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點頭笑道“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爲啥不是你來化形去勾引它呢?”
“這種事情是需要天賦的,我............我才疏學淺,所以....”
決明緊緊的盯着她,最後只得點頭認輸“你贏了,我去!”
“這就對了!你要記住,這走路得走的嫵媚動鳥,未能擡腳屁股先扭,走一步,扭三次,而且這眼神也不能這麼凶煞,要眯起來,給它們一種含羞帶臊的感覺,脖子要軟,走路要慢。”
恥辱恥辱啊!
若是讓人知道他堂堂少將爲了一團神火去勾引一隻公鳥,天下人還不笑掉大牙!
“你怎麼了?快走啊!不想要梧桐木了?”
決明恨不得一口咬斷她的脖子,沒有辦法的他只能不斷的勸着自己:忍辱負重......忍辱負重.........大不了就當這次是歷劫好了...............
唉!爲了神農氏上上下下的兵器,他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
“來!把尾巴打開。”
他轉過身去,唰的一下將尾巴上的羽毛打開了,因尾巴上有一抹紅記,一打開像是染了硃砂的小扇子,看起來很是漂亮。
羲和把獨根花的根莖掰了下來,把根莖中的枝葉擠在了他的尾巴上,還將那小小的花冠用青藤繫着,小心翼翼的戴在他的頭頂,乍一看像是個小花冠似的。
“好了!你要記住,一定要對那隻肥鳥暗送秋波,把它引的遠遠的,讓它叫破喉嚨也沒人能聽見。”
羲和拿出懷裡那剪了洞的破布,抖了抖便往臉上帶,還特別關心的問他“你要不要練習一下怎麼走路,可別到時候將它引不出來!”
“!!!!”
他堂堂少將出馬居然還有辦不成的事!
明亮的陽光從流雲中透出,一束束暖意落在鳥羣之中,大家正在玩耍打鬧之際,突然聽到有細細索索的異聲傳來,不少瞿如炸開了羽毛,直勾勾的盯着那異聲傳來之處,寬大的翅膀高高立着,一副隨時要飛離這裡的模樣。
在大家的注視中,一隻體形豐腴,身姿嬌嬈的母瞿如從草叢中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那母瞿如羽毛光滑豔麗,身姿妖媚,體形豐腴,頭上還戴着一朵鮮豔的小花,長長的尾巴隨着腳步在半空中扭來扭去,扭來扭去.................
“瞿如!瞿如!”
“瞿!”
整個瞿如鳥羣愣了一瞬,突然間紛紛扇翅長鳴,撲騰着翅膀圍到那素未謀面的“美女”身邊。
“不好!”
羲和只見眼前黑影一閃,待回過神來,只見所有雄性瞿如全都圍了過來,而之前她指定的那一隻肥鳥在雄鳥堆裡擠來擠去,根本近不了決明的身。
“算了吧.................”
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麼也沒想到決明竟然有如此魅力,現在她不指望去抓那肥鳥報舊仇了,只希望決明能隨機應變,隨意引一隻瞿如離開,反正她的最終目的是拿神火,報仇的事可以暫時擱置一下...............嗯?
正打算放棄報仇的羲和突然眉間一緊,凝眸看着那舉止怪異的決明,只見決明搖着尾巴慢悠悠的穿過鳥羣,在那隻羲和欽點的肥鳥面前停了下來。
“瞿如..................”
一聲婉轉清脆鳥鳴讓所有雄性瞿如都亮起了眼睛,在它們灼灼目光中,只見那隻美鳥用柔軟的羽翼蹭了蹭它們種族中最胖的一隻肥鳥,不但如此還對那隻胖鳥送去一個嬌羞至極的目光。
“瞿如!瞿如!瞿如!”
得了美人的主動示好激動的那肥鳥連連扇翅鳴叫,又蹦又跳歡喜的不得了。
瞿如的規矩兩鳥交配,雌鳥擁有選擇配偶的權利,只要雌鳥一旦選定,其他鳥不得再獻媚。
“瞿如......................”
雄鳥們垂頭喪氣的走開了,原地只剩下那隻肥鳥和決明,肥鳥先是甩了甩身上的水漬,然後啄了啄自己的油光水滑的羽毛,昂首挺胸的走向決明,喉嚨中發出了討好的低鳴聲。
“成啦成啦成啦!這獨根花的催情效果當真了得!”
羲和貓着腰在矮灌中躲着,直到決明將那肥鳥引去叢林深處她才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活動活動手腳,滿臉得意的跟了過去。
“瞿如!瞿如?瞿如?”
剛剛離開鳥羣沒多久,那肥鳥便發現有些不對,不知什麼時候這親自向它示好的小美人變的不再嫵媚妖嬈,對它的頻頻示好也沒有任何迴應,腳下的步子是越走越快,越走越豪放,與方纔判若兩鳥。
那肥鳥正打算放棄那沒有任何魅惑感的“美鳥”時,那“美鳥”突然停下了腳步,周身熒光一閃,美鳥不見了蹤影,站在原地的是一個高大魁梧,身穿盔甲的少年。
“瞿如?”
肥鳥意識到自己上了當正準備扭頭逃跑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把它籠在其中,它心中一涼,擡眸看去,只見堵在它身後的正是那個它常常刻意欺負的丫頭。
羲和斂襟行禮,對它一臉陰笑道“好久不見,尊敬的吞天大人!”
“瞿如!”
它周身羽毛猛然一炸,撲騰着翅膀拼命的向外飛。
“啊呀呀!別走啊吞天大人,我今兒爲您準備了很多好玩的,您確定不玩一玩再走嗎?”
不等它飛離這片是非之地,只見決明隨手一扔,一塊石子“啪”的一下打中了它的翅膀,吞天慘叫一聲,猛地落了下來。
羲和笑盈盈的看向決明,對他道“來來來!我爲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鳳族王姬的愛寵,尊號吞天,因得王姬喜愛,鳳族中地位不高的人都要尊它一聲大人。”
吞天自知身處險地,揚起脖子奮力高鳴,羲和如聽仙樂,歡喜的鼓起了掌,直到吞天聲嘶力竭,再也喊不出來的時候,她才極爲惋惜的說道“早知道您有這麼好聽的嗓子我就不設結界了,不然就憑您這嗓子怎麼着也能引來一兩個品相極好的雌瞿如來!”
羲和慢慢走來,吞天一雙眼睛驚悚之際,耷拉着翅膀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羲和笑道“聽聞吞天大人最爲忠厚老實,善良淳樸,正巧今日有事相求,吞天大人一定要幫助我們纔是。”
吞天縮在樹幹之中,大大的眼睛中閃爍着絲絲驚恐和一絲不可置信,羲和陰笑着走去,一把將它的腿拽了起來。
羲和對決明笑道“這腹中之物最是難取,你心慈手軟的定是不忍心,還是由我一人代勞吧!”
說罷便把吞天強行拽進了密林之中,待腳步聲走遠,密林之中安靜不過片刻,突然一聲尖銳悽慘的鳴叫聲從林中透出,那聲音過於驚恐悲慘,縱使決明這歷經沙場的少將也被這一聲鳴叫嚇的打了個激靈,心底深處隱隱生出一絲同情。
羲和從林子裡走了出來,她將手心裡那團明亮灼熱的火焰遞與決明,催促道“走吧走吧!”
若是誰說對方纔密林中發生的事情不感興趣那必然是假的,決明再是少將也難逃那顆屬於塵世的好奇心。
“那個..............羲和姑娘,你方纔對它到底做了什麼?”
羲和拍了拍身上的鳥毛,又拿袖子蹭了蹭迸濺在臉上的血漬,一本正經道“像我這種斯文有禮,溫柔可親的人自然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然還能怎麼做?”
這說話的人倒是正經,可說出來的話倒是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羲和轉身便要走,決明覷了覷那隱有血味的密林,總覺得有些不妥“那吞天既是鳳族王姬的愛寵,它若是沒有按時回去,不會惹人疑心嗎?”
“暫時不會,這幾天那位王姬正在閉關修煉,慢則一月,快則三五天,等她出關了,咱們的梧桐木也該到手了,那時你已經不在丹穴山,而我暫時又不回村裡去,王姬雖是寵愛吞天,但在她眼裡,有很多事情要比它重要的多。”
“我想那位王姬最多會派幾個近身在鳳族暗中搜查,不會過於放肆,不然凰王定會說她不務正業懲罰與她。”
決明點了點頭,跟着她從一條隱蔽的小路快速離開,到了丹穴山後立刻開始用神火煉製匕首,羲和雖然也在洞中但並未幫忙,而是採了許多的青藤回來,用一把鈍刀將青藤的外皮割掉,然後又用手將青藤根莖中的汁液擰出來。
擰出汁液後,羲和年邁抱着那團皺巴巴,麻花一樣的根莖搭在洞外晾曬,弄好一切後倒也不休息,從木櫃中取出一個大大的包裹來,打開包裹後一些零零散散的破布便散落出來。
決明偷偷看了,包裹裡的布大多都是邊角料,很少有整塊的,唯一一個比較完整,布料也不錯的就是他親手所贈,那件用鮫人錦製成的外衫。
羲和哼着小曲用針線把那一塊一塊零散的碎布給縫在一起,決明在一旁看了很是好奇,問她道“羲和姑娘,你這是打算做衣裳還是鞋襪?”
“做木鳶。”
“木鳶?”
他記得木鳶好似是人族的東西,是用竹子和木頭仿着鳥雀的模樣做成的木鳥,都是大人做了供孩子們打趣時間的小玩意。
“你用布是做不成木鳶的,得用木頭和竹子才行。”
“我試過了,用木頭和竹子做的飛不起來。”
“飛不起來?你是不是沒有做木軸和機關?”
羲和猛然一怔,問道“還要機關?”
她並沒有見過木鳶,在她很小的時候,神族將人族送來的貢品賞賜於鳳族,那些賞賜之中就有一隻木鳶,聽說那木鳶做的極爲精緻,與鳥雀一般大小,雖是用木頭做的,但雕工精緻,做出的木鳶栩栩如生,放在空中如真的鳥雀在飛翔一樣。
她是個沒出息的,沒法展翅翱翔,便想親手做出一隻能在空中飛翔的木鳶,只可惜做是做出來了,就是不會飛。
“沒有木軸和機關那木鳶是如何飛起來的?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嗎?”
“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放棄了木鳶,畢竟那是木頭做的,就是能飛也顯得笨笨的,一點也不聰明,我打算用細枝和布做出一個不一樣的木鳶來。”
“細枝和布.........你這個做法倒是像極了人族最近興起的一個小玩意。”
“什麼玩意?”
“跟木鳶差不多,是用油紙和竹子細枝做成的東西,人族管那個叫紙鳶,每每起風之時,他們就會用一根繩子綁在紙鳶上,然後逆風而跑,紙鳶會逆風而飛,飛的高高的遠遠的,人族似乎色很喜歡色彩鮮麗的顏色,所以在會在油紙上畫上自己喜歡的顏色和圖案,五色斑斕的很像是一隻在雲層中飛翔的彩雀。”
決明說道“你不用辛苦做了,等我去了人間,挑一隻最漂亮的送給你。”
“不要!”
“爲什麼?”
羲和正在穿針引線沒有回答他,決明問道“你是不是以爲我在誑你,或是隨口敷衍?”
羲和搖了搖頭,捻着綵線道“等你回來真不知道是什麼年月,萬一你再給忘了,豈不是害的我空等一場!”
“再者!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凡事什麼還是靠自己安心一些。”
這話雖然說的輕巧,但分量卻是極重,重的好似一塊千斤重的大石,慢慢的壓在決明心上,一絲無法言語的傷感從心中慢慢生出。
細細一想,無論是偷梧桐樹下的寶石,還是取神火,她都是親力親爲,到底經受了怎樣的事情,纔會把她變成現在這幅自強的樣子.........................
“我決明說到做到,一定會帶一隻最漂亮的紙鳶送給你。”
羲和倒是無所謂,勾脣一笑,滿不在乎道“是是是...............嗯?你叫決明?神農氏的儲君?”
“你認得我?”
羲和搖頭道“不認得!不過我聽說過你,你很厲害,跟那些個只知道玩樂的皇子儲君不一樣,你是神農是的少將,專門操練新兵,還上過戰場,曾一舉拿下敵軍首領的腦袋。”
“知道的不少!”
“而且你的好兄弟太昊還是鳳族儲君的未婚夫,說不定將來,你也要與鳳族聯姻的。”
羲和曾無意聽見長老們密談,說是想請開天大帝做主,爲神農儲君和鳳族王姬訂婚,只不過鳳族王姬不少,她不知道這門喜事會落到誰的身上,而開天大帝又會不會答應,所以乾脆不說,省的多事。
決明眉間微微一緊,疑惑道“太昊確確實實是要跟風族儲君成婚,只是,就算天下人都知道太昊是風族儲君的未婚夫,而你又怎麼知道那太昊是我決明的好友呢?”
“當然是聽人說的,不但知道太昊和你是好友,我還知道,當年你們曾經一起逃過學,下大雪時還偷偷從夫子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打雪仗過,不但如此,臨走之際你還將掛在院子中晾曬的銀絲錦扯去半截擦鼻涕,那是你師母新織的布,當天便被發現了,你的爹爹就是神農王大發雷霆,罰你在雪地裡跪了一夜,腿跟積雪凍在一起了,第二天在太陽底下曬了足足大半日,直到腿上積雪的融化,你才站起身來。”
她所說的句句屬實,而是這件事還是密事,知道的人很少。
“你........是聽何人所說?”
羲和揚眉一笑,說道“你的故人。”
“故人?”
決明問道“是男是女,姓甚名誰?”
“你也太笨了些, 在這鳳族中,既是你的故人,又知道你往事的能有幾人?”
決明想了想,終於想出一樁舊事來“我記得,鳳族儲君近期就要涅槃,神族不放心她,派了開天大帝的愛徒來爲她屆時護法,你所謂的故人,可是風希小妹?”
羲和抿嘴一笑,點頭道“總算是開竅了一些,若你再猜不出來,我怕是要把風希親自請來了!”
倒不是不開竅,實在是沒有想過潛入丹穴山見到的第一個姑娘居然會認識自己的故人。
“風希心性內向不喜與人來往,你是如何認識她的?”
“有次我在山中撿了一把斷了弦的舊琴,我修好後坐在山坡上撫琴,她也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站在我身後聽我撫琴,後來她頻頻在我洞前打轉,我問她原由,她想了半天,說是想拜我爲師,跟我學琴。”
羲和笑道“我一個人自在慣了,不喜有人巴巴的跟在身邊晃悠,便拒絕了她,我說只要她有空,儘管來學就是,只是這一聲師父,我消受不起。她答應了,只要有空便會來學琴。”
“這麼說,如果幸運的話,我還能見上風希妹子?”
“最近有點懸,算算時間,眼下離儲君涅槃的時間是越發的近了,現在儲君隨時都可能會涅槃,族中人緊張着呢!風希是神族派來的人,一定會近身跟着儲君,輕易不會離開她身邊。”
羲和把縫好的布放在地上,擰了一小股麻繩和細樹枝來,她用黛石在布上畫出了鳥雀展翅的輪廓,黛石偏硬不好畫,她總是擦了又畫,畫了又擦。
決明雖是覺得麻煩,但看她那認真的樣子,實在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反正也不用自己動手,索性隨她去吧!
...............................................
“這是怎麼回事?”
已經足足在神火中煉製了兩天,那金銀玉石才融化了一半,若是尋常石料怕是早就融化,已經煉製好了,而這些東西融化的速度慢之又慢,稍不留神又會凝固一起,很是難搞。
正在洞外搗紅汁的羲和聽見了動靜,放下石錘就跑了過來“怎麼了?弄壞了?”
“不是,不知怎了,這些料子極難煉化,照這樣看得再往後拖個兩三日才能煉化好。”
“不行!”
光煉化就需要四五天,那打造匕首也是需要耗費時間的了,到時真不知道會耽擱多長時間。
再說鳳族儲君涅槃在即,鳳族的守衛是越來越多,再拖下去,怕是會生變故。
“羲姐姐!”
洞外傳來一聲呼喚,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決明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羲姐姐!羲姐姐!”
腳步聲漸近,呼喚聲也越來越清晰了,決明聽那聲音耳熟,轉念一想,問羲和道“可是風希妹子來了?”
羲和愣了一愣,慌忙點頭道“不錯不錯!正是她!”
兩人說話間,一個穿着盔甲的少女已然從洞外跑了進來,她見了決明,眸中驟然一驚,歡喜道“決明哥哥!你怎麼在這裡?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我哥哥來了嗎?”
“噓!”
“噓!”
少女的歡喜聲太大,嚇的羲和決明周身一冷,幾乎是同時向她比劃着閉嘴的動作。
羲和擡眸看了看洞外,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還是跟着儲君一起來的?”
“我一個人啊!”
羲和鬆了一口氣,問道“最近儲君將要涅槃,你這個護法不在身邊照應着,怎麼得閒來我這走一遭?”
“有一位長老出關了,他親自爲你們家的儲君看脈,說只要沒有意外,她的涅槃時間大約會在半個月之後。既然不在近日,我自是得了喘息閒空,來你這輕鬆輕鬆。”
羲和捋了捋袖子,隨口道“哪位長老有這樣的本領,竟然能預測儲君的涅槃時間?”
少女想了想道“我記得鳳族的儲君好像稱他一聲...........舅父。”
“舅父..................”
羲和的笑容滯在脣畔,她問道“可是蓬長老?”
蓬長老是鳳族輩分大的一位,也是族中唯一一個年輕威望的鳳族長老。
“好像是他,他與鳳皇的關係很好,有很多事鳳皇都會找他商議,只要他開口說了話,鳳皇都會採納他的意見。”
“完了...............”
決明看了看一臉慘白的羲和,問道“這蓬長老是什麼人?你好像很在意!”
“他是上一任鳳皇的親弟弟,也是年紀最小的一個弟弟,他出生的時候,他的姐姐也就是上任鳳皇已經成婚有孕了,粗略一算,他的年紀應當比我大幾歲纔是。他叫蓬虆,爲人精明,修爲高深,幼年之時,那個大他幾歲外甥女,也就是現任鳳皇,因誤食了毒草,導致涅槃提前,當時身邊無人,蓬虆便以一己之力爲現任鳳皇護法,護她涅槃重生。”
“上一任鳳皇身子熒弱,登位不過一年便作古去了,當時鳳族大亂,那些個位高權重的長老們都六神無主,不敢吭聲說話,而他這個未成年的孩子爲他的外甥女穿上了鳳袍,還扛着鳳族大旗親自開路,擁護他的外甥女登位做皇,別的不說,就這份魄力和決斷,當今天下誰能比之!”
“他外甥女雖是比他要年紀大些,但性子軟弱,遇事總是猶豫不決,每每開朝,他就在旁聽政,風雨無阻。當時的朝政看似是三大長老處理,實際上背後做主點頭的就是他這個未成年的孩子,後來現任鳳皇將王位坐穩了之後,他也就退了出來,當了守衛的統領,日日在丹穴山巡邏,經常做一些閒雜瑣碎的事情,族中大事輕易不會插手。”
“我記得,有次外兵來犯,大戰之時他一人衝殺陣前,鳳族爲難之際,他現出原形一口鳳凰神火逼退了進犯敵軍。就連當年長老們自己都說,若他生爲女子,必然會擁護他做鳳族之王,只可惜他是男兒,咱們鳳族女尊男卑,從未有男子登位稱皇,即便是他這樣的人物也不行。”
“千年梧桐木是鳳族至寶,自蓬長老成年以來便一直是他守護,這麼多年別說有人想打梧桐木的主意了,就是梧桐木上掉在地上的一片葉子也不曾少過,這幾日他閉關修煉,千年梧桐木下的警戒比往日鬆了許多,我還想這是個好機會,沒有料到他出關的時間居然這麼快,一定是因爲儲君涅槃在即,鳳皇擔心愛女涅槃失敗,才把他給請了出來。”
羲和看向決明,對他道“蓬虆這個人擁護了兩代鳳皇,此人決然不能小覷,待你煉製好匕首,咱們得好好計劃一番纔是。”
站在一旁的少女聽見了,饒有興趣的問道“你們要計劃什麼?也帶我一起唄!”
“帶你?”
決明與羲和對視一眼,紛紛搖頭,異口同聲道“絕對不行!”
“爲什麼!”
決明想了想道“此事是我與你羲姐姐的私事,旁人不便插手,也不易張揚。”
“對呀對呀!真的沒法帶你一起,下次若是有好玩的,我在帶你一起吧!”
“你們...................”
少女看了看決明又瞧了瞧羲和,亮晶晶的眼睛眨了又眨,她好似忽然想明白了什麼,眸中驟然一驚,脫口道“難道你們想要私奔!羲姐姐有孕在身!”
“沒有!”
“不是!”
“那你們就是”
爲了不讓她這樣沒譜的猜下去,羲和慌忙從石牆上取下了一把陳舊的古琴,不分由說的她強拉了出去。
“曦姐姐你幹嘛?”
“走走走!咱們出去撫琴去,撫琴去!”
吵擾聲漸遠,洞中自是清淨下來,只有神火燃燒的聲音在空中噼裡啪啦的響着。
“這丫頭!”
決明搖頭輕笑,轉身走向神火,路過那堆五顏六色的碎布時,他腳下頓了一頓,眸中神色百轉。
“咚咚咚.................”
“噼裡啪啦................”
神火燃燒和搗紅汁的聲音在洞中接替響起。
直到天色將暗,羲和才抱琴回到洞中來,決明見她眉間若有所想,便問她緣故,她遲疑一瞬,嘆道“那蓬虆不是善茬,我擔心有他在,咱們倆誰也沒法偷到那梧桐木,我想回鳳族看看,看他現在是依舊看守千年梧桐樹,還是守着那即將涅槃的儲君。”
決明想了想道“依你所說,那蓬虆是個精明的人,萬一察覺你的意圖,你豈不是很危險?”
“不會!我只是吃飽了隨意溜達溜達,無意路過了千年梧桐樹,他即便是發現了我,又能怎麼的!難不成現在吃飽了還不讓人溜達消食了!”
羲和道“放心,我跟他一個村裡長大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打了不知多少照面,我做事隨心隨性,這個他也是知道的。”
決明雖是覺得不妥,但勸她不過,也就只好依下了她,於是當晚羲和挎着一籃子山果大搖大擺回了義仁村中。
義仁村村尾有一間破舊的小屋,屋前屋後雜草叢生,門窗之上積攢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乍一看像是一間久無人住的棄屋一樣。
“吱————”
有人推開了門,陳舊的木門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聲音。
那人拿起了燭臺,對着那白蠟輕輕吹了一個氣,白蠟不點自燃,火苗歡快高竄,光芒立刻照亮了整個屋子。
“你去哪兒了?”
一個聲音冷不丁的從屋內傳來,那燭臺的人嚇了一跳,手一抖,滾燙的蠟油落了下來,正巧滴在那有些慘白的手上。
“呼呼呼!”
那人痛呼一聲,連忙甩手“疼疼疼!誰呀!敢在老孃的地盤上裝神弄鬼,趁早給我滾出來!”
屋內靜了一瞬,腳步聲漸進,搖曳的燭光下,一個華衣男子從黑暗中走出,那男子冷眸冷眼,周身散發着令人膽怯的寒意。
“蓬............蓬長老?!”
丹鳳眼輕輕一擡,一記冷眸瞬間逼來“這一聲長老你叫的倒是親切,羲和氏,你可是又闖了什麼禍事?”
羲和心中咯吱一聲,忙陪着笑說道“這話說的,您位高權重,叫您一聲長老是理所應當的。”
“是嗎?我怎麼記得,往日你從不輕易稱我長老,總是蓬小子,那混蛋的喚我,而且你從來就沒有向我行過一次見長老該行的禮儀。”
蓬虆踱步而來,慢慢的走向她“這麼多年,你統共叫過我兩次長老,一次是與華兒的小寵打架,你被那小寵咬的遍體鱗傷,而那小寵只是傷了一根飛羽,昭華知道了不願意輕易放過你,執意要你行大禮賠罪,你來求我幫忙,幫忙後的謝禮便是一枚山果一聲長老。”
“第二次是因爲你逾越身份,偷偷潛入了德順宮外的玩耍,有人發現了你,你怕被罰,偷偷藏在我的披風下,我將你帶出德順宮,你嬉皮笑臉與我道了一聲謝。”
“第三次便是現在,依你的性子,見到了我在你屋內,應當會叉着腰質問我爲何在此,而不是一臉驚慌,滿眼心虛,羲和氏你到底又闖了什麼禍?”
話音未落蓬虆已經站在羲和麪前,周身散發的壓迫感令她連頭也不敢擡。
“我我我..............我真沒闖什麼”
“你身上有血腥味,你殺了人?”
羲和臉上驟然一白,眸中滿是驚慌,她明明用藥草薰過衣衫了,怎麼還是被他發現了!
蓬虆問道“你殺的是誰?屍體在何處?還有誰知道此事?”
“我.....我...................”
羲和心裡一橫,下了決心,她擡眸看向蓬虆,說道“我沒殺人,是吞天,吞天仗勢欺人,我氣它不過就還了手,沒想到會下手這麼重..................”
“吞天這麼年確實被華兒寵的不像樣,但它是華兒親自孵化,也是唯一一個陪着華兒一同長大的瞿如,華兒待它跟親弟弟一樣。只要華兒一出關,必然會發現吞天被殺的事情,而你作爲吞天的唯一對頭,有着很重的嫌疑,一旦知道你殺了吞天,華兒必然不會輕饒了你,說不定還會讓你一命抵命。”
蓬虆冷然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早就知道你會闖禍,吞天被殺倒是在意料之外,它的屍體,你藏在哪兒了?”
“禱過山的溪水後方的林子裡。”
蓬虆停了擡腳便往外走,羲和只覺心中不妥,追上前去攔住了他,問道“蓬長老,你不會是要告發我吧?”
蓬虆擡眸看了看她那雙透着不安的眼眸,眉間的冷然頓時消去幾分,他道:
“想要毀屍滅跡得用鳳凰神火將其燒的乾乾淨淨纔是。那禱過山是吞天日日遊玩的地方,華兒一出關見不到吞天,必然會親自去禱過山尋它,只要她去怎麼可能不會發現吞天的屍體,只要發現了它的屍體,你遺留在它身上的氣息也會被人發現的。想要徹底的毀屍滅跡,得用鳳凰神火燒去吞天的屍體才行,你生來沒有神火,做不到這些,還是由我親自動手將它的屍體毀去才行。”
這話說的很是在理,只不過這個向來只會用冷眼看她的男人怎麼這次如此熱情,而且向來字字如金的他,怎麼會突然如此闊談?
難不成是旁人化了形來套她的話的?
羲和眼睛咕嚕一轉,突然伸出手來拉開了他的衣領,衣領大敞,他胸口那一抹紅記暴漏在冷冰冰的空氣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果真是他本人!!
蓬虆胸前有紅記的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旁人就是再化形也不可能把,這抹紅記也變出來,這個絕對是蓬虆本人!
“你在做什麼?”
“沒有沒有沒有!我只是....只是............好端端的你爲什麼要幫我?你不應該向着你的外孫女嗎?”
蓬虆攏了攏被她扯開的衣襟,丹鳳眼中滿是冷意“蘭兒涅槃在即,我不想節外生枝。”
如此一說倒是合情合理。
羲和轉回屋內,從竹籃裡挑出兩枚紅彤彤的山果強行塞到他手中“雖是爲了儲君,但還是多謝你!”
蓬虆看了看手中紅彤彤的山果,淡然道“你的謝禮就是這兩枚山果?”
雖然蓬虆不是爲了自己,可到底還是變相救了她一命,而且日後她還要和決明盜取梧桐木,千年梧桐樹是他管轄,一旦丟失他這個守護人也會因此受罰,這麼一想,實在是對他不起。
羲和想了想,擡腳跑向屋內,將那滿滿一籃子山果都遞給了他“這些都給你。”
蓬虆眉間一凝,眸中驟然閃過一絲懷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情?”
他與羲和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羲和一舉一動,他自是瞭解不過,若是平常肯定是嬉皮笑臉的與他打哈哈過去,絕對不會將一籃子山果都給他。
羲和心中一沉,獻媚笑道“沒有,我只是想表達自己的謝意,你處理吞天的謝意。”
“有事獻殷勤令人生疑,羲和氏,你可不是知恩圖報的人,這一籃子厚禮必然是有所圖,即便現在沒有,保不齊是爲了補償日後的歉意,說,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沒有!”
“你的聲音很大,這說明你心虛了。”
蓬虆每說一句,羲和心中就發一陣虛,她越是想遮掩過去,蓬虆越是不願意放過她。
“隨你怎麼說,哪怕你說我想叛族都行!”
羲和將那一籃子山果強塞到他手中,轉身跑回了屋子,啪的一聲把木門緊緊關上,蓬虆看着羲和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眸中精光閃爍,若有所思。
“絕對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正要離開的蓬虆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看了看手中那一籃子山果,轉身走到羲和門前,把那滿滿當當一籃子山果輕輕的放在她門前,未說一句,轉身便走。
那一籃子山果他一個未碰,只帶走了羲和親手送來的兩枚“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