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姑婆顧不得許飛娘等人已打到門上,只往殿內而去,自然是情況危急。頂點小說
原來這易周本是舉子出身,只是愛好道法、術數,整日裡談玄說無、窮究易理,居然被他從《參同契》中悟出陰陽奧旨、宇宙玄機,終於得道修仙,在海外逍遙快活。他又能元神遨遊太虛,與靈嶠仙府中人常相往來。
近些年來,推算出天機有變,只是測不準禍福休咎,前次表姐優曇神尼,也曾邀請他與佛門諸神僧,一同用玄功推算。不過他知道這乃是爲了與五臺之間的氣運之爭,自己不願摻合,便藉故未去。
這一日,有出神遨遊,往靈嶠仙府中訪友,藉機打探動靜。恰好遇着九天仙闕中有兩位天仙下降,與靈嶠主人赤杖真人飲宴作樂。
易周作爲賓客,一旁陪侍奉,藉着賓主融洽的氣氛,問詢天機有變的緣由。
那二仙,頓時變了臉色,忙告辭而去。
慌了赤杖真人不知是何緣故,易周也不好久待,忙也離去,心中不免惴惴。思來想去,忽生一個大膽的念頭,仗着昔年的一點仙緣,想偷入天府,尋找當年點化他的那個前輩金仙,請教機宜。
哪知他這等微末道行如何能逃過天府的管控,尚未摸着天府的門徑,便被行法的天將擒住,要辦他的逆天大罪。
易周忙開口求饒,又將哪位成全他的得道的前輩名諱告之,指望着能網開一面。
那天將不屑道:“你說的不就是琳琅天府的康道士嘛!我還以爲是多大的來頭。況且你犯的是天條,這些年來又藉着一點小小的術數本事,暗中窺視泄露天機,早該正法!”
易周成道不易,眼看今日便要伏法,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忽然遠處一聲清嘯,飛來一個年輕的道士,也是元神出竅遨遊九霄。雖說是仙風道骨。別的也未見什麼出奇之處。
哪知這班天兵天將見了他。忙一個個行禮不迭,十分恭謹。
那道士見易周被縛,忙問何故?
天將乃將緣由說了一下。
那道士頷首道:“易周成道與他人不同,雖有仙緣。更多是自悟。世間有此異數。也是難得。今日被我撞見,也算有緣,還請看在我的薄面。略加薄懲,便由他自去吧!”
那天將忙便應下,派了一對天兵,將易周元神押到兩天交界之處,藉着乾天罡煞之氣,令他元神飽受雷火之苦。三日方止。
易周苦捱了三日,方被放了,又苦求天兵,指示那救了自己一命的道人的法號名諱。
那天兵冷笑道:“你等散仙,也敢與他爲敵嗎?太老人家乃是上清聖人嫡傳關門弟子,便是我家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見了,也得恭謹地尊一聲掌教小老爺呢!
如今他身受天命,下界執掌地仙千三百年大劫,此等天機也不怕被你知道,只是一旦由你口中說出,即刻便爲神霄玉樞府中雷祖天尊得知,立即降下天雷,將你玄龜島炸爲寸灰!”
易週一聽嚇得四體篩糠,方知那人便是五臺趙坤元,無話可說,只得失魂落魄迴轉玄龜島。
他這一去,元神離體多日,與先前多次出竅遨遊大有不同。楊姑婆等人不知究裡,又推算不出,自然急的六神無主,坐臥不寧了。易周元神在兩天交界中受苦之時,肉身有感,也一起飽受苦痛。
好不容易,等易周元神回體,整個人覺得津氣萎靡,渾身無力,好似大病初癒一般。
楊姑婆舍了外間諸人,回殿中查看情勢,見易周醒轉,心中高興,又見他是這般神情,心中又不免打鼓,忙問原委。
易周哪裡敢泄露天機?此事又甚是丟臉,支支吾吾不願多說,又聽外間吵鬧,忙問何事。
女神嬰易靜、綠鬢仙娘韋青青怕公爹責怪易鼎、易震二子,忙加油添醋說道:“稟告爹爹知曉,俱是紫雲宮中的兩個妖婦,仗着自己是五臺門下,無端擅闖玄龜島,觸動大須彌正反九宮仙陣的禁制。
鼎、震二兒原本想略加略加警戒,便放了她去,哪知這紫雲宮不依不饒起來,糾集諸多幫手,打將上門。若不是他姑姑回家省親,母親一時又不好抽手,倒還不知怎麼收場呢!”
說罷一看易靜,意思也叫她出言佐證。
女神嬰易靜,因爲受了紫玲紅雲針所傷,自然對五臺諸人心懷忌恨,忙呼應道:“大嫂所言甚是,若非母親出手,我還不知如何要被這幫妖人圍毆呢!”
易周氣急,只是一言不發,又問楊姑婆到底實情如何?
楊姑婆與他多年的夫妻,看出易周已然怒火中燒,知道他必是不信女兒、兒媳所說,忙道:“二人所說,大半是如此的。只是紫雲宮諸人言語倨傲,令人無法忍受呢!我玄龜島易家,向來受人敬重,便是他再大的宗門,也不該欺負到我門上!”
易周不住搖頭嘆息,問道:“紫雲宮來人還在嗎?快與我前去參見!”
易靜忙上前扶住老父,奇怪道:“這幫妖人,父親何必去見,由我和母親將他們攆走便是了!”
易周將手重重一揚,把易靜推搡到一旁,怒道:“易家遲早敗在你們這幫沒見識的孽障手中!”說罷舉步而出。
楊姑婆大駭,來不及去攙愛女,跟着也出了殿門。
易靜羞愧難當,面紅耳赤。
綠鬢仙娘韋青青也知道惹了大禍,不敢出去,拉住易鼎、易震,叫他們莫要亂動,靜觀其變再作計較。
易周出了殿門,正好見許飛娘、寶相夫人,破了須彌九宮陣的禁制,將輕雲、石生、寒萼三人救出。忙上前道:
“諸位可是五臺道友?小老兒易周這廂有禮,先前島上諸人不知情況,言語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寒萼在陣中雖是不久,但一肚皮的怒火最多,聞聽他這般說辭,譏諷道:“你玄龜島可不單是言語冒犯呢,手下的鬼陣法也蠻厲害嘛,如今我許師祖和母親到了,自有她們找你論理,討還公道!”
寶相夫人忙止住她胡言亂語,由許飛娘出面道:“易道友前輩高人,五臺許飛娘見過了!今日之事,以道友術數神通,不難知曉前因後果,何須我多言呢?”
易周哪能裝作不知,陪笑道:“原來是五臺許道友與寶相道友,迎迓來遲,還望海涵。今日這點誤會,其曲均在我易家,認打認罰,全由許道友示下!”
許飛娘見他這般退避忍讓,也不好得理不饒人,也笑道:“易道友言重了,些許誤會,當即說清便好!我知道友你,一直推衍千三大劫與自家的運數,以我看來,虔心修行、莫問前程的最好,胡亂參與其中,怕是要引火燒身呢!”
易周知道她所說是明確叫自己避身在外,莫要攪和在五臺與峨眉、佛門的氣運之爭中,言語中雖有警告的意味,卻別無傷害自己之心,心中暗歎,這般結果也是不易了,忙謝道:
“許道友金玉良言,小老兒定當尊奉,即日起玄龜島封門閉關,非過了千三天劫絕不離島一步,否則禍福休咎由其自負!”
許飛娘笑道:“道友既明且哲,能保其身,果然是精通術數玄機的大能,貧道佩服至極!今日便罷了,異日有緣再會吧!”
說罷領着諸人自去。
楊姑婆雖聽許飛娘所言,甚是刺耳,只是見易周好不動怒,依舊唯唯諾諾,不好在外人面前與丈夫唱對臺戲,只得恨恨無語,等許飛娘等人走遠,方開口問道:
“夫君這是爲何?他五臺派、紫雲宮便是能手衆多,我易家便怕了他嗎?你我夫妻功力不說,還有優曇大師、一真上人等多位好友可爲依仗,若真動起手來,也有不小的勝券,你爲何這般不顧顏面,低聲下氣呢?”
易周長嘆一聲道:“此中天機,我不能對你多說,你自去體悟吧!自即刻起,玄龜島用九宮禁制封閉住,等我日內尋覓一處妥當的地方,將全島封閉海眼之內。全島上下絕不許外出,若有違抗,打死勿論!”
楊姑婆聽他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心中驚詫不已,忙按捺住反駁的念頭,也是喟嘆一聲,隨着易週迴轉。
果然自即刻起,易周封閉了全島,連易靜也不許回乃師昆明府大鼓浪山摩耳崖千屍洞一真上人處。
不過日後易靜哪能定住?靜極思動,因爲別的緣由出島而去,終於不免二次被鳩盤婆魔陣所困,慘遭兵解了!
再說許飛娘、寶相夫人等領着諸弟子,迴轉紫雲宮說話。先查看輕雲,果然沒什麼傷害,反因爲在大須彌正反九宮陣中,凝神返虛,道心越發淬鍊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寶相夫人也不大明白今日之事,忙也開口請教。
許飛娘笑道:“今日之事,這般草草收場,我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呢。我正在赤尾嶼上潛修,忽聽掌教師兄傳語,令我去玄龜島救人,說是萬一衝突起來,還有寶相道友襄助,對上易家上下,猶有勝算。不過若是易周見機,便與他一條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