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禮當天的一大早我就敲了碧寧的大門。
“母親。”
“落兒，一大早，你在做什麼？”某人的牀邊正站着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
“母親，請您一定要答應孩兒。”我擡起頭來，看着她。
碧寧對身邊的男人使使眼色，可不就是老九麼？
“嗨，九叔叔早上好。”我揚揚手打個招呼，真是不好意思，我剛纔沒有看見被窩裡面還有一個人。真是罪過…..我回頭燒塊麻婆豆腐意思一下好了。
老九拿着衣服下了牀離開後，碧寧纔開口問我：“落兒，什麼事情需要你一個大早立在我牀頭？”
“母親，落兒實在不是有意來擾人清夢，但是落兒是有苦衷的。”
她瞟我一眼，道“什麼苦衷？”
“母親，我實在是不能和陌生的男人……所以請取消成年禮晚上的安排。”
“哦，取消？”母親在侍者的攙扶下下了牀，着衣，梳洗。
“是的。”
“行成年禮晚上的纔是重點，你說取消？碧落，你倒是越來越大膽了。”
“母親，您明明知道的……”我站起身，與她對視。碧寧揮手，屏退左右。
“哎，你這丫頭，你可以不行禮，反正你和流兒那些事我也知道，但是人你還是要收的，這道理你不知道嗎？”
“母親，我就是不願意收那個人。”因爲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和他交合過，晚上和我行成年禮的人，除非他犯了什麼錯誤被逐出碧家，我都必須收爲妾夫。
“落兒，你何必執念到此地步？女子娶多個男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說道，一臉滿不在乎。
“那母親爲什麼只娶了這麼幾個？”我反問，碧寧這樣的是很少有的，而且我能肯定，她對他們一定都有感情，不然人丁稀薄的碧家也絕對不會允許她只有兩個孩子。
“你……”
“母親，我希望我的男人是因爲我喜歡他們愛他們才娶他們，而不是這樣因爲一個形式，母親，您能理解嗎？”我深深得望入她的眼中。
“落兒，你可知道，如果你不收他的話，他的下場嗎？”碧寧開始從我心軟的毛病入手，但是這正中我下懷。
我點頭，顯的悲切切，“我知道，這正是我來找母親的原因。”這件事只有你能幫忙啊！碧家大家長。
“我？”
“是的，母親，我不能收他，但是你可以。”
“你……”碧寧一聽忙打斷我。
我趕緊接上：“母親，您先別急，我的意思是您可以給他一個義子的名分，然後我們再找合適的人家嫁了他，這樣我既可以不收他，他又可以有個好歸宿。”
“落兒你……哎，罷了。”
“母親，您答應了？”
“是。”她點頭。
我連忙對她行禮，“叩謝母親。”
她扶住我，道“你先別急着謝，我只能先答應你，但是今天晚上的人你還沒有見過，也許你會喜歡上也不一定，到時候再說，現在你下去準備吧！”
“是，母親，落兒告退。”
其實根本不用等，我對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向來就不是很相信，雖然天一那次……我估計是被那個夢給刺激了。所以啊，有過一次造成早婚的教訓，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也許就造成早孕了，那多鬱悶！
嘿嘿，碧寧這麼容易答應叫我好好驚訝了一下。但是既然答應了，幹嘛還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啊！不明白不明白。
嘛，算了，事情解決就好。
全府上下張燈結綵，因爲今天是碧家兩位小姐行成年禮的日子。雖然碧纓不能和碧落這個宗主的地位相比，但是作爲雙生子，碧纓的地位也是最特別的。在碧家，碧纓幾乎是碧落分身一般的存在，儘管她們只是長相一樣，性格簡直南轅北轍。
“姐姐，姐姐，你快來看，這個衣服漂不漂亮？”我前腳剛踏進房門就看見一個金閃閃的身影撲了過來，我的天。
“小纓，慢點。”我穩住她收不及的身子，嘆氣。
“姐姐，你來，你的衣服更漂亮呢！”碧纓有一張和我一樣的臉，但是卻無法讓我過多的親近，照理說雙生子之間會有理不清的牽絆，但是我卻害怕她的眼睛，那個純真外表下不應該有的深邃到讓我看不透的眼眸。
“恩，好。”我被碧纓拉着往內間走去，十名侍者端着不同的木盒等在那裡。
碧色盤龍雲紋金絲攢花邊長袍，金絲鑲玉垂纓腰帶，軟牛皮龍紋短靴。原本的散發用一條黑絲緞帶全部束起，將碧玉環凸顯了出來。
我看着銅鏡中的自己，覺得額上的玉環異常得灼熱，從今日起，碧落就已經成年，就必須真正開始學習怎麼代替碧寧，接下碧家的責任。
“姐姐……”
“小纓，你要記住這一聲姐姐。”我轉身，看着她的眼睛。
“姐姐，我當然會記得啊！姐姐好奇怪。”她頓了頓，隨後笑開了。
“那就好。走吧，我們去祠堂。”我牽起她的手，她的手其實一點也不柔軟，虎口處有奇怪的繭，估計是使用軟性纖巧的武器留下的吧，我聽碧流說過。
“恩。”她由着我牽着衝着我甜甜一笑。
祠堂裡供奉着碧家歷代宗主的牌位，而長輩們都已經到齊，重點無非就是老三套：祖訓，祈福，長輩訓示。
當碧寧的訓示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是掌燈時分了。
接下來，我便見到了那個今晚本該和我行成年禮的男子。碧寧在瓊林閣中接見他們，而我和碧纓就分別隱在碧寧身側的幕簾之後挑選。
“流，我倒要看看，你們說的櫻和是什麼樣子，到底是你們說的準還是會失算!”我對我身後的碧流說道，他沒有回答我只是笑笑。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是當今的禮部尚書碧連領着兩名男子前來，。
“碧連參見碧相。碧相您看，這左邊的是櫻和，右邊的是何爲。來拜見碧相。”
“櫻和（何爲）參見碧相。”那兩人隨即叩拜下去。
“都起來吧！”
我從簾後探頭去看，一陣讚歎。不得不說櫻和和何爲都是俊秀非凡的男子，櫻和一身繡着粉色花瓣的絲袍，眉眼間是淺淺流轉的春光，而何爲就顯得英氣很多，青袍，烏髮鬆鬆地束在身後，看着母親的眼神中竟透出一絲傲氣來。我看見碧纓的眼睛從他們進門，就沒有從何爲的身上移開過。哎，果然，他們猜的可真準，但是又憑什麼覺得我會喜歡櫻和。不管怎麼看都是何爲的風頭蓋過了櫻和。
呃，好吧！和何爲相比，我確實喜歡櫻和那一型的。
碧寧轉過身來，我與她對視一眼，朝左邊努努嘴，她一笑，心中已經瞭然。
“何爲，上前來，纓兒，你也過來。”碧寧對簾後的碧纓說道。
“是，碧相。”
“是，母親。”
“纓兒，你先帶何爲下去吧！何爲，小心侍候着。”
“是，母親。”
“是，碧相。” 碧纓的臉紅撲撲的，一臉的興奮。看得出來，很是開心，何爲倒也大方，沒有一點忸怩造作。
“碧連，我現在要和你說件事。”
“碧相請說。”
“今晚落兒不會行成年禮。”
“碧相，這個……”碧連一驚，連忙擡頭求證。
“這個理由日後我會說明，現在不必多問。”
“但是，櫻和……”櫻和是碧連極中意的，一直盛傳他不僅聰慧過人，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而且善解人意，非常懂得察言觀色。原本是想他一定可以讓宗主滿意的，現在直接說不行成年禮，那麼櫻和就要被遣出碧家，這叫她情何以堪。
“碧相，這個……”母親一個眼神制止了碧連接下來的話。
“櫻和，你可有話說？”母親詢問一直垂頭不語的櫻和。
櫻和擡頭，沒有任何慍色，也看不出任何自憐的神情，他看來並不爲自己即將被遣出碧家的命運擔心，他就這樣看了一眼碧寧，然而我分明感覺得到他的視線凝聚在我的身上。
“碧相，敢問櫻和錯在哪裡？”他擡起頭來，問道。我看着他的神色，傲氣天成，不卑不亢，竟有一瞬間的心痛。我是不是無意中傷害了他？
“若說有錯的話，那就是你沒有讓纓兒選上。”
“明白了。櫻和但憑碧相發落。”
“碧相……”碧連還想要爭取。
“櫻和，我收你爲義子，以後你就住在落英軒。你可願意？”
“謝碧相厚恩。”櫻和似乎吃了一大驚，他揚起不解的眼睛，但是隨即回了神，拜謝了碧寧之後，隨着侍者離開了。
“碧連，你也下去吧！櫻和我很滿意。”
“是。”儘管滿腹疑問，但是櫻和有個這樣的結果也算是萬幸了。
等他們走遠了，我才從幕簾後面走出來。
“可滿意了？” 她問我。
“恩，謝謝母親。”我衝她一笑。
“倒是可惜了這麼一位佳人，你不動心？”
“這樣纔不可惜，我要是行了禮，又冷落他，豈不是更殘忍？還不如這樣，以後找個合適的人家，以碧家的名義嫁了他。”
母親忽然斂了笑容看着我。
“你以爲，這樣的他，還會再嫁他人？”
我無話回答。
直至多年之後我才明白了碧寧這句話的真意，只是到那時，我已經浪費了太多上蒼所賜予的時光，以至於連最後讓我補償的機會都吝嗇給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