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頜感覺到了刀遇上了抵擋。那是一種非常堅硬的抵擋,就像是狠狠的劈在了巨石上一般,由刀鋒被抵擋處傳來的力道,令他的手隱隱的發麻。
“難道是被對方招架住了。”雷頜想着,心中略略有些驚訝與自己交手着少年的勁道:“真的挺強的。看來得多費一些功夫了。”他暗自盤算起來,但心中依舊沒有把這事情當作一回事。他以爲這一回合就這麼交馬過去了。
但……
就在交馬而過的一瞬間,雷頜感覺到了自己後頸處傳來的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奇怪着,還來不及及有更多的反應,便聽得一聲巨響傳來,整個人便高高的飛起。
在空中,他的眼睛向下,卻是十分清楚的看到了地上的異樣——一個無頭之人正乘着依舊奔馳不已的馬匹向前,那人身着一襲青銅重甲,手提一杆鑌鐵大刀,卻是如此的像自己。
“難道……”他不由得一驚,卻是再也沒有了知覺。
飄灑着鮮血的頭顱重重的落下,在滿是泥濘的大地上濺起一圈泥漿。那是帶着鮮血的泥漿,其中飽含着刺鼻的腥味。那點點滴滴的濺在了李晟的身上,讓他遠遠的望去,顯出幾許風塵,耀出幾分威猛來。
李晟用力勒住繮繩,將馬撥轉回來,手中的殘月輕輕的刺出挑起地上的首級高高的舉了起來,回身面對被自己剛剛那一擊必殺弄得微微有些發愣的衆人,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你們還要來嗎?”他問着,對象正是那些因爲失去主將而由自慌亂不已得衆人。
此刻火已經在油上灼灼的燒起了。那桔紅色的明亮十分清楚的照耀着李晟那挺拔的身軀,明晰的將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清楚地顯現出來。包括他的微笑——雖然他笑得十分燦爛,但看在對面的那些黃巾軍士兵眼中卻直如惡魔一般。
“還要上前嗎?對方很可怕啊!”低沉的話語細碎的在陣中響起。黃巾軍中有相當的士兵都是汝南本地的新兵,原本就是沒經歷過多少戰陣廝殺的,平時雖然也聽說過世上的某個武將如何如何的勇猛,但卻沒有真正的見識過,眼下猛地一見如此地慘烈的局面,不由得一下呆住了,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作出如此的議論。他們已是有些膽戰心驚了。
“可怕什麼?這人也就這樣了,比起那關二爺和張三爺卻還差上幾分。”看到新兵如此輕易的就被下破了膽,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不屑一顧的說道。
“可你既然說他不怎麼樣了,卻爲什麼還一直的後退呢?”新兵的眼尖一下子就看穿了老兵心中那十分的膽怯。
“你笨蛋啊!他再不怎麼樣總也是比我們這些人強。不小心翼翼地顧着點,難道還如木頭一般站在這兒等他們殺來嗎?”老兵理所當然的訓道。
“可將軍他們還在後頭呢。”新兵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極小極小,彷彿那蚊子的低鳴一般。
“所以我纔要用這細碎的步子後退啊。”老兵明白的告訴他。
“……”新兵徹底的無語了。
如果說黃巾軍是一個大湖的話,那麼剛剛新兵育老兵之間的對話,便是這大湖裡一個小小的波動。雖然這波動本身並不足以讓湖面出現多少變化,但只要這無數的波動發起,卻依舊能讓一湖水變得動盪起來。
士兵們小聲的議論,細微的後退,都變成一波一波驚恐的浪潮。他們彷彿是那被繃緊了的細絲一般,哪怕一根頭髮輕輕的壓上都會乍然崩潰。他們緊張的看着李晟,死死的盯住他,慘白的臉上微微有些變樣。
“人心浮動,心萌退意。”這短短的八個字很好的說明了黃巾軍士兵眼下的窘境。在這一場戰鬥中,他們是被撥給雷頜指揮的。毛穎原來是想利用雷頜的武勇來帶動整個部隊的士氣,讓他們能夠像真正的伏兵一般將對方擊退。
這原本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計劃,但這計劃卻完全被雷頜這個人的愚蠢和不自量力給打破了。在雷頜身死之後,這一隊的人馬顯然已經陷入了羣龍無首之境。眼下沒有立刻崩潰,已經算是很好了。
龔都和毛穎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趕到軍中的。這時李晟帶領着他的騎兵隊已經同失去了首領正處於慌亂之中的黃巾軍交上了手。
兩百人隊伍猶如一把鋒利的尖刀一般在名爲黃巾軍的大餅中肆意的縱橫着。他們並不在意多殺傷敵人,而在意自己隊伍的速度。
用李晟的話來說:“速度纔是騎兵最最關鍵的東西。”——他從來都是要求自己的軍隊保證有相應的機動力存在的。
眼下,黃巾軍的前隊已亂,中隊也有些不穩,龔都和毛穎兩人只得不斷努力的進行後陣及預備隊的工作。就毛穎自己而言,他原先是打算讓秦重做一個疑兵的。
但依照目前的情況,原先的決定卻是不行。因此,他不得不讓秦重把自己的隊伍調出來,在這一陣的後頭再設一陣,以確保已方還有這一支最後力量的存在。
李晟是一個比較冷靜的人,雖然他有時候也會耍耍年輕人的脾氣,作出一些衝動的事情來,但在大多數時候他卻是冷靜的。
在殺了雷頜之後,滿足了挑戰趣味的他將控制整個軍隊的事情交給了周睿,而他自己則一邊跟隨着大軍廝殺,一邊悄悄地打量着黃巾軍陣中的異動,好爲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提供決定的依據。
此刻的雨停了,夜漸漸地回覆了清晰,視野也因爲火光的緣故而明朗起來。將整個作戰環境朝好的方向發展,這一切都給李晟帶來了不錯的條件。
他冷眼旁觀着。對於黃巾軍陣中,龔都和毛穎二人的舉動,他看得一清二楚,並迅速明白來了兩人心中的打算。
“想用這樣層層迭迭的防禦來把我拖到消耗戰之中嗎?”李晟心裡盤算着,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真是可笑哪。我既然已經看出了這一點就不會上你們的當。今夜的結果到此已是差不多了。隨着這天空逐漸地恢復晴朗,我想也會有不少厲害的人迅速的明白過來,我們進攻的人數並不多。到時,他們若反撲,我們可是承受不了的。”
他擡頭看了看天,心中已是作出了決定:“是該撤退了。”
“小睿,我們該走了。”心中既然主義已定,李晟便迅速的對自己的執行將軍說道。
“走?”殺得正爽的周睿聞言一愣隨即會意過來:“也確實該走了。”他並非沒有腦子的人,早已發現作戰到現在,自己的突擊能力以不像最初那般順利。“敵人的抵抗似乎有增強的跡象。在這樣下去,我們只怕會被他們圍住。”周睿很快的也看出了這一點。
“呼……籲!”他將手指含入之中口中,用力的一吹,卻是拉起了一個響亮的號子。因爲是輕裝而來,士兵們的身上除了各自的武器裝備之外並沒有帶任何東西。
因此這樣很有些草莽風味的口哨便暫時取代了銅鑼戰鼓的作用,成爲李晟眼下用來命令全軍的信號。不過,這個信號李晟自己發不出,他只能讓早已熟悉了這個周睿來代表自己發佈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