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寧王府每年一次的杏花宴並沒有因爲這個插曲而中斷,北寧王府不僅杏花開得好,杏花酒更是醇香濃郁。
每年杏花開放的時候都會釀上一批好酒埋在杏樹下,待到第二年的杏花宴時挖出來招待賓客。今年也不例外,排列有序的丫鬟捧着一個個還帶着水氣的酒罈魚貫而入,鉛封一開,宴客廳裡立時酒香四溢。
酒席宴上,獨獨缺了肖、高兩家人的身影,但這絲毫不會影響到賓客們把酒言歡的熱情。
與這春意盎然、杯觥交錯的景象截然相反的,是高府中壓抑而悲涼的氣氛。
高夫人與夫君高天懷並排跪在正堂之中,高祉蘭跪在高夫人的身側,雖然已經換了衣服,重新梳洗過,半邊臉上的青紫、紅腫卻無法立時消退,與慘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得有些猙獰。
高老太爺坐於上首位上,面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身邊是同樣一臉怒容的高老夫人。
“這就是你們倆養出來的好女兒!”高老夫人指着神情呆滯的高祉蘭道,“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果然不假。如今這小賤蹄子做出這種事情來,讓貴妃娘娘和晉王殿下都跟着蒙羞,你們說說,高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你們了,要這麼禍害整個高家?”
“母親息怒,彆氣壞了身子。”高夫人滿眼帶淚,悲悽悽地說道,“今天的事情也不能怪蘭兒,她也是被人設計陷害的。”
“住嘴!別以爲老身歲數大了,就什麼都不知道!被人設計陷害?你倒是說說怎麼個被人設計陷害?”高老夫人怒斥道。
高夫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實情還真是上不得檯面,難道讓她說女兒主動投懷送抱,結果送錯了人?
偷偷朝自己的夫君使了個眼色,希望他能說幾句好話,讓老太爺和老夫人消氣,高天懷卻將頭轉向一邊,假裝沒看見。
這也怪不得他,今天他的臉都被這母女倆給丟盡了。他本來在北寧王府的前堂與幾位同仁聊得正歡,結果被下人請去了怡水閣,同去的還有肖文賢肖大人。
當他到了怡水閣看到眼前的情景時,差一點沒當場暈過去。女兒與肖二公子私通,居然還帶着丫鬟桃兒,搞了個三人大戰!肖文賢大罵着“逆子”一腳將肖弘踹得嘴角流出血來。他也有想揍人的衝動,可看到妻女都已經受了傷,他哪裡還下得去手。
大長公主和北寧王妃勸了幾句,讓他們兩家商量着趕緊把婚事辦了,可肖弘早已是妻妾成羣,正妻更是連孩子都已經生了兩個了,讓人家停妻再娶是不可能的。
不用說肖家不能同意,就算是高家也不能讓他們這麼做。事兒已經夠醜了,若是再逼人家休妻,高家的脊樑骨都得讓人給戳斷了。
好在肖文賢算是識時務,最終兩家商定肖弘娶高祉蘭爲平妻,一切按照正妻的規制迎娶進門。婚後與肖弘原配不分大小,平起平坐,所生之子皆爲嫡出。至於桃兒,本就是高祉蘭的丫鬟,給肖弘做了通房也算正常。
其實肖文賢也是看在高家是晉王鍾翰池的外家,還有一個在宮中受寵的貴妃,若是換成別人家的閨女,恐怕就只能一乘小轎擡進府裡做個小妾了。饒是這樣,高祉蘭還不領情,哭鬧着不肯嫁,最後還是高天懷扇了她一巴掌才讓她住了口。
高祉蘭這麼一鬧,肖文賢父子眼中明顯帶了厭煩之色,他們家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卻被一個殘花敗柳給嫌棄了。若不是礙於自己的父親在場,肖弘很有可能衝上去再揍她一頓。
事情表面上來看似乎是圓滿解決了,但高家人心裡卻清楚,高祉蘭的名聲算是全都毀了,不僅如此,高氏一族未嫁女子也會因爲她而受人詬病,影響到將來的婚事。尤其是出了這種醜聞,對宮裡的晴貴妃和晉王更是不利,所以聽聞此事的高老太爺夫妻將那一家三口罵個狗血淋頭。
本來高祉蘭的這一行徑至少也要被罰跪祠堂幾日,但以她現在的身子,恐怕跪不了多久就能去了半條命。在高夫人的一再哀求下,高老太爺大手一揮,跪祠堂一夜,罰抄女訓一百遍,丫鬟桃兒杖責二十,一起丟進祠堂。
這樣的處罰對於犯下大錯的高祉蘭已經算輕的了,高夫人也無話可說,只能親自將女兒送進了祠堂。
夜幕降臨,黑漆漆的祠堂裡只點了一盞昏暗的小油燈,身後血肉模糊的桃兒強忍着疼痛,跪伏在地上,將幾個蒲團拼在一起鋪好:“小姐湊合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就能出去了。”
高祉蘭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桃兒看了一會兒,才冷哼了一聲,咬牙道:“這事不算完,我要將我所受的加倍還給莫錦溪!這個賤人敢算計我,一定不能讓她好過!”
微弱的光忽明忽暗地投在她的臉上,現出幾分猙獰,桃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蜷縮着身子往供桌下挪了挪。
被人咒罵的莫璃此刻正悠閒地靠在倚在炕上捧着本書在看,慕容楚從外面進來,將書從她手中抽出,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晚了,歇吧。”
莫璃往裡挪了挪問:“父王將你叫過去,是問怡水閣的事嗎?”
慕容楚點了點頭。
怡水閣發生這麼大的醜事於北寧王府也是顏面無光,當時陸氏在場,沒人提出要請北寧王過去,慕容靖忠自然也不會自找麻煩往前湊。
杏花宴結束後,將賓客盡數送出府出,陸氏纔跟他說了事情的經過,當然她不會說是她和高祉蘭事先安排好,想讓慕容楚就犯,只說是高祉蘭被人設計陷害委身於肖弘。並意有所指地暗示陷害之人就是世子妃,只不過她太狡猾,沒有拿到證據。
慕容靖忠自然知道此事定是有人背後設計,否則以高祉蘭對慕容楚多年的情意,怎麼可能突然就委身於別人,何況那人還是一無是處的肖弘。
這背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內情,他當即派人將慕容楚叫到了外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