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號，林以宣和林以薇因着軍訓的事必需提前返回北京做準備，杜麗娜他們依依不捨，一副‘你們去哪，我們就跟到哪’的架勢逗得林以宣他們覺得好笑不已。
“姐姐，我們要不請外公外婆他們一起去北京住一段時間吧，反正有丁嫂他們在，應該沒什麼事纔是。”
大舅、小舅和母親他們爲了生意的事常常不在家，外公外婆他們一定覺得很孤獨，放假還好有杜麗娜他們陪着，可一旦這些小傢伙都去鎮上上學，家裡就只剩下兩老，雖然街坊鄰居什麼的都有照顧，林以宣覺得太長時間不見還是感覺不安心，若是在北京，經常能見到也好，而且北京的老年人生活相當的豐富，讓外公和外婆去看看也好。
“可是房子的事？”
“不用擔心，我準備把我和齊叔叔在合作服裝的事跟爸爸媽媽他們說一下，這事一直瞞着也不是一個事，我總不能每次給他們送衣服都說是買來的吧，至於四合院就說是齊叔叔暫時提供的工作室。”之前什麼成績都沒有，她不好開口，現在雖然也不算有大作爲，但好歹能說得出口才是。
“這個想法好。”思考一番，林以薇覺得這樣也不錯。
“你同意，那我們就一起吧！”
“好啊。”
費了一番功夫說服外公外婆，又給幾個小的收拾衣服，整裝出發的時間已經從早上八點變成了十點。一行人騎着自行車，大多都帶一個人，只有外公最厲害，後座帶着外婆，前座還帶了一個杜心蕾。
到不是他們帶不了，而是杜心蕾太小，讓誰帶都覺得不放心啦！
回到家裡，林頂天和杜秀影都在，林以宣想着速戰速決，把事情說完就走，就沒有讓外公外婆他們過來，而是讓他們先行去了店裡跟大舅他們打個招呼。
“什麼，你在做生意，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最主要的任務是學習嗎？”林頂天永遠是按照他的思路在思考，總覺得他的想法就是最好的。“真是不知所謂，你真當自己是天才就好高騖遠，自以爲自己無所不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趕快把這事給我推了。”
“宣宣，到底怎麼回事，這不耽誤學習嗎？”杜秀影到不覺得女兒做了什麼錯事，她到覺得丈夫太過大驚小怪。
林以宣垂下眼斂，掩去眼裡的那抹冷笑，原本她以爲現在說出事實最多隻會讓父親驚訝，沒想到她還是高看了他的接受能力。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她知道在父親眼裡，孩子可能永遠都是孩子，可是孩子要長大，爲什麼他就從來沒想過放手讓他們往前走。難道他們只能一輩子在他的身邊兜兜轉轉，直到他沒有能力給他們任何東西的時候再把已經習慣了平淡的生活的他們趕離嗎？
真是可笑的想法，自大的行爲，她不接受他的意見，她要繼續往前走，她的人生不能再重複一次，她的夢想不能永遠被拋離。
“我已經長大了，我能很好地安排自己的學習和生活，大學不是小學，不是中學，不是高中，有很多東西不再是一塵不變的，我學到的是怎樣適應這個社會，不是社會爲我而改變。做生意只是爲以後進入社會打基礎，哥哥不是一樣在做勤工儉學嗎，我現在的
行爲也屬於勤工儉學，爸爸媽媽應該理解，所以我不能辭去我的工作。”
‘啪’的一巴掌一下子打歪了林以宣的臉，林頂天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動手什麼不對，若不是杜秀影攔着，他估計要衝上去拳打腳踢了。
“這是你跟父母說話的態度。”
撫着被打偏的臉，林以宣真該慶幸這一巴掌沒有把她打暈，不然的話她是不是也要像前世一樣被母親抱在懷裡護着，等清醒之後縮在角落裡哭。
態度嗎？
什麼樣的態度纔是跟父母說話最好的，她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人生不能再像前世那樣渾渾噩噩地被毀得一乾二淨後再想着來反抗。
孝順？
什麼是孝順？
孝順難道就是愚昧地接受來自於父親的一切想法，不管好與壞，就像一個木偶一樣摒棄自己所有的想法，一味地遵從他的意見往前走，直到被拋棄的那一天。
夠了，她受夠了，她早就該想到他們那麼努力想成爲他的驕傲，而他還是爲了幾句好話收這個乾女兒，那個乾兒子，爲了面子，從不給他們一人關心，卻在別人面前扮演慈父，這樣的一個人只知道以自我爲中心，只想着聽好話，講排場，要面子，怎麼會了解他們的意願。
他肯定以爲所有的一切都該照他所說所想去做纔是最好的，若是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那麼就是你沒用，沒出息。
他永遠都沒有錯。
“那要什麼態度，像個木偶一樣，你說一句我動一下麼，若是那樣的話，你怎麼沒在我出生的時候把我弄成白癡，是白癡的話就能永遠都聽你的啦！”不理會嘴角的血跡，林以宣直視林頂天的雙眼，冷冷地笑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反抗了你的權威是嗎？可你到底有什麼權威，什麼資格，你當任何人的父親都比當我們三兄妹的父親強。我不是你，不會重複你的人生，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想怎麼樣，你要怎麼樣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永遠不能代替我而活，即使你是我的父親也一樣。而且你心裡的想法不就是女兒到最後都是要嫁出去的，到時給點嫁妝就了事了。在沒有了事之前讓你頭疼還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你放心，以後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
她的話很衝，很偏激，甚至抹殺了父親所有的感情，可她不後悔，因爲她知道若是她現在妥協的話，這一生她，哥哥和姐姐都別想再有自主權。
三個孩子裡，有一個讓他失望就好，而這個讓他失望的女兒有她一個就夠了。
轉身離開，林以宣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腳步卻沒有任何的停留。這一次她是真的放棄了，最後的那一絲依戀和期盼也隨着這一巴掌而煙消雲散了。
苦難，有時，是一種磨礪，挺過去了，便是一個新的世界。
也許父親的出發點真的是爲她好，可是她真的無法接受，若是沒有前世，她或許還是同前世一般別無選擇地照着他的話去做，等到真的無路可走的時候纔去反抗。
林以薇看着依然罵罵咧咧想要掙脫母親衝出來打人的父親，眼淚一個勁地往外流，她是真的很怕父親，可是她真的覺得很不值，做了這麼多卻依然得不到一點點認可，難道真的如
妹妹所說，只有別人說好的，父親才認可，他們說好的，都是廢話麼？
“爸爸爲什麼只相信別人，不相信我們，我們明明很努力地去爭取，可是你爲什麼看不到我們的努力。既然你這麼喜歡聽別人的意見，爲什麼不試着聽聽我們的意見。你那麼相信別人，喜歡別人，那就讓那些人做你的女兒吧，我們也許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很沒用，也沒出息，永遠都達不到你的標準。如此，謝謝這些年來您的教導，以後就不必再麻煩您了。”深深地鞠了三個躬，林以薇哭着追着林以宣走了。
“薇薇。”看着兩個女兒一前一後地衝了出去，杜秀影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要是不去追，或許她會一下子失去兩個女兒也說不定。
“追什麼追，等他們沒錢了自然會回來了。”林頂天踢倒身旁椅子，卻沒有攔着杜秀影往外走的身影。
林以宣以前就一直以爲自己是不夠優秀才不得父親喜歡的，後來才發現女兒不管怎麼表現都無法與男孩子相比，即使她帶來的榮耀比哥哥更多更好，父親依然覺得他的一切都該是哥哥的，而她和自己都是要嫁出去的外人。
這一世她想過很多，也做了很多，只是要改變一個人，也得那個人願意配合她才行。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夠不夠，可她是真的不想再爲這件事努力了。
“妹妹，你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了，外公他們還等着我們呢，快走吧！”垂着腦袋，林以宣眼神黯淡，臉頰腫得高高的，帶着些許青紫，嘴角微裂，稍稍用力就會流下鮮紅的血來。
林以薇看不到她的樣子，卻能感覺到她平靜的心態，心裡直覺得的不安，想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林頂天是父親，他再不好，他們能做的也只能這樣。
“宣宣，薇薇。”
對於追上來的母親，林以薇和林以宣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可以遠離父親卻不能拋下母親。母親爲了他們真的犧牲了很多，前世因爲他們母親容忍了父親在外偷情的事，今生因着他們的改變，父母之間的感情雖然變好了，可日子那麼長，他們也不能保證父親不會像前世那樣找別人的女人，讓母親傷心。
“媽媽，我們沒事，你放心吧！”
“怎麼可能沒事，宣宣，讓媽媽看看你的傷，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強，有什麼事不會先保着自己嗎？”看着女兒臉上觸目驚心的傷痕，杜秀影突然恨起自己的丈夫來，這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麼就能這麼下得去手。“宣宣，走，媽媽先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
“不必了，媽媽回去吧，我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父親那邊我們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照顧兒女是一回事，盲目主宰兒女的人生又是另一回事，我理解不了媽媽說的那種所謂沉默的父愛，我只知道我從未真實感覺到父親對我的愛，我只知道他的面子比我重要，他的臉面比我們都重要。”
明明說好不哭的，可是這淚水怎麼都止不住。
那是她的父親啊，爲什麼就不能像別人的父親那樣給予他們真正的關懷，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以前許了無數的生日願望都只是‘爸爸，給我一個擁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