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戰事,呂布並沒有打算插手。
這倒不是說他真的篤信陶謙能夠守好徐州。這世上意外的事情太多了,誰也不能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即使依後世的歷史,徐州在曹軍的攻打下,最後還是能夠得以保全。可是從呂布率軍出走長安後,這個歷史便是徹徹底底的改變了。
按照原來的歷史軌線來發展的話,此時他呂布還不知道在袁紹還是袁術的帳下效力,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這黑山張燕還能夠縱橫數年,直到曹操統一了北方之後,他才前去歸降,至少混了一個侯爵的爵位。
歷史的軌線,其實早便偏離了。
若是在數月以前,或者是他呂布纔來到這個世界時,可能會感到有些惶恐,不知道這往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可是如今,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呂布也不懼怕這歷史的改變!
爲什麼要怕呢?
就好比這徐州的事情來說,即使陶謙在此時恰好病死,曹操攻取了徐州,可那又如何呢?作爲曹操根基的兗州都尚且不太安穩,又怎麼能守住這形勢最爲複雜的徐州?
中原乃是四戰之地,而前世裡曹操能夠以中原爲根基,逐鹿天下,直到統一整個北方,這其中固然有曹操的智略原因,可哪裡沒有一點兒運氣的成分?相較於如今只有兗州作爲根基的曹操,呂布並沒有什麼好懼怕的。
這也是與他的心態有關。
初平三年夏初時,呂布攻取河內,繼而攻克壺關,兵不血刃地從兄長張楊的手裡,繼承了這幷州的統治權。可那時的幷州,風雨飄搖,隨時都有可能覆滅的危險,故而那時的呂布心中未嘗不是如履薄冰。可僅僅只在一年的時間,呂布披荊斬棘一路走來,不知不覺間竟然平定了整個幷州!
這段時間以來,呂布也不是沒有面臨着覆滅的危險。世家之亂,匈奴之禍,太行百萬匪患等等,這無論是輸了哪一場戰爭,他呂布都可能會被逼上絕路!可萬幸的是,他贏了所有的大戰,這纔有傲視羣雄的資本。所以此時呂布的心態,那可是和入幷州時的心態完全是不一樣的!
入幷州之前,呂布只是想着自保,避免前身那悲慘的命運。可如今,他卻是能夠有逐鹿中原的那份雄心了。
……
溫侯府。
外面的雪花如柳絮紛飛,立於庭前的呂布看着那在雪中舞劍的呂玲綺,露出了一絲笑容。
嚴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將那寬厚的大氅披在了呂布的身上,然後轉頭看着那舞劍的呂玲綺,“你們父女兩人,還真的是像極了,這麼冷的天,一個衣衫單薄,一個卻是在雪中舞劍……”
“呵呵。”
轉過頭來,呂布看了一言嚴薇,笑了,“習武之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若是懼怕嚴寒與酷暑,那便趁早不要習武了!”
“你們男人這麼辛苦地習武也就罷了,可是玲綺她只不過是一個女孩,也這麼勞累,又是何必呢?”
嚴薇輕嘆,“她從小的志向便是想如你一樣,能夠在沙場上縱橫馳騁,可是這天下,又哪有女將軍的道理?”
“習武,不一定是爲了上陣廝殺!我讓玲綺習武,也不是指望着她以後在戰場上廝殺!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這戰事兇危,我又怎麼捨得將玲綺送上戰場?”
呂布順勢摟住嚴薇的身體,繼續說着,“習武縱然是苦了點兒,可是這益處也是頗多的。習武能夠強身健體,能夠鍛鍊人的心智!況且我呂布的子女,若是弓馬不精,這傳出去都讓人恥笑的!以後登兒若是長大了,我自會親授他武藝!”
“你現在就在打登兒的主意了?”
嚴薇頗有些不悅,“登兒纔不能如你們父女這樣習武,我看應該請蔡中郎這樣的大儒教他習五經典傳。”
“這也是自然!”
呂布笑道,“登兒可是要允文允武!這上馬能征戰,下馬能治國的,可不能如我這樣,只是區區一介武夫!這除了能夠打仗之外,什麼也不會了。”
“允文允武?”
嚴薇倒是沒有想到呂布竟然會對呂登的期望這麼高。
“幼娘在,登兒的學業我倒是不怎麼擔憂,而有我在,登兒的武藝自然也不會太差,這將來繼承了我這英俊的容貌之後,兼之文武雙全,也好讓天下人知曉,我呂布之子,也絕非庸碌之輩……”
呂布高聲道。
可嚴薇卻只是給了他一個白眼,“夫君想要登兒允文允武,難道是想要向世人炫耀不成?這日後若是登兒才能不行,夫君豈不是要怕他丟了你這個溫侯的臉面?”
“怎麼會——”
呂布隱約間察覺到了嚴薇這語氣中的異樣,訕訕一笑,“爲人父母,哪一個不想望子成龍的?我自然也是希望登兒能夠英俊威武,成爲一個少年英雄!”
“這倒也是。”
嚴薇微微點頭。
“不過——”
呂布話鋒一轉,“幼娘,也不是我想要向世人炫耀,也不是怕丟臉面!實在是這天下,日後還是需要他們下一代人的!我之志向,在於掃平天下,安定四方!可是這亂世,到底什麼時候能夠結束,誰也不知道!可能我十年之內,能夠平定天下,也有可能我這一輩子,也不能平定天下,那時候不還是要登兒他們去繼承遺志的?”
“若是生在太平時,那我可以保證登兒這一輩子的富貴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如今這個亂世,你不強別人便要欺你、辱你、殺你!也在時,能夠庇護你們,可我若是不在了,誰來庇護你們?”
呂布的目光注視在了那雪地的身影上,“我讓玲綺習武也是有這個初衷的,我怕不知道哪一天死在戰場上了,那麼你們娘倆誰來照顧?玲綺這麼努力地習武,也是明白這份道理!”
“夫君!”
嚴薇在這一瞬間,只覺得有些羞愧!便是呂玲綺都明白的道理,可是她卻不能,這一直以來,呂布如一顆大樹一樣爲她們遮風擋雨,可她卻從來沒有思考過一但呂布這顆大樹不在了,她們的結果又會是什麼。比起呂玲綺努力地習武,強大自身起來,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天祈禱着,呂布每次征戰都能夠平安歸來。
“將來我的大業,也要託付給登兒的。那個時候,登兒身上所擔負的,不僅僅是你們的安危,還有這無數人用鮮血打拼下來的基業!”
呂布語氣一頓,悠然長嘆一聲,“不過以私心而論,我確實希望登兒能夠不墮我的威名!當今和我同輩的諸侯中,他們的兒子也是很優秀的。那個曹孟德,他的長子曹昂還未成年,便能夠跟隨他行軍征戰了。次子曹丕,從小就能夠通讀詩、論,六歲便學會了射箭!還有那個曹植,這以後也是一個才高八斗之人!”
“還有袁本初,他的幾個兒子如今都能夠爲他分憂解難了。他的長子袁譚,也都是孝廉了!至於當初和我一起號爲猛虎的孫破虜,他的長子孫策孫伯符,更是一個少年英雄,如今年僅十八,便是繼承了他父親的遺志,從袁術那兒要回了他父親的舊部,如今也是朝廷所任命的懷義校尉了!那袁術都在那兒感嘆,使術有子如孫郎,死而無憾!”
“……”
將這些心裡話吐出之後,呂布只感覺也是舒坦了許多,又回望自己的妻子嚴薇,“無論是曹孟德袁本初還是那孫破虜,他們皆不如我!你說以後登兒能輸給他們的兒子嗎?”
“不能。”
嚴薇深情地盯着呂布,“夫君放心,妾身一定會好好地教導登兒,讓登兒以後能夠不墮他父親的威名的!”
“哈哈哈——”
將大氅解了下來,呂布將其披在了嚴薇身上,然後將她那雙冰冷的雙手給牽了起來,“我自然相信,有幼娘教導的登兒,將來一定會讓天下人矚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