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凡一直以爲,白衣男子會幫助她,從她離開離國開始,他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總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助她。
她以爲他不會背棄她。
可是,白衣男子的確是從暗衛的手裡把她的孩子搶了回來,可是也給她安排了新的任務。
那就是,她必須放棄忘憂,從此忘憂不再是她的兒子,這個孩子的一切從此與她無關。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答應你。”景凡近乎是瘋狂的吼了出來,她緊緊抱着懷裡的孩子。
忘憂在她的懷裡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的情緒,也大哭起來。
“你不記得我對你說了什麼嗎?你如果不答應我,你只會世世短命,而且你的孩子也會跟前世一樣早早的夭折,我本可以把孩子直接帶走的,我帶他來只是爲了讓你和他見最後一面的。”
“我不信命,我相信只要我好好的保護這個孩子,他一定會更加快樂的成長的。”景凡說完這句話自己的牙齒也在打顫。
“無論如何,今天黃昏之後,我是一定要帶走忘憂的。”白衣男子說道。
“你說過,你是我的光明使者,會渡我度過這一世的劫難。”景凡有些乞求的看着他。
白衣男子看着景凡,一向面無表情的他,似乎也開始微微的有了些動容。但是,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你要記住,黃昏之前。”說完這句話,他便消失在了景凡的視線裡。
景凡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她和這個孩子的緣分竟然連一天的時間都不到了。
她不知道剩下的時間還可以用來幹什麼,她只是靜靜的看着這個孩子,怕一眨眼,這個孩子就會在她的身邊消失不見。
臨近傍晚,天邊的紅霞已經紅的耀眼,像是忘憂出生的那天。
景凡一直覺得,忘憂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可是,居然也沒能逃脫被拋棄的命運。
擁有兩世的記憶,這是景凡第二次感受了死寂,感受到了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
似乎所有的一切已經被掏空。
忘憂不知何時,已經不在景凡的懷裡,景凡的雙臂還一直像是有忘憂在懷裡一樣,沒有動彈。
她好想吼叫,她好想痛哭,可是該死的,她居然哭不出來。
那一年,也是春天,景凡又回到了落零山。
山上的杜鵑開了,漫山遍野,紅的妖豔。
景凡晃動的手裡的茶杯,整整三年了,忘憂已經離開她三年了。那孩子有沒有吃的飽,穿的暖。那孩子如今長成什麼樣子,哪裡長得像她。
景凡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唯一的消息就是白衣男子的那一句“他很好”。
他很好,那就好。
他還活着,那就好。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景凡暗自自責每一次想到忘憂敏銳總會降低,居然來人了都沒有發現。
從送走忘憂開始,景凡便跟着景夜苦練武功,如今已經小有所成。
“小姐,奴婢可以進去嗎?”外面傳來沈秋月的聲音。
“進來吧。”
沈秋月拿來了一碗熱騰騰的湯藥,景凡知道,那一直是師兄配的藥方,就是爲了調理她的身體用的。每次師兄總是親自送到她的房裡,這一次居然讓秋月送了過來。
景凡聞了聞湯藥的味道,和平常並無分別。
“小姐,道長回來了,道長說以後奴婢就來小姐的屋裡來伺候小姐。”沈秋月恭恭敬敬的說道。
景凡看着她剛想說點什麼,但是終究點了點頭。“以後不要自稱奴婢了。”
沈秋月驚訝的看着她,還是恭敬的稱了聲:“是”。
“要你在這深山裡呆一輩子,你是否真的願意?”景凡冷冷的聲音傳來。
秋月微微打了一個寒顫,不知怎麼的,眼前的女人是那樣無害,但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那樣的讓人害怕。
秋月堅定的搖了搖頭:“奴婢,啊不,我既然選擇,就永遠都不會後悔。”
景凡看着她點了點頭,良久之後,才說道:“以後跟着我,叫沈秋月終究是不方便,你日後便喚作餘聲吧。”
景凡拿起筆,寫出了這兩字,秋月接過,看着那飛揚的文字,欣喜而恭敬的對着景凡鞠了一躬。
“多謝小姐賜名。”
傍晚時分,又是一樣的紅霞,似乎是忘憂出生的那一天。
景凡敲了敲明言道長的房門,直覺告訴她,師父這一次這麼凝重,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果然,明言道人居然提出讓景凡重回皇宮。
景凡看了看如醉的夜色,低吟道:“如果徒兒不回去呢?”這句話,景凡說的並沒有底氣。
“這一次你必須回去,但是你放心,之前的謠言將不復存在,你不會是離國的禍患,相反,你會是離國的福音。”明言道人略有深意的說道。
景凡知道,這是師父在告訴她,如今回國將是最合適的時機了。
“師父可是給景凡安排了什麼任務?”景凡問道。
明言道人點了點頭,這個徒兒果然聰明,一點即透。“這一次,我們師徒四人一起下山,醫治當朝太子歐陽碩的不治之症。”
景凡隨即皺起了眉頭,那是她一奶同胞的哥哥,她只在出生那天匆忙見過一眼,也許是血緣的強大力量,她不禁有些擔心。
“爲師自然有把握,你只管安心收拾東西下山就是。”
“是。”景凡恭敬的退出明言道人的房間,一旁的景夜和景雀也在忙着收拾東西。看來師父是早一步告訴他們了,景凡想着。
“師姐,我也好多年沒有見過父母了,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景雀是離國當朝宰相的嫡子,自小體弱多病,被送到了落零山學藝。但是景雀自己卻知道,他自小的任務其實是保護這個離國的長公主歐陽鉛華。
“宰相大人據說如今可是朝廷的頂樑柱,風光無比,師弟回去只要施展你的一身才華,也可光耀門楣,爲你父親爭光。”景凡極其認真的說道。
景雀也收起了平日裡頑劣的性子,突然看着景凡道:“這些名利都是身外之物,銳思只求公主能夠平安康健,這纔是銳思最想看到的。”
景凡看着這個只比自己小一個月的孩子,不禁感動,是啊,這麼多年,除了景夜的默默相助,就數這個師弟對自己最好,每當危難時刻總是第一個衝出來保護她。
然而,饒是景凡再通透的一個人,居然也想不到元銳思是她母后親自派在她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