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沿着門口的鵝卵石小道直走,而後右拐過了一扇月洞門,便聽到了哭聲。我一時奇怪爲什麼會有哭聲,聽着聲音還是一個女子的哭聲,莫非是誰受了傷疼得十分厲害便哭出了聲。
我順着聲源走,踩着地上的草沿着牆邊慢慢靠近,想要一探究竟。在拐角處我探出了一個頭,往側邊牆瞄了瞄,正見一個女子靠坐在牆根泣不成聲。
我一時好奇,便光明正大地靠了過去,貓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問:“你怎的哭了?”
那女子擡頭,一雙眼睛哭得跟金魚眼似的,鼻子也紅得跟個櫻桃,她只是看着我不說話。
我想了想,問:“是不是哪裡疼了?”
她搖頭。
但是想起了我在墨園被秋姐欺負的那段不堪入目的時光,若是平常女子怕是受不住的,於是我再問:“那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她再搖頭。
我蹲了下來,“那你是爲何事而哭?”
她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淚,一發出聲音就是濃濃哭腔,模糊地聽到她說:“我就快要死了……”
我心裡一個咯噔,大驚道:“莫非你得了不治之症?”
“比不治之症還要難受些。”她擡頭看着我,眼睛又要開始落淚了。
我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拔了一根草在手裡玩,“你要是願意說,我便聽你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反正祈軒那邊也用不着我,那正好我可以做一件好人好事。
女子再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說:“縣令大人要我去做誘餌,引出那殺人不眨眼的採花大盜。”
我一聽,原來還有這種事,祈軒這幾天都忙着這案子,但是也沒聽說抓到了採花大盜,因着那採花大盜十分狡詐不留痕跡。如此,採用引蛇出洞絕對是一個好辦法。
我偏頭看着她,身材與我相差無幾,正是傳說中採花大盜喜歡的類型。我安撫她道:“做誘餌也未必會死,只是將採花大盜引出來,旁邊自然是有人保護的,你也不需擔心大多。”
那女子激動地想說什麼,結果還是潸然淚下,“可是,可是上一個被當做誘餌的女子就是被採花大盜殺了的,當時捕快們趕到的時候那做誘餌的女子已經死了。”
我微微震驚,“你是說之前已經有人做了誘餌,當時還被殺了?”
女子重重點頭,“嗯!縣令大人還下令不準將此事說出去,所以外人都不曉得。”
“那……那這事……”我恍然大悟,或許就是因爲這件事所以縣令大人才會上報城主府,讓城主府派人來解決罷。不然,一件地方性的殺人案是用不着城主府出面的。
後來,那位女子告訴我他叫做翠竹,雖說她長得微微胖,但是心有所屬,而近些日也正準備談婚論嫁之事,但是卻被縣令大人請了過來城主府,並賜了金銀珠寶,目的就是要她做誘餌,與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女子喚作秋菊,大概八日前被帶了去做誘餌之後就再也沒回來,後來聽說採花大盜又將一名女子殺害,那時翠竹才曉得死的那個正是秋菊。
我在心裡默默爲她們倆同情了一番,好在縣令大人並沒有繼續鋌而走險將翠竹也拉着去做誘餌,不然又要成爲採花盜的刀下亡魂。
我答應了翠竹要幫她脫離苦海,讓她開開心心地回去與自己的如意郎君成親。
此事自然不好找縣令大人當面理論,也只能靠着祈軒的關係解決。吃了飯後,我拉着翠竹的手去找祈軒。
當時祈軒正和縣令大人在談事情,我拉着翠竹過去的時候,祈軒顯然不大高興,蹙着一雙遠山眉看我,“怎了?”
祈軒旁側的縣令看見了翠竹微微變了臉色,我回頭看了看翠竹低下去的頭,而後理直氣壯說:“公子,你可是想讓翠竹姑娘做誘餌?”
祈軒不否認,“唔。”
“我雖知曉引蛇出洞是個好辦法,但是,你不能讓翠竹姑娘去做誘餌。”
祈軒勾了勾脣角,“此話怎講?”
我解釋道:“翠竹姑娘本身不願去做這個引蛇出洞的誘餌,心裡也害怕得緊,如此免不了會露餡,若是採花大盜不是個睜眼瞎,也是看得出破綻的,如此引蛇出洞的計劃成功機率不大,若是因爲誘餌問題導致了失敗,計劃自然功虧一簣。”
我將視線移到了縣令大人的身上,“再說,前一個做誘餌的姑娘白白慘死在採花大盜的刀下,試問若是一個姑娘家再去做誘餌又怎麼會不害怕。”
縣令大人連忙作揖向着祈軒請罪,“老夫無能,請公子恕罪!”
祈軒倒吸一口氣,“此事我已知曉。”
我看向縣令大人,禮節性一笑,“若是如此,那便讓翠竹姑娘回去罷,近些日她也要辦喜事,你總不能一直讓人待在府上。”
縣令大人一臉愁苦,連忙搖頭道:“只是,只是,若是沒有誘餌,抓採花大盜之計遙遙無期啊!”
祈軒在一旁沒說什麼,我考慮到一定會有個女子做誘餌,嚥了咽口水,反向指着自己弱弱開口,“不曉得我適不適合做誘餌?”
祈軒看我的眸子微微怔愣,我掃過他的眼睛,視線落在他旁側的縣令大人身上,“縣令大人,你覺得可以麼?” 縣令大人上下打量了我片刻,大喜,點頭,“自然可以!不知姑娘可是府中的丫鬟?”
我偷偷看了一眼黑了臉的祈軒,十分抱歉地告訴縣令大人,“我是公子的丫鬟。”
縣令大人的臉色又變了,看了一眼祈軒,便不再說話。我身後的翠竹拉了拉我的袖子,在我身後說:“風月,別去,很危險的。”
我輕聲道:“不打緊。你只管回去好好成親罷。”其實,若是這次又是縣令府的那班廢柴破案我定是不去送死的,但是我十分相信祈軒和方侍衛兩個的武功,於是便應下來了。
在一旁沒說話的祈軒終於開口,“隨你。”
而後,提步繞過了我,縣令大人立即跟上祈軒。我心裡五味陳雜,轉身對着身後的人說:“你將東西收拾一下,回家去吧。”
翠竹的一雙眼睛又紅了,握住我的手說了一大段的感謝。我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等會讓方侍衛送你回去吧,記住在捉到採花大盜之前,你莫要出門,不然還是十分危險的。”
翠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我帶着翠竹特意去拜託了方侍衛,然後跟劉大叔說了句,讓他趕着馬車送翠竹回去。辦好了這些事,我便打道回去。
想了想,便又去茶水房耐心地泡了一杯淡茶,這次絕對是正宗的淡茶!
我用托盤端着一杯茶敲了祈軒的房門,我以爲他會直接叫我進去,哪知門開了,開門的正是祈軒。
我一時亂了手腳,連忙說:“呃,那個,我泡了淡茶,你要不要喝?”
祈軒的視線落在了我手上的托盤上,只一眼便偏開了視線,轉身進了去,“端進來。”
我跟着進了去,祈軒在圓桌前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看。我將茶端了下來,餘光之中瞥見他手裡的那本書,我手一抖,茶盞差點在我手中傾覆,那本書正是我早上抄的詩詞!
在我驚訝之間,祈軒已將書本翻了頁。我端着托盤在一旁,祈軒開口,“這詩詞是你寫的?”
我立馬搖頭,“不是。”然後天花亂墜地解釋,“這是我故土的兩位詩人的名作,因着我十分喜歡詩詞便將它背了下來。”
“哦?”祈軒放下書,然後端起茶盞,“不知是哪位名家?”
我一時結巴,若是說李白杜甫,這個世界的人根本就不懂,於是,我再天花亂墜,“我說的這兩個詩人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寫的詩詞也沒廣泛流傳,所以很多人都不曉得,他們的詩詞也是我無意之中發覺的。”
祈軒放下了茶盞,視線落在了那本詩詞上,“能寫得出這等詩詞的絕非等閒之輩,若是沒入典籍也委實可惜了點。”
我點頭,“我也是這麼覺得。”雖然,李白杜甫在我的那個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