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軍民譁變
這一次崔澈帶了二十萬大軍西征,兵力足夠,他也並沒有採取圍三闕一的方法,而是四面圍城,打定主意不願放跑了屈突通。
數十萬份《告關西父老書》僅僅一個上午,就被投放一空,由於屈突通不曾下令強行收繳,這些紙張也盡數被如獲至寶的城中軍民私藏,幾乎人手一份。
黃昏時,桑顯和再次找到屈突通,請求道:
“城內軍民人心惶惶,恐懼不安,如此下去,士兵必然譁變,要拿你我換取富貴。
“桑某麾下尚有千人,願意趁夜冒死突圍,向大興求援,還請屈突公應允。”
屈突通以爲桑顯和只是想嘗試突圍,求得一線生機,沉吟許久後,說道:
“或可一試,若是有幸突圍,還請顯和爲我轉告齊王,老夫不曾有負國家。”
戰爭一開始,他便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屈突通所能做的,便是盡力爲宇文述等人爭取時間,如今也拖延了崔澈半月有餘,是生是死,屈突通已經不再看重。
桑顯和正色道:
“還請屈突公放心,我必會拼死殺出重圍,爲屈突公帶回援軍。”
屈突通不置可否,哪怕桑顯和真的回到了大興,宇文述、高熲又怎麼可能派出援軍,讓崔澈能夠圍點打援,進行野外會戰。
桑顯和向屈突通告辭,正當他轉身之時,屈突通喊道:
“且慢!”
桑顯和心中一驚,以爲是屈突通看穿了破綻,當他回過身來之時,後背已經滲出了汗水。
只是屈突通並未察覺,他嘆息道:
“還請顯和轉告我的兩個兒子,他們的父親是爲殉國而死,死得其所,家中之事,便盡數託付給他們,希望他們今後能在忠孝之上,多多努力。”
桑顯和鬆了口氣,他正色道:
“屈突公的囑託,桑某必不敢忘。”
夜深之時,屈突通在城東鼓譟動靜,吸引崔澈的注意力。
而桑顯和則在城西彙集部衆。
屈突通以爲桑顯和在做突圍前的動員,然而滲出城西的桑顯和卻與麾下將士們喊道:
“諸位,方纔屈突公喚我前去商議,明日要強行收繳《告關西父老書》,盡數銷燬,再敢私藏者,殺無赦!”
此話一出,衆人無不變色,議論之聲大作。
“屈突公這麼做,不是要將全城之人置於死地麼!”
“殺我者,屈突公也!”
“桑將軍,還請你勸一勸屈突公,我等不懼死,但我們的父母妻兒又該怎麼辦,沒有《告關西父老書》,她們就有被關東之人奴役,永世不能翻身。”
情至深處,哭泣聲大作,人人含淚哭求,希望桑顯和能夠勸說屈突通回心轉意。
然而桑顯和盡顯無奈之色,他淚流滿面道:
“你們的苦衷桑某盡知,我也有父母妻兒,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如今屈突公決心已定,再難更改。
“諸位,都將私藏的《告關西父老書》交出來吧,也讓我與屈突公能有個交代。”
此言激起了將士們的怒火,他們憤慨道:
“桑將軍給屈突通一個交代,誰又能給我們一個交代!”
“事已至此,不如桑將軍號召城中軍民,一起反抗屈突通,讓我們的家人能有一條活路!”
“是呀!屈突通冥頑不靈,想要全城軍民爲他陪葬,奮起一搏,我等纔有活路!”
“不要再猶豫了!桑將軍!全城軍民的生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見成功調動了衆人的情緒,桑顯和終於喝道:
“好!今夜你我就爲了自己,爲了家人,爲了馮翊城中的無辜百姓而戰!
“奪取城池!進獻燕王!封妻廕子!博取富貴!”
衆人聞言,也盡數陷入了狂熱之中,隨他大聲呼喊:
“奪取城池!進獻燕王!封妻廕子!博取富貴!”
一場叛亂,在馮翊城中突兀爆發。
桑顯和下令打開西門,命人出城尋找東隋哨騎,通報舉義一事。
同時留下親信率領百人守衛城門,等候東隋大軍入城。
而桑顯和則統率其餘人馬,向城東進發,沿途高聲吶喊,告知城中百姓,屈突通要強行收繳《告關西父老書》,誰敢私藏便要殺誰。
這一舉動的效果也立竿見影,無數百姓拿着竹竿、菜刀加入了桑顯和的隊伍,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都知道,真要是被屈突通收繳了《告關西父老書》,在城池定然失陷的情況下,大家都沒有活路,子子孫孫,只能給人爲奴爲婢。
沒有任何人的脅迫,他們都自發的踊躍參與其中。
這麼大的動靜,屈突通不可能不察覺,當得知桑顯和叛亂,屈突通立即就派遣軍隊前去鎮壓。
只是平亂的將士才與桑顯和的大部隊照面,便盡數反戈。
當義軍行至東門附近,屈突通藉助火把,望見人羣中憤怒的士兵,以及部分手無寸鐵的百姓,他遲遲沒有下令讓城牆上的將士們放箭,而是聲嘶力竭的疾呼:
“諸位,你們不要被桑顯和哄騙,我從未說過要收繳你們的藏書!”
屈突通企圖安撫住衆人的情緒。
然而桑顯和卻不容他辯解,他高聲吶喊道:
“楊廣南遷,已經拋棄了關西百姓,你若是想要給馮翊軍民一條生路,爲何不願開城向燕王投降!
“非得堅守到底,觸怒燕王,殃及無辜百姓,才能成全你的忠義嗎!”
屈突通啞口無言,跟隨桑顯和而來的軍民齊聲高呼:
“開城門!迎燕王!”
就連跟隨屈突通守衛城牆的將士,也有了動搖。
忽然,城西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桑顯和興奮大喊道:
“這是燕王入城了!”
除了崔澈,如今的馮翊又哪來那麼多的騎兵。
屈突通其實也清楚,在桑顯和倒戈的那一刻,局勢就已經不能挽回。
他對身旁的將士們道:
“都放下武器吧,崔澈不會爲難你們。”
說罷,便要縱身躍下城樓,以死殉國。
索性麾下鷹揚郎將堯君素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抱住,苦勸道:
“屈突公,不可如此啊!”
其餘將士也盡數衝了過來,攔住想要輕生的屈突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