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的小公主才生下三日, 皇后坤寧宮的喜訊也傳遍了後宮,原來,皇后誕下一個小阿哥, 序齒行四, 那小嬰孩才落地, 皇帝便賜名愛新覺羅綿忻, 四阿哥綿忻, 皇帝膝下多了一個皇子!
如貴人生產過後月於,皇帝連面也沒有露,如貴人心中不免心中不快, 她纔給他生了公主啊,就是念及骨肉之情, 總要來瞧一瞧的吧。尋常人家妻子生產, 丈夫還要日夜守候呢, 更不要提及誕下一個健康的孩兒了,如玥不禁一笑, 這是後宮,哪裡是尋常百姓家,後宮,高牆巍峨,多少紅顏折煞在這裡。
她怎麼敢妄想尋常人家夫妻之恩, 她怎麼又敢想夫妻之德, 這後宮, 哪裡有什麼情愛, 這後宮如何能生出情愛來讓自己萬劫不復?
皇帝擡腳入殿時, 如貴人正坐在牀榻上靠着一個橫枕靜靜的看着牀榻邊上搖籃中的小公主,邪月樓殿中燈火通明, 小公主睡的香甜,殿內的安神香也嫋嫋冉冉,十分安靜。
如貴人一頭青絲散落在兩肩,身穿着一身黛藍色衣衫臥在塌上,如貴人見皇帝忽然來了翊坤宮,忙要起身,口中做歡喜狀,道:“皇上深夜前來,如玥未曾接駕,是臣妾的罪過。”
皇帝的神色在滿殿燭火映襯下,顯得曖昧而溫馨,他輕輕坐在牀榻上,撫着如貴人雙肩,緩緩道:“不必起身。”
如貴人仰起臉看着皇帝,語氣歡喜,道“皇上,你看看小公主,她長的像極了皇上呢!”
皇帝微一擡眼,看搖籃中的小公主睡的十分香甜,粉雕玉琢的小臉蛋煞是可愛,自然是歡喜的,道“朕好好想想,過幾日,賜一個什麼封號給我們的公主。”
如貴人看着皇帝的臉色有些疲累,並未有太多的喜色,如貴人依舊嘴角含笑,關切道,“皇上日夜操勞,定要多保重龍體!皇上安康,纔是萬民之福!”
皇帝溫然一笑,看着如貴人,說道“你好好將養身子,小公主自幼嬤嬤們照看。”
如貴人即刻明白,這是要小公主挪去阿哥所了,因按着祖宗規矩,阿哥所一直都是阿哥和公主們的居所,後宮嬪妃所生的阿哥公主,自幼便由奶嬤嬤以及隨身太監在阿哥所伺候。
她即刻道:“皇上,臣妾十月懷胎,母女連心,就讓小公主在臣妾宮裡多待些時日吧。”她說話的聲音帶有一絲顫抖,心中十分不捨小公主這麼小便去阿哥所。
自大清朝建立伊始,便立下的規矩,如貴人知道,憑藉一己之力是無法更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討好皇帝,侍奉好皇帝,只有這樣才能使得將來再有孩兒時,等孩兒長大等接到身邊教養。
如貴人雙眸有些黯淡,目光卻在熒熒燭火的映照下,卻還是打起了精神,含了朦朧笑意,語氣溫然“臣妾失言了,皇上忙於朝政,臣妾等嬪妃,唯一能做的就是侍奉好皇上,皇上安康,我等才能如意,萬民才能安居樂業,咱們的小公主有奶嬤嬤和那麼多奴才伺候,臣妾自然是一百個放心,只是小公主才過滿月,臣妾初爲人母,自然是不捨,不過,臣妾知道祖宗家法,臣妾不會讓皇上爲難!”如貴人這番話,既表明了一個初做母親的心態,也全了皇帝的顏面。
皇帝微微一笑輕輕攬着如貴人微微道:“朕命欽天監的人夜觀天象,祈求祥瑞。”皇帝揚起幾分歡悅之色,道:“欽天監的人回稟,說是二月裡,七星連珠,乃大吉之兆,天象祥和,主東方子嗣貴極。”
如貴人心中腹誹,二月後宮所生的嬰孩只有皇后所出四阿哥,以及她生的小公主,如玥看皇帝喜上眉梢的神態,自然知道,皇帝口中說的是皇后早她兩日誕下的四阿哥了。
如貴人面上依舊笑吟吟,道:“臣妾過兩日便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叩請皇后娘娘鳳體安康。”如玥臉上依舊掛着笑,道“四阿哥降生,恭喜皇上喜得麟兒。”
這話如玥就差恭維皇帝恭喜大清江山後繼有人了,可是如玥拿不準皇帝到底喜愛剛剛出生的四阿哥多一些,還是已故皇后喜塔臘氏所生的二阿哥多一些,畢竟二阿哥已經成年,四阿哥還在襁褓中,是以如玥不敢亂說,在者,往後,選秀新進佳人,說不定將來還多少皇子降生呢,未必個個都不如四阿哥這般得皇帝寵愛。
皇帝聽聞如貴人所說,更是喜不自勝,語氣歡快,滔滔不絕道“四阿哥朕已經賜名綿忻,綿忻五官端正,朕瞧着將來定是一個美姿郎。”皇帝眉眼盡是喜色,繼續說道“綿忻生來不會哭泣,幾番相士進宮,也言四阿哥骨骼驚奇,乃武曲星轉世下凡”皇帝雙眸始終帶着笑,又道“四阿哥降生,乃我大清之福!”
如貴人倚在皇帝懷中,感受到了皇帝言語中的歡喜,她心中雖不喜,卻不表現出來,只是輕輕摩挲着皇帝的肩膀,口中關切道“二阿哥綿寧三阿哥綿愷有了四阿哥這個幼弟,想來也是十分欣喜!”
皇帝點點頭“那是自然,朕瞧着二阿哥十分歡喜,那三阿哥與四阿哥一母同胞更是十分歡喜的。”
如貴人輕輕揚起臉,懇切望着皇帝,語氣溫軟,道“皇上,阿哥們自然會兄友弟恭”她雙手攀上了皇帝的脖頸“皇上,今晚……可願意賜福如玥……”
皇帝心中歡喜,輕聲問道:“朕進來寵幸萬貴人與董鄂貴人最多,你可曾怨恨朕?”
如貴人一愣,隨即一笑,道:“宮中姐妹那個不願與皇上情深意重,兩心相許。”如貴人此刻大方也不是,小氣更是不成,只得露出了幾分羞態,又道“後宮,皇后與臣妾有孕以來,身子不便伺候皇上,萬妹妹與董鄂妹妹青春嬌豔,伺候皇上自然是應該的,其他妃嬪伺候也是應該的,臣妾哪裡敢怨恨!”
殿內,一片旖旎之光,皇帝帶着疲色很快進入了夢鄉。
如玥使勁渾身解數,皇帝連着半月歇在了翊坤宮,半月,已經是極限,皇帝隨後不過依舊在萬貴人、董鄂貴人,與李答應三人之間召見、寵幸。
如玥自那半月之後,已然是後宮衆人人人羨慕的對象了,宮中傳言,如玥生下小公主,重得皇帝眷寵,當然,翊坤宮的聖眷隆寵,內務府也記載了一筆。
四月十五。
乃皇帝親自詔,皇帝晉封鈕祜祿如玥如貴人爲如嬪冊文。
冊文曰:朕惟椒庭翊化。教婦學於六宮。蘭殿承輝。備內官於九室。鸞章光賁。翟採榮增。諮爾貴人鈕祜祿氏、德著柔嘉。心存敬慎。協彤闈之禮秩。繩矩明衷。茂紫掖之聲華。珩琚合度。是用晉封爾爲如嬪。錫之冊命。爾其玉齍贊潔。式膺蕃祉於璇闈。珠佩宣勤。益勵芳規於綺觀。欽哉。
如玥由貴人封嬪,這日,翊坤宮上下,自然是喜上眉梢,畢竟主子隆寵,除了月銀有所提升,而且,當奴才的出去也讓人高看一眼。
只是同着聖旨一同來的,還有皇帝的口諭,‘如嬪誕之小公主,寄養誠妃膝下’。
是了,這是給別人生了一個孩兒,將來小公主要叫承乾宮的誠妃娘娘爲額娘,如玥雖然知道這一日總歸會來,只是沒想到皇帝將小公主記在誠妃膝下,畢竟誠妃常年纏綿病榻。可如今,誠妃帶着信貴人與八王等人回了京,這是皇上獎賞誠妃?還是心中有與誠妃的情分在?
只是,一想到小公主不久的將來,牙牙學語要叫別人額娘了,去阿哥所,有資本去探望的只有誠妃了,她鈕祜祿如玥心中還是有些感傷的,她的位份、德行還不夠教養公主。
是啊,祖宗規矩。她怎麼敢逾越。
她這個生母將來見到小公主,也要行個平禮,喚一聲公主千歲。
她的千歲,她生的千歲,千歲小公主將來見到她卻要喚她的封號如額娘。
額娘,如額娘,親疏有別。
位份,榮寵,怪不得人人都要擠破頭顱朝着那個最尊貴的地方爭鬥,怪不得人人都願意進來這紅牆琉璃的宮殿,這裡你可以過的活色生香,也可以過的如十八層地獄般,要麼一生無寵,便不會被情愛牽制,毅不會有失子的痛苦,要麼不爭不搶不鬥,安安靜靜的在後宮一隅,孤獨終老。
如玥靜靜思量,玉瑩這個昔日好友,薨逝了,後宮中,唯一能談的來,交好的,便只有安常在-瓜爾佳安茜了,自己母家也不未曾居朝廷要職,自己在後宮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嬪位,她如今的局面,就那樣不鹹不淡。談不上萬千寵愛於一身,卻也不至於無寵。
如玥捏着手中的五彩琉璃茶碗,神色凜然,容光瀲灩,說道“既然來人世間這最尊貴繁華的地方走一遭,不爭,不搶,那又有何意義?”
大宮女寶禪垂手立在一邊靜靜聽着,道“主子!來日方長!”
如玥微微一笑,是啊,來日方長,後宮中的女人,左不過是爲了子嗣,榮寵,兩事上心,日後,她鈕祜祿如玥,定會穩穩的立於宮中,這是她心中發的誓,不穩立於後宮,又怎麼對的起自己歲月昭華。
如玥喚寶禪從小庫裡拿了一壺往年釀的桃花醉,皇上在養心殿處理政務,想來十分勞累,幾樣小吃,再配上這桃花醉,小酌一杯,想來是十分愜意的情景,如玥輕輕一笑,說道“寶禪,跟本宮走一趟養心殿!”
是夜。月圓如盤,皇帝宿在了翊坤宮。翊坤宮如玥與皇帝,兩兩相好,琴瑟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