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聽說葉如意並沒有撞死,不過,醒來之後變得沉默寡言,孤僻膽小,動輒就尖叫連連,縮在牀上不下來。
蕭氏怕刺激她,也只好由她去了。
這兩天又聽說,葉如意不肯吃藥,額頭上被撞的血窟窿一直沒好,姜先生看過,說可能會毀容。
以前葉如意是最在意自己的容貌的,現在竟然連毀容都不怕,看來是真的受了不小的刺激。小桃把打聽到的八卦都告訴了沉香,說到激動的地方,她還連連的搖頭嘆息,沉香卻一直無動於衷。
聽到最後也只是抿嘴一笑:“除了她,還有別人的嗎?”
小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別人?小姐,你想問的是誰?”
“自然是那個眼高於頂的忠義侯夫人。”
“她啊,還是老樣子唄。不過,人倒是老實了,一直安分的待在廂房呢。”
怪不得這個丞相府突然之間變得這麼安靜,看來這個忠義侯夫人還是有所收斂啊。只是,想起當時忠義侯夫人當着葉振濂的面撒潑,沉香就覺得有意思。若是換個有血性的男人,別說她是忠義侯夫人,就是再厲害的角色,也得攆出去。
可這葉振濂也夠忍辱負重的,別人都騎在他頭上撒尿了,他竟然還能忍得住。
不但沒有責難忠義侯夫人,連讓人家負責的話也沒有了。難道自己的女兒被欺負了,就這麼算了?
沉香無奈的搖了搖頭,做葉振濂的女兒,也真夠倒黴的。
金菊園。
葉雲華已經知道了裘斐被抓,葉如意毀容的事,她沒想到葉沉香的運氣這麼好。
她安排的天衣無縫,居然還是被她躲了過去。
葉雲華不由得捏緊了金釵,恨恨道:“葉沉香,你可真是厲害!”
“小姐,雖然咱們沒有制住大小姐,可有人能制住她。”銀川也是個機靈的丫頭,很快便成爲了葉雲華的心腹。看見葉雲華不高興,她便立刻獻策,“您忘了,忠義侯夫人還有她那個刁蠻任性的女兒可還在咱們府上住着呢。咱們只需要從中挑撥,便可借力打力。”
葉雲華瞧了銀川一眼,頓時笑了起來:“還是你這個丫頭聰明。”
她伸手把金釵遞給她:“來,趕緊給我梳頭,我這就去廂房探望姨母。”
銀川應了一聲,拿起金釵仔細的替葉雲華打扮起來。
忠義侯夫人雖然那天佔了上風,但是這裡終究是別人家中。自己以前作威作福慣了,多少有些收不住性子。這兩天,她回想了一下,也覺得做的有些過分,畢竟是親戚,弄的太尷尬始終不好。
所以,這幾天,忠義侯夫人消停不少,也責令裘斐不準出大門一步,好好在房中思過。
裘染年紀比沉香還大些,若非等着宮中選秀,早就該出嫁了。她與忠義侯夫人長得極像,一張尖尖的錐子臉,濃眉吊梢眼,嘴巴又極薄,眉宇間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飛揚跋扈之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兒。
她不但遺傳了母親的長相,連性格也比忠義侯夫人更爲潑辣蠻橫。
шωш★Tтkд n★¢O 她看忠義侯夫人責罵裘斐,擺了擺手:“娘,你以前可從來不罵弟弟的。再說,不過是一個庶出,就算弟弟對她怎麼樣了,他們丞相府又能如何?”
忠義侯夫人自小就對兒女疏於管教,而且極爲護短,才讓他們養成了驕縱的性格。
“染兒,這裡終究是丞相府。”
“娘,你可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們是丞相府,我們還是忠義侯府的呢。”裘染指着外面,嗓門極大道,“咱們來做客,他們小姐千方百計的來勾引,爲的是什麼?還不是想嫁到咱們侯府來?娘,這種攀龍附鳳的下賤貨我可見多了,難道這些小把戲能騙的了咱們?”
忠義侯夫人本來就不是省油的燈,被女人這麼一說,也倒覺得自己吃了大虧似的。
畢竟,若他們真不心虛,爲何這事再也不提了。可見,是被女兒說中了,這丞相府裡有人想要趁機嫁入他們侯府。
想到這類,忠義侯夫人頓時又昂首挺進,覺得高人一等了。
這母女倆在人家家裡正一唱一和的罵人,丫頭傳話,說:“二小姐來了。”
忠義侯夫人擡了擡下巴:“知道了,你下去吧。”
葉雲華進來,熱情的拉住忠義侯夫人的手,甜甜的叫了一聲:“姨母,表姐,表弟。”
裘斐剛經歷之前的事,心裡發堵,葉雲華進來,他也沒有多說,溜着門邊走了。忠義侯夫人怕他闖禍,正要叫住他。裘染去岔開了話題:“表妹,我正說要找你呢,你怎麼來了?”
葉雲華正愁不知道如何開口,裘染一問,她正好接着往下說。
在開口之前,葉雲華先是嘆了口氣,然後欲語還休,半晌才說道:“我是來替我娘道歉的。”
忠義侯夫人一聽,疑惑道:“此話怎講?”
“不瞞姨母說,這是我們的家醜。”葉雲華看了看四周,忠義侯夫人立刻便把伺候的丫鬟打發了下去。葉雲華這才說:“之前姨母也知道,這丞相府是我娘管家的,可是自從那鄉下丫頭來了之後,不但奪了我孃的管家權,還處處算計我們,我們在這府裡受盡了她的欺負。”說着,竟然落下了兩滴淚來。
那煽情的畫面,看起來還真是逼真。
裘染雖然潑辣卻也是個簡單的人,聽了葉雲華的話,立刻爆了:“豈有此理,那鄉野下頭居然敢欺負你們,要是她落在我手裡,我定要扒他一層皮。”
葉雲華按住裘染,又說道:“她平日裡欺負我們就算了,沒想到,這次她居然還算計表弟。”
“什麼?”聽到這裡,忠義侯夫人也坐不住了,“你是說,斐兒這次是被人暗算了?”
葉雲華點了點頭:“姨母,你想想,表弟在那麼隱蔽的地方,怎麼可能被人發現。而且,一下子還來了那麼多的下人。難道表弟沒腿嗎?他若是發現事情敗露,不會跑嗎?怎麼可能被人截住?”
忠義侯夫人想想也是,裘斐是荒唐,但是也還算機靈,這次她本來也納悶,怎麼就被人抓了。
現在想來,的確是有內情。
看忠義侯夫人信了,葉雲華接着說:“姨母,你想想,這件事不管是誰起的頭。爲何事發時,我那大姐會在現場?這些下人又是誰叫來的?若是姨母不信,可以暗地裡找幾個在場的下人問問,是誰讓他們去那個地方的。”
忠義侯夫人還有一些疑惑:“我們與大小姐無冤無仇,她爲何要算計斐兒?”
“姨母,這就是我剛纔爲什麼要跟你道歉了。”葉雲華語重心長的說,“之前,大姐幾次向我們下手,都沒有得逞。這次,她便把手伸向了你們,目的就是爲了讓我們難堪。畢竟咱們是親戚,若是你們出了什麼事,爹要責罰的可是我跟我娘。”
忠義侯夫人聽到這裡,氣的火冒三丈:“這小蹄子,竟然連我們都敢算計。看我怎麼收拾她!”
裘染也安慰葉雲華:“表妹放心,有我們爲你們撐腰,定讓那鄉下丫頭死無葬身之地。”
葉雲華急忙盈盈一拜:“雲兒在此謝過姨母,謝過表姐了。”眼底卻又一抹得逞了笑意閃過。
這件事說來也巧。忠義侯夫人與裘染正準備到香荷園興師問罪,沒想到,剛出門就碰見了準備去百壽園的沉香。
沉香的點心已經做好,準備給老夫人嚐嚐鮮。可與翠竹剛走到涼亭處,就被忠義侯夫人攔住了。
忠義侯夫人周身珠光寶氣,香味撲鼻,頭髮梳得一絲不亂,衣服更是連個褶子都沒有。
走路都是鼻孔朝天,誰都不放在眼裡。
裘染年紀輕輕,卻因爲要展示豪門貴族的氣度,穿的格外老氣。卻還一副“我最美”的樣子,看得人只想發笑。葉雲華跟在兩人身邊,反倒是一副與人無害的模樣,虛僞到了極點。
忠義侯夫人見了眼中釘,也不帶客氣的,直接就喝道:“你就是沉香?”
沉香斜着眼看着她,回了一句:“沒錯。”
這對忠義侯夫人來說,簡直就是無禮至極!她登時變了臉,怒斥:“真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難道相爺沒有教你什麼禮儀規矩嗎?”
沉香覺得好笑,她是忠義侯夫人,的確是威風八面,可也不是天王老子,什麼人都要給她行禮。她可是如假包換的嫡出大小姐,若是忠義侯夫人拿自己當她的姨母,她行禮叫一聲“姨母”也可以,可人家壓根就沒有把她當侄女,她又何必跟這種人低三下四。
“你也說了,我就是一鄉野丫頭,鄉野丫頭能懂什麼規矩呢?”沉香哼了一聲,“如果沉香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忍着吧!”
“你!”忠義侯夫人頓時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拿她當回事。
裘染跳出來,罵道:“你個小賤蹄子,會不會說人話?”說着,就擼了袖子,準備扇沉香耳光。
沒想到,袖子還沒擼上去,臉上就結結實實捱了沉香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極重,裘染整個人都被打蒙了。
“你竟敢辱罵丞相府的大小姐,知道的說你沒教養,不知道的還以爲哪裡來了潑婦。”沉香疾言厲色道,“我這一巴掌還是輕的,若是嘴裡再敢不乾不淨,可不是一巴掌那麼簡單了。”
裘染正要還嘴,回頭卻正觸到沉香冰冷如刀的眼神。她整個人像籠罩了一層黑霧,眼中射出的光極爲凌厲,讓人不寒而慄。沉香一字一句的警告她:“別忘了,這裡可是丞相府!不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
向來跋扈的裘染,竟然被這眼神給鎮住了,捂着臉竟真的沒再出言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