭蒞下曰端;恭己有容曰端;秉心貞靜曰端;守禮自重曰端——憑蘇孜紜先前種種舉止,至少明面上,先右昭儀孫氏受屈是她主持查清的,守禮執義是佔到了,她治宮也算嚴謹……不管怎麼說,總是能夠占上這個字的。
至於明,據宣室殿裡小內侍隱約透露,卻是爲了紀念蘇孜紜的美貌,姬深甚至親筆另取了一張紙寫下“明若仲夏”四個字。
牧碧微聽後只是笑了一笑——姬深寫下這四個字時,小龔氏在旁邊幫着研墨,見狀淚落紛紛,姬深詢問緣由,她回答得巧妙……不過一個時辰不到,姬深在聶元生潤色好的追封聖旨上蓋了璽,接着就召幸了小龔氏,這麼個人……
雖然蘇孜紜已死,是不可能住進桂魄宮裡去了,但追封爲後,葬儀、陵墓,都要不一樣了。
這些固然是內司去辦的事情,但對於六宮妃嬪來說,最頭疼的卻是右娥英變成了蘇皇后,葬禮一下子比右娥英繁瑣了許多不說,六宮妃嬪都要專程過去哭靈守喪,於靈前執妾禮,兩位公主少不得要代四皇子盡孝……因爲宮裡多年沒有皇后,高太后又不愛見妃嬪,太寧這一朝的妃子們關起門來在各宮裡都是悠閒自在慣了的,宮嬪也只要敷衍自己的主位就成,如今一下子按起了禮儀許多人都私下裡叫苦不迭。
“這真真是飛來的橫禍!”戴氏捏着帕子,難得細聲慢語的向牧碧微道,“如今,都入冬了,咱們鄴都本來就地處北方,偏皇后的葬儀盛大,停靈日久……陛下還要從追封之日開始算,這麼一來,便是此刻的氣候,那靈堂上也得用着冰,凍人得緊!偏爲了冰不化還不能用火盆,不怕娘娘笑話,妾身進宮也有些日子了,這些年來哪裡吃過這樣的苦?尤其兩位公主……”
牧碧微聽罷她的話,笑了一笑,淡淡的道:“西平和新泰……恰好去年右……哦,是端明皇后送過一塊皮子給她,做了件裘衣,本宮讓素繡連夜趕了素色裼衣出來罩上,新泰麼,本宮從陛下賞賜的皮子裡也尋出了一塊,內司那邊過會就能送來了。”
如今到底沒到臘月裡,雖然冷了,但穿上皮裘、加上趁沒人留意時喝點薑湯、也夠了。
戴氏聽她這麼說,臉色僵了一僵,勉強笑道:“是麼……還是娘娘考慮周到,妾身笨了。”
她一邊這麼說,一邊將手裡的帕子絞得幾乎裂開——因爲之前六宮晉位的事情,戴氏與牧碧微向來不錯的關係出現了裂隙,雖然後來她和焦氏到底還是到澄練殿來解釋了,可牧碧微的態度卻……當時她們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也不是沒動過旁的念頭……當時的右娥英,年輕美貌得寵,出身高貴又有身孕,也未必不是個好的選擇……
但誰也沒想到右娥英竟然會難產而死!
更讓人吃驚的是,她拼命生下來的四皇子,竟然沒有交給太后,反而藉着臨終之際,迫着太后答應交給了何氏撫養!
一直到四皇子被何氏接到定興殿,六宮纔有些隱約的醒悟——右娥英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這一胎不對,而且她也選擇了保住皇子!並且爲皇子選擇了何氏爲養母,否則,即使要晉封六宮來拉攏人心,對何氏的擡舉也太過了!
如今右娥英自己被追封爲皇后,四皇子即使不能算嫡子,然而就如今四位皇子比較起來,前途不言而喻……至於何氏,以左昭儀的位份,已經是六宮第一人!雖然她從前不受太后喜歡,但衝着四皇子,太后也未必願意看見誰的位份再壓過她!
更別說,四皇子還有蘇家這個靠山!武英郡夫人……可是讓太后接近言聽計從的人!
對於宮裡旁的大部分妃子而言,倒也罷了,但戴氏與何氏可是從進宮起一路鬥過來的!
次次戴氏都被何氏壓住了下風不說,就連她投靠了牧碧微後,位份也一直被何氏壓制,如今她雖然貴爲昭訓,可也不過一個位份罷了……哪裡是何氏的對手?
若是從前她也不必怕成這個樣子,畢竟,六宮都知道,何氏還有個死仇——牧碧微!
牧碧微有親生的三皇子,還撫養着姬深的長女、次女,宮外還有做尚書令的父親和做京畿重郡司馬的兄長……
未必沒有和何氏一拼之力!
問題是牧碧微現在不比當年才晉宣徽不過兩年光景,宮裡還有孫氏、何氏聯手,當時唐氏也沒死……重壓之下需要拉攏幫手,如今兩位公主都五歲了,新晉順華的葉寒夕,乃是牧齊舊部之女,從進宮起就明明擺擺的傾向着牧碧微,這個一根筋的順華甚至連蘇孜紜的賀宴都敢說不去就不去,只管跑過來爲她的牧姐姐鳴不平!
有葉寒夕這麼一比,戴氏這些人想辯解都沒法說了……何況宣室殿那個亦女官亦宮嬪的小龔氏,向來也和牧碧微交好……戴氏對姬深的看法和牧碧微是差不多的,他不可能爲端明皇后傷心太久,如今宮裡一年之間相繼去了孫氏、步氏和端明皇后自己,可謂是人才凋零,估計明年又要採選添人……
屆時牧碧微以三皇子生母和兩位公主的養母,並尚書令之女、貴姬位份,還怕拉攏不到比戴氏更有用的幫手嗎?
畢竟戴氏現在寵愛也很淡了!
如今只要想到定興殿,戴氏就覺得坐立難安,她當年是和何氏一起在綏狐宮裡住過的,深諳何氏那有仇必報的性情……
因此今日鼓足勇氣過來,便是想再次修復和牧碧微的關係……
但看牧碧微的態度,顯然是對自己不太感興趣了……
戴氏咬了咬脣,就聽牧碧微身邊的素絲用恰到好處的聲音道:“娘娘,該吃藥了!”
“貴姬娘娘身子不好嗎?”戴氏聞言,趕緊打點精神,殷勤的問。
牧碧微露出疲倦之色:“是啊……這幾日……本宮有些乏了……”
這就是明着趕人了,只是戴氏實在捨不得就這麼離開,一咬牙,露出謙卑的笑容來:“妾身前幾日,恰好學了些推拿之術……娘娘若不嫌棄,不如容妾身伺候着試試?”
牧碧微聞言,擡頭看了她片刻,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卻道:“不必了……”
戴氏面上濃濃的失望難以掩飾……只是牧碧微卻彷彿有意無意的道:“本宮這兒,三個皇兒在,想多坐會都難,哪裡有辰光試呢?只是……聽說大高妃那邊,因爲頭次懷孕,如今宮裡遭了端明皇后的事情……陛下也沒心思常常到瑞慶宮裡去……怕是心裡有些惴惴呢……”
“說到頭次有孕,妾身身邊倒有個老嬤嬤,是懂得許多生養之事的……”戴氏怔了一怔,下意識道。
“是麼?可惜大高妃進宮得倉促,沒帶這樣知事的老人,否則也不必擔心受怕了。”牧碧微淡笑着道,“就是不知道昭訓有沒有空,經常帶着那位老嬤嬤過去陪伴大高妃一二呢?”
去,還是不去?
戴氏心亂如麻,她聽出牧碧微這是要她爲線,與大高妃接觸了……只是,若是旁的妃嬪也還罷了,大高妃……可是有着身孕啊!
就算牧碧微如今應該不太想對大高妃動手,以留着她一起牽制何氏,但何氏卻多半是要對付大高妃的……自己從前向來和大高妃沒什麼來往,一旦出事,大高妃豈能不懷疑自己?
她是太后侄女,所懷的皇嗣自然格外受太后、高家矚目……何況,之前她已經因爲晉昭訓的事情得罪了牧碧微了,牧碧微對於輕慢自己的人,向來不給好下場,只看她自己至今在後宮無人敢小覷,但長錦宮的宮嬪卻因爲一個林良人被明確告戒不能出頭可知!
這是牧碧微給予的將功贖罪的機會,還是她報復的手段?
戴氏用力捏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