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三仙聽罷,起得心裂肺炸、七竅生煙。玄真子戟指怒目道:“二位師弟,還與這妖道有何話好說,新近練就的金光烈火劍,正爲除這妖孽所備!”
趙坤元譏笑道:“早聽說峨眉三梟躲在東海煉劍,劍成之後,無論對上何派的飛劍,交接便化成頑鐵,專爲三次鬥劍而煉。今日正遇其時,便見個真章吧!”
玄真子三人也顧不得以多敵寡了,彼此早心意暗通,欲合三人之力,將趙坤元徹底剷除。
這金光烈火劍,全以先天精火爲幹,糅雜以五行真火、混沌業火、琉璃清火、極光天火等天下萬火而成,至剛至陽,擋者披靡。當年二次鬥劍,雖仗着玄真子無形劍暗中偷襲,僥倖將混元祖師殺傷,事後東海三仙心氣難平,決意在練劍一途,別出機杼,將道門煉魔修真的法門用於劍術之上,祭練成功金光烈火劍,等日後三次鬥劍之時,大展雄威,一雪前恥。
只見玄真子三人按着天地人三才方位立定,將手一合,三股指頭粗細的金光,扶搖而上,匯聚半空,彼此旋轉糾纏,忽地金光一斂,化爲一柄丈許長短的飛劍,虛懸而立,全憑三人心意御使。
看似尋常,趙坤元卻覺出十分危險,這劍氣光火已然返璞歸真、藏巧守拙,較之華山烈火祖師所煉都天烈火劍之鋒芒畢露,遠遠超出一籌,除了火無害這先天火精所託生之人,當時以煉火而論,難有匹敵。
三仙大喝一聲,那烈火劍驀然金光又是大作。百十股奪目耀眼金光騰地飛起,好似蛟龍出海,往趙坤元張牙舞爪衝去。
趙坤元看破這金光似虛而實,大半用意在乎令敵人目眩神迷,但若是置之不理。那金光便化虛爲實了,這虛實之間的幻化神妙異常,全在御劍之人一念之間。劍氣又是蘊含無窮純陽烈火,尋常飛劍、法寶,遇之即熔。
太乙五煙羅通靈護主,五股鬥粗煙柱騰地飛起。旋轉不定,護定趙坤元四周。哪知遇着金光烈火劍的劍氣,居然次第消磨,金光越發奪目,煙柱漸趨暗淡。
趙坤元怕五煙羅有失。不敢大意,忙將之收回。
好個五臺掌教,到底是得了上清嫡傳,又有聖人親傳飛劍護身,將太平青清寧劍迎風一展,清光大作,隱隱有龍吟雷鳴之聲。望海峰上金、碧兩種光華交相輝映,彼此龍爭虎鬥、相持不下。
峨眉三仙心中大驚。雖然知道五臺派擅以練劍見長,昔年二次鬥劍時,紫青雙劍未及現世。混元祖師的五毒劍睥睨一時,若不是以非常手段暗襲得手,峨眉必敗。如今這趙坤元所用飛劍,猶在五毒劍之上,對上峨眉用心祭練的金光烈火劍,穩穩還勝出一籌。叫人懊惱不已。
兩儀微塵陣外,一直觀戰的佛門六位神僧神尼也是詫異。他們雖是當時有道高僧,畢竟未曾獲佛門無上果位。貪癡怨恨諸般未能全消。尤其是天蒙老和尚,因爲前次被趙坤雲假借聖人之靈識所傷,對五臺尤爲怨恨,見如今這般情勢,天蒙道:
“諸位師兄,貧僧觀這五臺妖人,依仗聖人庇佑,有恃無恐,急切間峨眉三位道友怕是難以降服。我等再不動手,怕又要無功而返了。再不下場,事遲有變!”
尊勝禪師合什輕嘆道:“說不得要以衆敵寡了,只要不壞了我佛門與峨眉的氣運!”
大智禪師頷首道:“諸位師兄禪功深厚,若是論及降魔誅邪的外功,老衲倒頗下過一番功夫,便由貧僧先行獻醜,下場去助三仙道友一臂之力!”
白眉合唱讚歎道:“智公長老的七寶金幢乃是世間第一降魔至寶,以之對敵,必能旗開得勝!”
正說話間,望海峰上鬥劍情勢已然分了高下。那金光烈火劍雖是不凡,如何能與上清聖人的劍意相敵?趙坤元又用上清攝雷秘法,將金光劍的先天純陽烈火漸次收取。先天烈火雖是厲害,可這攝雷秘法連劫雷亦可降服,何懼先天火光?太平清寧劍又能吞噬劍刃鋒芒,不多時那漫天清光便將金光烈火劍逼退到一隅,峨眉三仙全仗自身玄功,苦苦支撐。
便在這時節,一聲禪唱龍吟,大智禪師手持七寶金幢飛身而下。那金幢,上附七寶奇珍,是西方嘛羅揭波提尊者千年前降魔的一件至寶,更經大智禪師悉心祭練,威力神妙,更是不可思議。
趙坤元偷眼看去,那寶幢頂上徐徐滾轉着一團五色祥光,正是鎮幢的佛祖舍利,其下七層,鑲嵌降魔七寶。尚未驅動,便已是津光大作,不讓太平清寧劍獨美在前。
大智和尚口中急誦經文密咒,隨手將大旃檀如意神光祭起,往七寶金幢上一罩,同時舍利祥光一隱,寶幢卻立即大放光華,金霞萬道、彩焰千重,七層法寶各顯威力,隱隱發出水、火、風、雷、金鐵、沙石之聲。
七色七層的金幢寶相,通體祥輝閃閃。每層祥光中,各射出一片極強烈耀眼的津芒光氣,往上下四處交織射去,再自動地徐徐轉動。先前太平清寧劍漫空清光與寶幢祥光一激,兩下不分軒輊,各逞威能。
玄真子三人頓覺渾身一輕,壓力大減。怕金光烈火劍有失,索性行法收回,壓住陣腳,且先看大智禪師施法禦敵。
趙坤元見這降魔金幢雖是厲害,別的七寶其實還算尋常,實則全憑幢頂佛祖舍利。自己的太平劍雖是不凡,也只能暫且立於不敗之地,況且雙拳難敵四手,佛門、峨眉均有諸多能手尚未下場,兩儀微塵陣又虎視眈眈,尚未發動。以此觀之,自己落敗,也是早晚必定的了!
正思忖間,又有數道身形落下。正是尊勝禪師與驪山七友。尊勝對峨眉三仙道:“大智師兄與妖道正是相持關頭,你等何不將兩儀陣備好,見機發動!”
這話正中玄真子、齊漱溟、苦行頭陀三人下懷。
妙一真人齊漱溟合掌禮拜道:“我等便將旗門執掌好,諸位前輩儘快適時退出,大功便可告成!”
說罷三人轉身自去不提。
尊勝這才與驪山七友上前襄助大智禪師。尊勝師徒禪功精深。最擅金剛天龍梵音禪唱。只見尊勝將手一指,腳底涌出金蓮寶座,端坐其上,其餘驪山七老也是如法施爲,俱是身化千億,當即漫空飛起無數神佛、菩薩、羅漢、珈藍。俱是無上端莊妙相,誦唸經文之音,琅琅盈耳,連綿不斷。
若是敵手聽了,便是周身骨軟如棉。如癡如醉,知覺全失,不知轉動。任何厲害的道力法術,便都被破去。敵人接着心神大亂失守,勾動本身真火心魔,自化成灰,身死道消。這般殺人於無形的厲害法門,乃是佛門絕學。端的陰狠毒辣。
陣外觀戰的天蒙和尚對峨眉三仙笑道:“禪唱乃是佛門絕學,尊勝師兄又是千年潛修,妖道行動受制。大智師兄的降魔至寶,更能倍顯威能。等諸位師兄退出望海峰,便可發動兩儀微塵陣了!”
齊漱溟等拊掌讚歎,忙各駐方位,持定旗門,由妙一真人執掌太清神符。居中主持策應,只等尊勝、大智等人退出陣外。便即刻發動,將望海峰上下煉化。碾爲齏粉,重返洪荒。
再看趙坤元獨立支撐,全憑一柄飛劍抵住七寶金幢,運轉玄功,極力抵禦禪唱魔音,僵持大半個時辰,劍光漸弱,面色也已紅白不定,顯出敗相。佛門二老這廂越發催動寶幢、禪唱,步步緊逼。
陣外的天蒙和尚也看出便宜,對白眉、優曇、芬陀交代了幾句,也飛身落下,用佛法隱晦神光,移形幻相,等到了趙坤元身後,將雙手向外,五指上各放出一道細若遊絲的金光,往背脊要穴激射。眼見趙坤元對仗尊勝、大智,防備不及,頃刻間便能將心頭大患除去,暗暗竊喜不已。
正得意間,十股金光陡然倒飛,不受天蒙驅使,往三層坍臺上倒飛,轉眼不見。事變突然,天蒙和尚也是未能前知,防不勝防,轉頭往坍臺上看去。
只見臺上趙坤元的靈胎元嬰早已怒張雙目,一拍身旁一座三尺高下的寶鼎,那鼎燦然若金,滿刻丹書古篆,形制古拙,光彩燦然。正是人皇至寶的九嶷鼎。
鼎腹被元嬰一拍,頓時由內而外,發出無數禽鳴獸嘯,並作爲震天巨響,聲勢駭人。又往半空激射萬道金光虹霓,將先前天蒙偷襲趙坤元所發金光,只輕輕一裹,便消於無形。那鼎內所發怒吼長吟,動人肺腑,將尊勝禪師的梵音禪唱穩穩剋制。趙坤元聽了是神清氣爽、重壓驟消。而在尊勝師徒聽來,俱是入耳的催命魔音了。
尊勝雖有千年道行,早已是羅漢果位,可無法與人皇至寶的九嶷鼎所發天籟相抗,人力豈能逆天?只聽脆響連綿,金剛天龍禪唱所化漫天神佛妙相,好似銀瓶炸破、琉璃崩裂,破碎爲點點精光,不復存在。尊勝與驪山七老面色如金,跌落塵埃,已然受了重創。
趙坤元這才哈哈大笑,雙目凝神,不復先前敗相,將劍訣一指,太平劍所化光幕陡然消除,依舊是飛劍模樣,只往七寶金幢幢頂的佛祖舍利飛去,電光火石之間,便是一聲驚天巨響,鎮幢舍利難敵上清聖人的劍意,已然敗退。佛祖舍利畢竟是通靈聖物,見勢不可當,往西方飛遁,眨眼不見。趙坤元也不令太平劍追趕,只自幢頂刺下,勢如破竹,將七寶次第絞碎,化爲烏有。
大智禪師見千年佛門降魔至寶不堪一擊,數世心血毀於一旦,心神激盪,再也無法自持,雙目、口鼻中流出縷縷淡金色精血,道行大減。
白眉禪師陣外見之,驚得面如死灰,忙高聲叫喚:“諸位師兄,莫與妖道糾纏,快快退出!”
趙坤元又是一聲冷笑道:“這望海峰豈是爾等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的市井之地嗎?今日便且由我大發慈悲,度化你們這幫化外髡奴吧!”
當即三層封神坍臺上,九嶷鼎低吟不已,又是飛射出萬道金虹,與太平清寧劍一道,將大智、尊勝等人圈住。諸人俱是佛門大能,防身金光燦若雲霞,護住周身。可惜禁不住太平劍與九嶷鼎合力一擊,頃刻攻破。劍光繞着諸人只略微一轉,便是身首異處,脖頸上皆冒出朵朵白蓮,端坐各人元嬰,便要往外遁逃。
封神坍臺上,趙坤元元嬰口中低吟法訣,九個佛家靈胎當即被定住身形,無法寸進。
趙坤元笑道:“殺劫中人,還妄想脫逃嗎?”話音未落,白蓮座上的元神陡然飛起,被九嶷鼎金虹捲住,往鼎腹中裹去,霎時不見。
陣外白眉諸人,眼睜睜看着尊勝等受此滅頂之災,救之不及,氣得的肝膽俱裂、鬚眉倒樹。
妙一真人齊漱溟見狀,忙將太清神符催動,高聲喚道:“正邪不兩立,正是替天行道之時,諸位還請力戰!”
說罷將神符往頭頂一擲,陣陣符籙幻影,迴旋激盪,加持在兩儀微塵陣之上。玄真子、苦行頭陀、白雲大師、荀蘭因、屠龍大師、餐霞大師六人執掌旗門,髯仙李元化、萬里飛虹佟元奇、哈哈僧元覺禪師、元元大師、風火道人吳元智、坎離真人許元通六人從旁詡贊、協力施法。
只見兩儀微塵陣六座旗門合閉,數十里方圓一座望海主峰,四維俱是祥雲瑞藹籠罩、金霞異彩蒸騰,看不清絲毫景物。峨眉諸人由太清神符指引,手一揚處便是震天價作響的霹靂電光,帶着團團火雲,直往陣中打去,只震得山搖地動,石破天驚。
白眉和尚方恨恨道:“兩儀微塵陣已然用太清神符發動,妖道再多大的邪術,也不怕他興風作浪了!”
忽又自西南而來一道劍光,來人眨眼便至,見場中情形,嘆息道:“如何鬧得這般下場?可憐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