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知道,你竟然都知道。”喻悠悠看着唐德,眼裡已經萌生了恨意,對唐德說話的脣齒間,也帶了切切。
唐德一定是查了她的。
那薄靳晏,知道了嗎?
喻悠悠嚇得後退一步,小手正好碰到餐桌的邊緣,她一觸上,就趕緊握住了桌沿,想要這桌子,給她一點兒支撐。
“少爺並不知曉,喻小姐完全沒有必要驚慌,是老朽自作主張,去調查了喻小姐。”唐德歉疚的沉了沉頭,“爲了少爺,我也只好冒犯喻小姐了。”
“好一個冒犯。”喻悠悠咬牙切齒道。
這個唐德,真是完完全全的忠心於薄靳晏,他做事的出發點,全部都是薄靳晏。
透露她的話給薄靳晏,是對薄靳晏的忠誠,主動去調查她,是爲了薄靳晏的安全。
她惱恨着說出口,等話音落地,她又覺得懊悔。
她惱什麼?
是她一開始,沒有認清楚現狀的,只覺得唐德和藹可親,纔不自覺的拉近了和唐德的距離,可結果是什麼。
也許,她不該這樣輕易相信人的。
“喻小姐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的話,就但請喻小姐記住我一句話。”唐德臉上認真慎重之意很濃。
喻悠悠縱使再抗拒,也不得不聽唐德說下去。
“我建議喻小姐,和喬少撇開關係,這樣對三個人都好。”唐德謹慎道。
“你覺得我會接受嗎?”喻悠悠反問他。
薄靳晏沒來逼她,反而唐德來逼她了。
這主僕倆人,都是一個德行!
“其實這次,少爺吩咐我將喬少別開,令我也很驚異,我沒有想到,少爺已經對喻小姐在意到這種程度,如果喻小姐繼續跟喬少來往,還欺瞞着少爺,恐怕喬少下次,就不是簡單地去個新加坡而已。”唐德不在乎喻悠悠的話,只是一口一口的闡述着一些事實。
“我很混亂。”喻悠悠聽着頭痛,腦海裡千頭萬緒,卻又抓不住一個,她搖頭,“他憑什麼這樣做,我不是他的誰……”
“因爲欺騙,少爺最討厭欺騙,所以我建議喻小姐,在少爺不知曉這些之前,抓緊時間切斷跟喬少的關係。”唐德諄諄相告。
“不,他憑什麼。”喻悠悠惶惶着喃喃,“我和喬子津之間,是切不斷的,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們認識那麼久,打打鬧鬧那麼久……”
她沉浸到了自己跟喬子津的回憶裡,滿滿都是和喬子津相處的畫面。
只是此刻,這一切都被裹在一個蠶蛹裡面,纏纏繞繞着,讓她看不清分詳。
驀地,她腦海裡就出現了薄靳晏的臉,他朝着他們陰狠一笑,拋了個重物過來,她和喬子津都被打散,再也無法聚在一起。
原本的畫面,被層層打碎,分崩離析,再也聚不起來。
“不要!”她驚慌的捂住自己的臉,不想看到這可怕的一切。
全身上下都開始輕輕顫抖。
“看來喻小姐也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老朽的拋磚引玉就只到這邊了,我不逼着喻小姐做決定,喻小姐還有時間,喻小姐儘管回頭再考慮看看。”說完這席話,唐德便收了話,不再說什麼,轉頭走向後處。
他的步子沉穩,有着歐派的風度。
喻悠悠想到上次,唐德也是這樣掐準了時間,恐怕唐德的走開,預示着薄靳晏要過來了。
她頭皮發緊,低頭看向自己坐過的椅子,渾身一陣無力,咬着脣就癱坐了上去。
她把身子往後挪,靠着椅子的後背,慢慢的等着薄靳晏的到來。
有時候,人在最驚恐的時候,反倒忘記了驚恐是什麼。
她現在就是。
喻悠悠知道,她在做一種消極的等待,無論迎頭是什麼,她只能被動的接受,也許,薄靳晏能給她一個喘息的機會,那個時候,她再另外想辦法。
可堪的是,她這個不太靈光的腦子,能想到什麼好辦法?
喻悠悠垂着頭,咬着脣等待着,就像是等待自己的宿命一般。
聽到男人的腳步聲,她巋然不動,聽到男人越走越近,她也是不動。
就這樣無助的垂着頭,直到男人將邀請函撂到她的手邊,她微微擡了擡眼。
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她拿起來,竟然是三張。
上面富有藝術感的邀請函設計,她已經無暇去看,打開就去上面的內容。
有兩張,確實是肯尼大師的珠寶發佈會邀請函。
而另一張,上面只有時間、地點,其他內容,通通沒有。
她疑惑的擡了擡眸子,看向薄靳晏,“這一張……”
男人墨眸凝重,看她一眼,面無表情的就轉了身,走開。
喻悠悠拿着邀請函,只覺得手裡的邀請函,千斤重了。
原本,她以爲薄靳晏會難爲她,對付她的,卻沒想,他僅僅是撂下邀請函,就轉頭走了人。
這男人,到底是什麼心思?
喻悠悠凝滯着呼吸,站起來,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她喉頭哽住,將那張莫名的邀請函,看了又看,終究沒有看出來什麼玄機。
手上的邀請函,也是越來越沉。
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受虐體質,薄靳晏不刁難她的時候,她就會胡亂猜想,還會惴惴不安。
從何時起,這個男人影響她這樣大?
喻悠悠糾結的皺了眉頭,看了樓梯處一眼,低了頭,忐忑走了出去。
……
在喻悠悠走後,空蕩蕩的廳裡,樓梯的拐角處,才走出來一個身姿挺闊的男人。
在這時,管家唐德也從後處走出來,自樓下遙望男人,畢恭畢敬道,“少爺,有沒有必要去查一下喻小姐索求邀請函的目的,依我看,喻小姐要邀請函,一定是有難言之隱。”
“去查。”男人掀脣,冰冷的話語,從他菲薄的脣間逸出。
“嗯。”唐德應聲,轉而又想到什麼,尷尬道,“少爺,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告訴凱瑟小姐的管家,肯尼大師邀請函已經被您贈予出去,我想,按照凱瑟小姐的性子,凱瑟小姐知道後,一定在趕來的路上。”
“她目前在哪裡。”男人寡淡的闔了下眸子,聲音平和道。
“凱瑟小姐最近喜好奧地利歌劇,目前人在奧地利,她的管家會盡快跟她聯繫。”唐德道。
“那就不急。”男人慢悠悠的轉眸到餐廳的位置,道,“你讓肯尼大師專門爲凱瑟手寫一番邀請函,她會滿意。”
“是,少爺。”唐德恭敬無比應。
薄靳晏移了移眸子,稍微偏離到唐德那邊,寡淡的闔了下眼。
唐德察言觀色,立馬明瞭,躬身退了出去。
在唐德走後,薄靳晏才緩緩下樓,直奔餐廳。
小女人走得急,桌子沒有收拾,還是原來的模樣,飯菜完好,連筷子的擺放位置,還是原封不動。
男人笑着勾了勾脣,移步到自己原來坐過的位置上,優雅的緩緩入座。
她親手做的飯菜,他怎麼可能不品嚐……
***
喻悠悠回到楚家,就直接去敲了楚佳媛的房門。
敲了幾聲,都沒有人過來開門,恰好有傭人從這邊經過,不禁很奇怪的看着喻悠悠道,“大小姐已經去新加坡找喬少爺了,二小姐不知道嗎?”
“什麼!”喻悠悠驚訝的張口。
“沒錯呀,楚小姐走的時候,可高興着呢,夫人還跟我們說,大小姐這是去跟喬少爺和好呢,還說家裡很快就有大小姐和喬少爺的喜事了,到時候我們都能沾沾喜氣呢。”傭人津津樂道的對喻悠悠說着,目光還直直的落在喻悠悠的臉上,就等着看喻悠悠的反應。
這個家裡面,關於大小姐、二小姐,和喬少爺的那些爛事破事,上上下下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這個傭人,表面上是在告訴喻悠悠一些事情,而實際上,她是想要看看二小姐的反應,這樣也好密報給夫人,也好撈點好處。
喻悠悠本先無疑,但是當她對上傭人直睽睽的觀察目光,只覺得渾身有種發毛的感覺。
轉念一想,也想到了些什麼。
這個家裡,她的地位,她清清楚楚,傭人們也是摸得門兒清。
傭人們在這個家裡周旋了也算半輩子了,自然懂得因勢導利,這個傭人這樣的試探她,瞧她的笑話,她能瞭解到。
她強抑制住自己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的惶恐,強令自己扯出一絲微笑,掏了掏自己的小包,將兩張邀請函掏出來,就對眼前的傭人說,“原來是這樣呀,姐姐讓我從薄少那邊拿的邀請函,我給拿回來了,我本來想盡快給她的,既然她不在,那等她回家再說吧。”
她是故意的,佯裝無意提起薄靳晏。
傭人一聽,臉色就有異了,忙道,“二小姐,你出去一天也一定累了,你先回房間休息吧,我這就給你把舒緩精油送進去,二小姐也好放鬆下。”
妥妥的變臉,一派的討好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