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安靜無比,似乎還聽得到外面樹葉的沙沙聲。
景夜緊盯着歐陽鉛華,皺眉道:“凡兒,你知道的,那些東西不利於你的胎,你若長久用下去,無異於慢性毒藥。”
歐陽鉛華表情絕然,直愣愣的看着景夜,苦澀的笑道:“你覺得今時今日我還有選擇嗎?今夜若不是.....”
歐陽鉛華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景夜卻是嘆了口氣,緩緩道:“你有多少次機會可以逃離這個牢籠,我不懂,一直都不懂你爲什麼還要來。凡兒,我記得從前你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如今也變得這樣委曲求全。”
歐陽鉛華閉上了眼睛,敢愛敢恨嗎?其實她又何嘗不想做自己,只是不能。景夜見她不說話,亦沒有多言,轉身離去。其實他又何嘗不悔,如果當年,他沒有聽她的,帶她離開,又怎麼會有今日的無可奈何。他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景凡既然那樣不願,爲何還會答應嫁入冥國皇宮。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一直以來,她做什麼,他就尊重她的意願,平生第一次覺得,原來這樣的做法是那麼的可笑可悲。
靜夜無人,歐陽鉛華一個人坐在牀前,對着月色,不知在想些什麼。白衣男子到的時候,那股冷意是那般冷到徹骨,然而歐陽鉛華始終面無表情。
白衣男子坐在她的牀邊,擡手撫開她凌亂的髮絲,緩緩道:“你在怪我?”
歐陽鉛華嗤笑一聲。苦澀的搖頭道:“我哪裡敢怪你,我只是怪命運。”說完,手已經撫上她的小腹。那裡孕育着一個生命,而她這些日子居然渾然不覺。
白衣男子吸了口氣,一股冷意緩緩逼近,他道:“還記得我在忘川河邊跟你說過的話嗎,這一世無論如何都不會一帆風順,我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無論怎樣都不會放棄。若是你此刻放棄。你只會世世遭受那個詛咒。”
歐陽鉛華凌厲的看向他,大吼道:“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說下去。這些年。我真的受夠了你的每次出現,受夠了你每次的任務,這個時候出現,你是要讓我打掉孩子的吧。我告訴你。不可能,我寧願我自己世世受這個詛咒,我再也不要放棄我的孩子。”
光明使者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她,緩緩道:“今天我不是給你下任務的,也不是讓你打掉孩子的,我只是.....”話未出口,他似乎意識到什麼,便轉過身去。不再多言。
歐陽鉛華愣了一下,他居然不讓她打掉孩子。反應了好久之後,她才聲音嘶啞的問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肯留下這個孩子。”
白衣男子沉默良久,才緩緩道:“因爲這輩子跟着你受輪迴詛咒的,只有兒子。”
歐陽鉛華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眸色迴轉間,已經透露一絲欣喜,良久,才緩緩道:“謝謝你。”
白衣男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似乎他從來就不會有表情一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有多麼的波瀾起伏,只是他的心隨着千年的忘川的洗滌早已經冰冷無比了。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臉在月光下更加駭人,只是歐陽鉛華卻是第一次覺得,唯有這一次,他不再那麼駭人,那張慘白的臉如今在她眼裡,居然看到了一絲希望。
注意到歐陽鉛華的目光,似乎她的心情不再那麼絕望,光明使者安心的離去。似乎早就習慣了他的悄無聲息,歐陽鉛華嘴角掛着笑,緩緩睡去。
這一夜安穩。
第二日,她早早起牀,準備去鳳蓮宮。
青橙打着哈氣兒問道:“又不是初一十五的,公主今日怎的想去拜見皇后娘娘了?”
青橙剛說完,餘聲便瞪了她一眼,青橙意識到自己失言,便不再多話。
歐陽鉛華倒是好脾氣的沒有說話,只是吩咐餘聲道:“換一身素淨點的衣衫,今日不可太過招搖,聽聞母后最近腰疼病又犯了,青橙你去叫夜太醫準備藥材,一會兒我要帶過去。”
青橙應了一聲,便出去了,餘聲見四下無人,低聲問道:“公主可是要求皇后?”聲音微小,唯有她們兩人能聽得到。
歐陽鉛華點了點頭,餘聲緊張道:“可是,公主能保證皇后娘娘幫你嗎?畢竟這是大罪,萬一事發....”
歐陽鉛華緩緩道:“就是因爲事關重大,萬一事發,千樺和我拖不了關係,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孫子,我相信皇后會仔細斟酌的。”
餘聲還是有些緊張,還想說什麼,卻被歐陽鉛華揮手打斷。看着自己莊重又不失柔弱的裝扮,歐陽鉛華滿意的點了點頭。
歐陽鉛華低聲吩咐道:“你去看看青橙藥材拿回來了沒有,還有師兄那裡寶貝藥材可不好,既然是送皇后娘娘的,就不能怠慢了。”
餘聲應了一聲,果然,景夜前陣子剛剛研製出來一種膏藥,貼在疼痛處有奇效。歐陽鉛華看到那個膏藥的時候,不得不佩服景夜的醫術已經登峰造極了,這膏藥她只在現代的時候見過,這一世,很多條件不允許,所以她一直沒能研製。
還記得從前她扭傷的時候,只多嘴說了句,若是有貼在疼痛處的藥,便方便許多的話,景夜居然記在心裡,並且真的研製出來了。而且那膏藥上的膠居然也研製出來了。
感慨一會兒,便好好收起來,起駕鳳蓮宮。
歐陽鉛華到鳳蓮宮的時候,合宮嬪妃剛好散去,一一見禮之後,便看見了希月姑姑。
希月一副驚訝的表情,道:“太子妃真是有心,也不望時常來看娘娘。”
歐陽鉛華溫婉的笑道:“聽說母后腰疾發作,我正好來看看。”
希月這纔看到餘聲手裡拿着東西,她早早就聽說太子妃醫術高超,居然這麼有心會注意到皇后的病情,心下卻是更加滿意,忙喚了歐陽鉛華進去。
皇后也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由希月扶着起身道:“鉛華來了,快坐下。”還未等歐陽鉛華行禮,獨孤皇后忙客氣讓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