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庭獄作爲宮裡最末等的地方,平時進出個別的宮殿的掌事太監什麼的,都是極其吸引目光的,何況今日禁軍裡裡外外圍了一圈,皇上和皇后娘娘親自到場。
“皇上,娘娘,朱才人出事的地方是在柴房。”邱逍在前面領路。
柴房在冬庭獄最裡面的旮旯處,由於久遠失修,木門表面斑斑駁駁,被人一推開,還伴着吱紐吱紐的聲音,如果不是青天白日,人羣齊聚,倒真瘮人的慌。
門大敞開,還沒等雲琉朝裡看,慕容耀手掌一橫,捂住了她的眼睛。
雲琉:“………”
柴房的角落裡放着些舊物,靠門的左邊處應該是朱才人的屍體,被白布蒙着,木樑上垂着一根麻繩,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慕容耀大概掃了一遍,發現尚無什麼較爲驚嚇的,就鬆開了手。
雲琉跨過門檻,朝屍體走去,立馬就被人提醒道:“娘娘,死屍晦氣,莫衝撞了娘娘鳳體。”
“朱才人怎麼死的?”雲琉停住,望着樑上的繩子問道。
冬庭獄的管事戰戰兢兢回道:“回娘娘,朱才人正是吊死在此跟根麻繩上。”
“這樣啊。”雲琉輕輕念道,沿着屍體外圍走了幾步,趁所有人沒防備時,咬牙上前,猛地掀開白布。
“娘娘…”
“琉兒!”慕容耀低喝一聲,趕緊上前拉住了她,如此膽大妄爲,夜晚做噩夢的話可怎麼好,真想好好教訓教訓,可惜衆人面前,他自不會對她做些什麼。
白布下的人臉色白的發青,嘴脣呈烏色,喉嚨骨處有一道紫色淤痕,冷冰冰地躺在那兒,確實嚇人的緊,雲琉回頭衝慕容耀安撫一笑,緊拽着他的手,走近了幾步。
雲琉伸手試着掐了掐自己的喉嚨處,慕容耀瞪她一眼,拿下她的手。
“耀哥哥,你看…”雲琉指了指朱才人的淤痕,示意他注意。
慕容耀眉頭微揪,和她對視一眼,彼此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邱逍。”
“是。”邱逍將白布完全掀開。
雲琉蹲下身想將她的袖子掀開點,被邱逍攔住,“娘娘,讓卑職來。”
袖子挽上去,朱才人的雙手手腕處有兩處紅痕,右手有些乾涸的血漬。
“她懷裡裝的是什麼”朱才人胸前的衣襟裡鼓囊囊的,像是有東西的樣子。
邱逍掏出了一方絲帕,遠遠看去,絲帕上紅色一片。
“拿過來。”
雲琉正要接,卻發現手被慕容耀死死牽着不鬆。
“娘娘,還是老奴來吧。”李福全接過後,攤在手掌上給她看。
“荒謬。”慕容耀冷冷出聲。
絲帕上用鮮血歪歪扭扭寫着:“奴婢得罪娘娘,自知有罪,還望娘娘饒恕奴婢親族。”許是過了些時辰,血跡發黑,看得人心裡發毛。
血書向來代表着莫大的冤情與無辜,再加上這話裡有話,明擺着在說是皇后拿親人的命逼迫她,令她不能不死。
“跟我回去,這事我會讓人處理。”慕容耀環着雲琉的腰,半壓着她離開。
雲琉走得心不在焉,如果今天她不心血來潮地想來看看,那麼朱才人的屍體肯定是宮人隨便地找地掩埋,這封血書自然是他們發現,傳開。朱才人受處罰是理所當然,可她這麼一死,又留下血書,不管真相如何,皇后不容人,狠毒的名聲絕對是跑不了了。
“琉兒,不要放在心上,我會讓人查個明白是誰在搗鬼。”慕容耀停下,握着她的肩膀,語氣溫和。
“假如沒人搗鬼呢?”
雲琉故意問道,朱才人的死確有蹊蹺,一般來說,上吊死的人,傷痕是在靠下巴處,而朱才人的淤痕卻在喉嚨中部,手腕處還有掙扎的痕跡,若說是有人從後面勒死她再將她吊在樑上,才更說得通。
可如果沒有這些可疑的跡象呢?如果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指向她呢?或者她以後真的做了這樣的事呢?
“如果真是我讓人逼死她的呢?”
雲琉仰着臉,微笑問道。
慕容耀深深凝視她,像是望進了她的靈魂,似乎看見了一隻貓,驕傲高貴,試探地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如果他後退一步,也許就會被遺棄。
“琉兒,只要你不離開我。”
雲琉聽完嘴角向上揚,腳尖踮起,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個響亮的吻。
這是一個遠比“我相信你”好的答案,再堅定的信任也經不起一次次的挑撥,然而“只要你不離開我”,你做什麼都可以,卻是我給你最大的寵愛。
慕容耀怔楞,這樣孩子氣的吻,已經許多年沒有得到了,雲琉八歲以前,在他滿足她的小願望以後,這是作爲獎勵給他的,八歲以後,雲琉與他親密的時候越來越少。
“走啦,別傻呆着了。”
雲琉不太好意思,走在前面,手放在背後,食指微微勾着。
慕容耀會心一笑,從食指漸漸牽住她的手。
一池的熱水,嫋嫋飄着白氣。
雲琉舒服地長嘆一聲。
“小姐,到底是誰想陷害你啊?”秋月將籃子裡的綠仙花瓣撒進熱水裡,一股獨特的香味立即散發出來。
“不清楚。”雲琉搖頭,這宮裡的人,誰和她都沒具體仇怨。可說起來,誰和她都有,都希望她出事。
“會不會是淑妃娘娘?”
秋水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不太像,宮裡現在三妃就剩她一個了,如果是她做的,就太明顯了。”
“那會不會是……”
秋水見雲琉不是很開心的樣子,拐了拐秋月,讓她別猜了。
“再過一月便是小姐的生辰了,據說皇上要大操大辦呢,到時候肯定很熱鬧的。”
雲琉轉身,由她們擦洗肩膀,無語:“還有一個月,早着呢,大操大辦我肯定得累死。”
“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秋月碎碎念,“小姐,過生辰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額…”
秋月和秋水興致勃勃討論起來,“去年,小姐的生辰正好在大軍班師回朝中,雖然皇上送了不少禮物,可還是太簡單了,今年終於能爲小姐好好慶賀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