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書記尷尬的笑道:“自然是不能,不過覃總今天真的是很有誠意。”
“誠意!”曲文笑一聲,看着覃關懷:“多有誠意?”
“這,我們能不能先進屋再說。”錢書記說道,以往都是商人給當官的送禮,今天自己卻要反過來給一個商人送禮,可是這個商人不同,背後有龐大的利益關係網,讓很多官場人員不得不謹慎對待。
二月的龍城天氣要比京城暖和許多,但總是站在屋外吹風算是怎麼一回事。
曲文裝做纔回想起來的樣子,驚聲道:“你看看我這個人,光顧着說話竟然把這茬給忘了。來來,我們進屋裡說。”
大廳內一家人正在看電視,突然看見有客人上門,好像還是市裡的大官,曲建國忙不失走了過來問候了聲:“這……這不是錢書記嗎,老婆啊,快去泡兩杯茶來。”
當了幾十年的小市民仍改不了小市民心態,錢書記算得上是龍城最大的官,至少在曲建國的心裡,突然看見這樣的大官上門不免有些緊張。
“不用了,爸,我和錢書記到書房聊正事,只談一下下就走。”
曲文可不想讓自己父母伺候仇人的家人,要也是該在他身上踹上兩腳。曲家人不記仇,因爲有仇大多當天就報了,覃關懷的兒子現在還呆在家得多謝過節的關係。
“不用了大哥,我們真的只是來聊聊,一會就走。”錢書記說道。看樣子曲建國應該比自己小些。可是人在短檐下不得不低頭。連輩份都降低一節。
“哦哦,那我就不打擾倆位了,你們慢慢聊,如果有機會還請錢書記多來我家坐坐。”曲建國只知道錢書記的身份,不知道覃關懷的身份,笑着說道把倆人請進了書房。
進到房中把門一關,示意請倆人坐下來,直接問道:“既然覃總專程拜訪。不如先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這種事往往都是做得比較隱晦的,不過曲文不是體制裡的人,不怕被人說閒話,所以直接說出來也沒有什麼不妥。
從見到曲文的那一刻起,覃關懷的第一感覺是不簡單,第二感覺還是不簡單。別看沒說多少話,可是臉上帶着的那份笑容卻人看得心底發怵。
笑面虎,笑裡藏刀說的就是這類人。
“我……,我先爲我兒子的不懂事向曲董道歉,聽說曲董幫那個姓廖的年輕人買了輛新車。還幫他墊付了醫藥費,在此我願意按十倍的價錢賠償給曲董。”覃關懷說着遞過了一張支票。
曲文也不客氣接過支票看了下。一張一百萬的支票,在一字後邊是六個可愛的零。
“覃總真是大手筆啊,可是我想問你給我一百萬的支票幹麼,你覺得這一百萬能彌補得了什麼,能彌補得了你兒子僱兇殺人的罪名?”
覃關懷爲之一懍,如果兒子這次犯的事不是故意殺人罪,他也不用專程請錢書記過來。他知道讓人抓自己兒子的是這個年輕人,也知道這年輕人財雄勢大,如果有他插手,自己兒子這次不死也要被關上十多年,等他出來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曲董,我兒子年紀還小纔會那麼不懂事,等以後我一定會用心教導,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放過他一馬。”
曲文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代替法官放覃關懷兒子一馬,看來他這個春節也不太好過,應該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上下打點過,否則以警察部門的辦事能力怎麼遲遲抓不到人。而且就算把人抓了,只要法院一天不判,變數可以無限大。
“我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能量,能代替法院放你兒子一馬,我想你不如讓他到了真正的法院再慢慢跟法官申述更好。”
聽到這話覃關懷的臉唰的暗了下來,但又不能說什麼,打聽過後,論資產錢沒有對方多,論關係沒有對方的大,而且對方佔着個理字,這一條就勝自己說上萬千。
“只要曲董肯鬆口,小犬的事就不勞曲董操心,我自然會處理好的。”
看來覃關懷在龍城還是有些能量的,這事都鬧到全市皆知的程度他還能翻案,可是爲什麼要來求自己,說明自己在這件事上的關鍵性。
見曲文沒有說話,錢書記插了句:“阿文,關懷是我多年的朋友,我也知道他兒子這次錯得離譜,可華夏老話常說難爲天下父母心,你就看在我倆之間的一點薄面上,放過關懷他兒子一馬吧。”
“我呸,多年的朋友!你當我是傻[逼]啊!”曲文在心裡罵道。
如果是多年的朋友怎麼不直接叫覃關懷兒子的名字,這樣才顯得親切些。網上說現在的官十有九個都帶屎,還有一個是糞坑。錢書記肯爲覃關懷出頭,他們之間能沒點特殊關係。
不過錢書記開了口,這面子還是要給的。
“既然錢書記開口了,這份薄面我一定要給的。”曲文說道,覃關懷跟錢書記的面色都跟着微微緩和。“不過……”
隨即一句可是又把倆人的心給提了起來。
“不過什麼?”覃關懷緊張的問道。
“不過我還是無法相信你兒子的品性,會懂得吃一塹長一智,你這次幫了他,他一定認爲自己老爸什麼都能幫忙擺平,只怕到時再做出什麼來會讓我們都意想不到。”
錢書記跟着點了點頭,自古慈母多敗兒,其實父親的教導也同樣重要。
“我要你在一個星期之內送他出國外,最少五年不許回國,否則我不敢保證自己的保證算不算數。”在京城知道很多惹到事的富二代現在都在海外漂着,所以海漂就成了他們永遠的生活。曲文只是讓覃關懷的兒子出去漂五年算是非常仁慈的了。
錢書記把頭轉向覃關懷,既然曲文都鬆了口。如果再堅持就是笨蛋了。
“沒問題。”覃關懷答應。五年的時候說短不算短。說長也不算長,總好過在國內被關在牢裡幾十年好。
“那既然是這樣我就不多送了,七天時間從現在開始,如果七天後我還看見你兒子在國內,那就不要怪我不講信用。”曲文說着終於收起了笑臉。
隨後,親自把倆人送出院子,看着倆人慢慢離去的背景,曲文輕輕一嘆:“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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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假期就過了五天。這樣一來曲文就沒什麼時候陪蘇雅馨去玩了,正好年初六從陳團那盤下的店面“謝海閣”要開門,倆人一塊跟着謝穎來到了奇石城。
此時已經有不少店面開始營業,過節時冷清清的市場又變得熱鬧起來,大羣市民來此選購工藝品,算是爲新年的奇石城開個好彩頭。
“謝海閣”裡的幾個店員,曲文只認識兩個,別的都是比較陌生的面孔,就算認識也記不住。新年開業的第一天,清閒的氣氛便消去無蹤。客人們紛紛上門,站店員們忙得不可開交。
謝穎則是一副極有經驗的樣子。鎮定自若的在裡邊指揮着,讓曲文跟蘇雅馨看見都一個勁的稱讚。
“奇怪了,今年怎麼不見阿峰過來,記得去年纔到初二他就到了家裡。”蘇雅馨說道,總感覺今年過節少了些什麼,等來到“謝海閣”纔想起是沒見到趙海峰的身影,眼看年都要過完了,他還是沒有出現。
“他說要提前準備新年的存貨,所以年初四就去各地收石頭了,我想應該也就是這兩天會到。”謝穎提起趙海峰,神情似乎再也沒有原來那麼排斥,應該說是躲閃。
“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不那麼在意和阿峰呆在一起了,那你們的好事什麼時候辦?”看見謝穎的神情,曲文調侃道,這倆人真是好事多磨,如今謝穎放下了心裡包袱,那麼就是說她開始接受趙海峰了。
謝穎的臉唰的一片羞紅,有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男人,說不心動纔是假話。自從倆人開始共同打理“謝海閣”的生意,接觸的時間多了,也就越來越明白趙海峰的心意,對自己的愛是那麼的堅決。
“我還有事不跟你們聊了,你們自己慢慢看吧。”紅着個臉說了句,謝穎走到了門邊,熱情的招呼客人。
“臉皮子這麼薄。”曲文望着笑道。
既然店面已經看過,謝穎又不肯理自己,呆在這也沒什麼意思,拉着蘇雅馨的手就向奇石城後頭的古玩街走去。
要說龍城古玩街的規模也不差,藉着奇石城的名氣吸引了不少遊客,所以商家除了本地人,周邊城市過來的也有不少。
蘇雅馨知道曲文的愛好不多,也樂意跟他在古玩街裡瞎轉,每一個攤子,每一個店鋪走走停停覺得也挺有意思。
剛好曲文是個鑑定師,蘇雅馨也是個鑑定師,倆夫妻(訂了婚就算是吧)有不少話題來聊。
轉了圈再次來到呂東成的店,上次就是在這裡遇到了件被揭二層的古畫,後來製假犯人被抓住,另外半張趙之謙的畫被找回,可是整張真跡畫作卻再也無法恢復成原狀。
“呂老闆新年好啊,不知道你們這裡?”走進店內主動打了聲招呼,發現裡邊滿滿的坐着一圈人,何斌和周學羣都在裡邊。
呂東成沒想到曲文會來,興奮的迎了上前,拱手說道:“曲老師,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這位是?”
“到前邊的店看看,順便過來轉轉,這位是我的妻子蘇雅馨。”
兩個字說到蘇雅馨心裡甜滋滋的,又不好意思的拽了曲文的手,清秀羞澀的樣子讓人着迷。
“原來是曲夫人。”看着蘇雅馨,呂東成頓時被難住了,不知道該用什麼稱呼叫她,因爲曲文年紀比自己小,名氣比自己大,叫弟妹顯得看低了曲文,叫嫂子又不合適,腦子一轉說了句曲夫人。
聽到這話蘇雅馨的臉色變得更紅了。
曲文笑了笑他挺喜歡這個稱呼。沒有糾正向呂東成問道:“呂老闆你們這是?”
“新年嘛。難得大家都在所以搞了個小小的交流會。今年的主題是瓷器。”跟曲文說了聲,呂東成轉向店內衆人介紹道:“各位,這位就是我們市裡的驕傲,國內最年輕的鑑賞大師曲文老師。”
當呂東成把曲文的名字說出,除了何斌跟周學羣,其餘衆人紛紛大驚。
今天終於見到廬山真面目了。
“曲老師!”
“曲老師!”
衆人恭敬的輪流問候,在古玩行沒有年紀之分,只有能力之分。能力比自己高的得到大家公認的就是老師,別看在坐的各位都是古玩店的老闆,但是有很多東西還是不懂的。
曲文朝衆人拱了拱手,客氣說道:“老師就免了,論年紀各位都是我的長輩,叫我聲阿文就行。”
曲文的謙虛表現立即得到了衆人的一致讚賞,學高爲師,身正爲範,以曲文的能力跟品性配得上‘師之典範“這四個字。
“難得今天有曲老師在場,不如我們改改往年的慣例。大家都拿些自己吃不準的東西過來,讓曲文給大家講解下如何?”呂東成說道。上次只和曲文聊了半天就受益良多,今天難得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好啊!”周學羣說了句,他是個有傲氣的人,但是承認對方的能力真的比自己強就會恭敬對待,和上次不同語氣變得恭敬虔誠了很多。
隨即店內所有的老闆都跑回店去,轉眼的功夫又拿了一大堆瓷器過來,有些一個人拿不完還讓店員幫忙一起拿。
曲文在心中暗笑,這還算是古玩店老闆嗎,敢情是在裡瞎混的。
望着店內條案上擺着滿滿的瓷器,曲文對蘇雅馨笑了笑:“你來講解吧。”
“我?”蘇雅馨驚訝的叫起。
“她?”呂東成衆人對此表示質疑,他們相信曲文的能力,可不代表曲文的老婆也一樣強吧。
“怎麼不行嗎?”曲文呵呵笑起,人不可貌相,自己的老婆也是一樣。“忘記跟大家說,她是我師父的外孫女。”
顧全是曲文的師父,這一點是行內皆知的事情,名師出高徒所以曲文的能力才這麼強,讓大家沒想到的是這個相貌清秀可人的美女竟然是顧全的外孫女。這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如果是顧大師的外孫女自然沒有問題……”周學羣勉強說道,他已經認可了曲文的鑑定能力,但不認可蘇雅馨的鑑定能力,有個厲害的外公並不一定會有個同樣厲害的外孫女。
“真的可以嗎?”望着曲文,蘇雅馨的神情忐忑不安,不習慣在這麼多人面前鑑定東西。
“怎麼不可以,只要你拿出平時的水平就行,你要相信師父和你老公的眼光。”曲文輕拍蘇雅馨的手背,轉向衆人:“你們誰先問,放心,必要的話我會做一些補充。”
有曲文做保證,呂東成第一個站了出來,手中拿着個藍釉盤,整個盤子呈撇口、淺弧壁、平底、圈足。盤心、外壁均繪飾留白線蓮塘魚藻紋,魚眼以青花點染而成,在盤心跟圈足又各加飯有一道白線,口沿及足邊均露有白邊,泛淺綠色。
蘇雅馨緊張的拿起來看了下,沒有用放大鏡,又見整個盤子的胎骨勻厚,濃青帶紫,圈足露胎處胎質細膩,間帶鐵斑,胎釉一線呈淺橘色。還沒看到底款就已經猜出是什麼年代的盤子了。
“老公,這是明宣德的藍地白花蓮塘錢藻紋盤吧?”
明明不用看底款就已經斷定出是什麼年代的器物,可就是沒有勇氣確定。
曲文眼中露出鼓勵和讚許的目光:“沒錯,不過你緊張得連底款都沒看呢,自己說說爲什麼會這麼判定。”
得到曲文的讚許,蘇雅馨緊張的情緒微微緩解,想了下說到:“我之所以判定是明代的器物,是在明代以宣德朝的藍釉器爲佳,那時燒造的藍釉器色澤美豔,因爲藍而亮麗,被稱爲寶石藍……。宣德藍釉除光表無紋飾外,還見有藍釉暗刻與藍釉留白裝飾方法。暗刻紋飾又多爲雲龍紋。而宣德藍釉留白器物紋飾有龍、魚蓮、萱草、折枝花果、纏枝花、蓮池魚藻紋等。”
“至於款識宣德朝的藍釉器有比較獨特的落款寫法。其中大多是‘大明宣德年底’楷款,或用白釉暗刻,或用青花雙圈書寫,書寫極爲規整。如果是藍釉白花器類,還有另一種款識,如盤類,書寫方式是在近口沿處用白泥料自左向右橫書‘大明宣德年制’。”
蘇雅馨的性格是慢熱性,做什麼事情起先都會有些緊張。等一進入狀態就會越做越好,非常的專業。這一點她幾乎得到了顧全的真傳。
“底款,把底款翻過來啊!”直到這會蘇雅馨還沒把底款亮出來,曲文在旁邊提醒道。
“哦哦。”蘇雅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樣子可愛迷人,轉手把盤子翻了個個,露出下邊的款識。
果然在這件藍釉盤下方用青花雙圈書寫着“大明宣德年制”六字規整楷書。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
一個盤子大家就看出了蘇雅馨的能力有多強,很明顯就算比不過曲文至少也要比自己厲害。
這件宣德藍釉藻紋盤是呂東成店裡的精藏之一,在龍城行內幾乎衆人皆知。他拿出來應該是想驗證下蘇雅馨的能力。結果蘇雅馨果然像曲文說的那樣,沒有辜負他的重望。
“蘇老師麻煩你也幫我看看我這幾件。”隨即一個名叫姜永的男人恭敬說道。
曲文暗暗在心中鄙視了下。剛剛還看不起的樣子,轉眼就改口蘇老師。他就是剛剛一次拿了十多件東西過來的老闆。
“這不太好吧,大家都有份,你一個人就要看這麼多件,那我們是不是該收你的鑑定費?”曲文伸出兩個手指:“兩件,每人最多兩件,因爲晚上我們還要去約會,所以不能一次幫大家都鑑定完。”
衆人一陣大笑,的確做人不能太貪心,更不應該打擾年輕人的生活。
“那就麻煩蘇老師幫看下這兩件。”姜永不好意思的收回其它的瓷器,只留了兩件下來。
“哇,你這兩件都是名器啊!”看了眼曲文驚歎道,語氣有些怪,聽不出是誇還是貶。
“這兩件都是從朋友那裡收來的,收來的時候價格貴了些,說實話心裡的底氣不是特別足。”姜永倒算老實,肯承認自己的能力不足,但沒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東西也敢下手,這膽子忒大了些。不過在古玩行內,像他這樣的人最多,都是是半桶水就想下海撈蝦。
先看了兩眼,蘇雅馨也看出這兩件瓷器有些問題,轉向曲文:“那我開始鑑定了?”
“開始吧,要相信自己,像剛纔一樣就做得很好。”曲文再次鼓勵道。
蘇雅馨聽後拿起其中一件仔細的端詳了一會,這次連底款一起看完,最後小聲說道:“你這件是仿品。”
姜永的臉色頓時唰的一下暗了下去,也不知道他買來時花了多少錢,看心疼的樣子應該是不少。
“蘇老師我這件怎麼會是仿品呢,你看這罐子的造型渾厚磅礴,胎質白中泛灰,釉面瑩潤,構圖飽滿,下邊還有大明洪武年制款,是典型的明代精品青花瓷罐啊!要不你再幫忙好好看看?”姜永不太服氣的說道。
被姜永定定看着,蘇雅馨又開始緊張起來,再次把頭轉向曲文。不是擔心自己看錯,是被姜永給嚇的。
“她說是就是!”曲文最煩的就是這種人,明明要問又不相信對方,而且這種人總喜歡找理由自己說服自己,就算一百個人說這件是假的,他也會固執的認爲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也麻煩曲老師和蘇老師說說我這件洪武青花纏枝蓮紋大罐假在那裡?”姜永不太服氣的樣子,主要是花了這麼多錢一時接受不了。
“要證據是不,我就給你證據!”曲文站到蘇雅馨前邊,你不服氣,哥們還專治各種不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