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悅卻跑了。
蘇之時忙追了出來。
風很大,吹的人衣襬晃盪,安悅跑到了最高的宮牆之上,站在欄杆上,張開胳膊吹着風。
自由,跳下去就自由了。
“悅兒!”蘇之時在宮牆之下大喊,“你別做傻事!”隨後,忙匆匆的跑上城牆,在看到安悅的那一刻慢慢的去接近她。
“悅兒,別做傻事,好麼?”
安悅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流着淚看向蘇之時,心裡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她還沒有死,可整個人已經像一具屍體了。
“你不要再勸我了,我爲了你好,放過你,你爲了我好,也放過我吧。”她看向遠處,閉上眼睛,冷風拂面,她笑了。
褚鸞,我爲你贖罪來了。
“悅兒不要!”蘇之時奔跑過去,看着安悅急速下墜的身體,他想都沒想,跳了下去,在半空中緊緊的抱住安悅,看着她在狂風之中睜開雙眼,“悅兒,你怎麼這麼傻?我愛你!我愛你呀!”
安悅一點一點哭出聲來,“爲什麼現在才說?爲什麼?之時,一切都晚了,即便是你的愛,也無法讓我從噩夢中走出來了。”她奮力去推蘇之時,可他將她抱的很緊,“悅兒,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爲了我,別這樣。”
蘇之時抱着她緩緩落地,疲憊不堪的安悅昏倒在他的懷裡,蘇之時連忙抱起她,回到寢宮,將她放在牀上。
偏偏,這個時候,安悅突然醒了,雙目血紅,一掌打在蘇之時的肩膀上,只見蘇之時後退數步,“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人倒在地上。
安悅好像不認識蘇之時了,她瘋了似的來到他的身邊,掐住他的脖子,拖着他,扔到了門外。
原本就因爲安悅先前一掌受了內傷的蘇之時又受了嚴重的外傷,昏倒在地。
安悅以爲他死了,不理睬,凌空甩出雪銀線,奔跑出去,見人就殺。
雪銀線本就是沈無清獨有的武器,在安悅失憶期間,當她是妹妹教會她的。雪銀線的威力在於,沾着就死。
安悅大開殺戒,全然不顧眼前是誰,只要是活物,全都無法從她的手中逃走。
有人胳膊斷了、有人腿斷了、有人腦袋掉了......皇宮內院簡直成了修羅場一般。
此時,蘇之時掙扎着從地上起來,先去叫素月,隨後和素月一起尋找安悅。而已經殺紅了眼的安悅,已經出宮,往城外去了。
她一路騎馬狂奔,凡是阻路的,殺!
安悅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哪兒,此時此刻的她好像是被操控的一樣,沒有目標,沒有想法,見人就殺。
死的人裡面有老人、有青年、有男人女人,更有小孩子......
安悅像是一隻被囚禁多年被放出來的困獸,殺人能夠令她獲得快感。
而蘇之時和素月沿着一路的屍體終於在懸崖邊上找到了安悅,馬兒死在了她的身邊,她凝望着深不見底的懸崖,在哭。
此時此刻的安悅,分明清醒了過來,她也明白,自己又殺了人。
“沒有回頭路了......”她喃喃自語道,“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悅兒!”蘇之時衝着安悅的背影大喊,他內心深處的悲痛層層遞進,令他忍不住慢慢的靠近安悅,卻又害怕,害怕自己的所作所爲會令安悅不顧一切的跳下去。
“悅兒,別那麼做,你還有我,一切都還......”
“回不去了......”回過頭的安悅白皙的臉上沾滿了鮮血,“之時,我回不去了......我身爲黛國的女皇,卻當街殺了那麼多的百姓,我還有什麼資格做皇上?”她滿心的悲哀,連苦笑的時候都流着眼淚,“之時,我沒想到自己會變成這樣,我甚至不敢想我殺人的過程。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之時,我想對你說,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我承認最初我愛你是有目的的,是爲了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可是你那麼好,那麼值得我去愛。我其實很捨不得你,不能沒有你。但是,以我現在的處境,唯有死,才能化解一切。”
“悅兒!”蘇之時伸出手,努力去夠安悅,可手心裡始終空空,“你愛我,我也愛你,愛是最美好的東西,可以化解一切。我相信只要你肯解釋,大家都會理解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好皇帝,所有百姓都知道!他們會原諒你的。”
安悅拼命的搖着頭,珠釵掉了一地,她盤起的頭髮隨風而亂,“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她笑着說完,身體朝後倒去,墜入深淵之中。
“悅兒!”
蘇之時和素月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而來,哪怕蘇之時跑在最前面,可還是沒有抓住安悅一絲衣角,他眼睜睜的看着她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悅兒......悅兒!”
巨大的痛苦在一瞬間席捲了蘇之時,他很後悔,如果他早一點和安悅和好,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悅兒!”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僅僅爲了自己的自由而忽略你,是我的錯!從始至終都是我的錯!”
素月卻有一種堅定的信念感,安悅沒有死。
“之時,不要哭,我們現在就帶人去懸崖下面尋找,我相信,悅兒不會死。”
蘇之時含淚看向他,“真的?”
“相信我。”
日漸黃昏,沈無清一襲墨色衣衫出現在河邊,他在下游,在這裡,他會遇見自己想要遇見的人。
河的上游有血跡飄過來,緊接着,是一個人。
沈無清將人攔下,從水中抱出,看着懷中的安悅,他很滿意,“爲了這一刻,本尊等的夠久了。”
他抱人上了馬車,在馬車內脫掉她身上溼漉漉的衣服幫她換上乾淨的,隨後吩咐莫如是,“叫罌粟過來。”
“是!尊主!”
罌粟很快就來了,掀開簾子上了馬車,見車上多了個渾身是傷的女子,剛要調侃,再細看,“哎喲!這不是安悅那小妮子麼?”
“救醒她。”沈無清道。
“我說,你讓我們的隊伍在這兒等了三天三夜,就是爲了她?”罌粟嬉皮笑臉道,“先前不是還說對她無意麼?”
“是她答應本尊要加入魔教,本尊不過例行公事。”
沈無清說完,不再多言,率先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