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顯然是看出來了，這師徒兩個人是在鬧彆扭，自己女兒分明已經是撐不住了。
衝着那些人揮揮手，“訓練去！”
幾百號人就齊刷刷的走了，也沒人再說什麼了，他們不是那新兵的對手，但也縱然沒有新兵的膽量和毅力，更別說，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去接那招招要命的招式了。
兩人就這麼站着對視着，將軍從中打斷，“行了，歇歇吧，挺折騰的了。”
慕晴依舊是看着溪夏，她從溪夏臉上找不到答案，也就放棄了，看向自己爹，長槍撐在地上，一步一挪的朝着慕將軍走過去。
慕將軍本想伸手攙扶她一下，卻見溪夏沉着臉，直接一個手刀就劈在了慕晴的後頸上，慕晴眼睛一閉，直接往前撲了過去，溪夏直接伸手把人給撈起來，打橫抱走了。
慕將軍摻了個空，手無措的在空中晃了兩下，也就收回去了，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這倆人的彆扭鬧的奇奇怪怪的。
溪夏抱着慕晴直接去了將軍總帳，十分頭疼的看着那睡着的人，用毛巾一下一下給她擦着髒污，然後給傷口上藥。
慕將軍在一邊看着，“你似乎很不想她去戰場。”
溪夏上藥的手一頓，點點頭，“恩。”
“爲什麼？”
“不知道。”溪夏是真的不知道，若說後繼無人什麼的，根本不是，他就是怕慕晴死……
慕將軍當然不會傻到覺得溪夏和婦道人家一般愚鈍，他一個當爹的自然也是不捨得，但卻更欣賞自己女兒的民族大義。
可溪夏總不能把慕晴當女兒吧？若不是晴兒早已嫁人，他還真的以爲……溪夏是不是對晴兒有什麼心思。
許也是當徒弟的時間久了，慕晴有什麼問題，心情不好的時候，也經常會去找他，在她的心裡，溪夏可能就是個哥哥吧。
等慕晴醒來的時候，帳篷內昏昏暗暗的，她能感覺到有一個人坐在她的牀頭，這氣息，這薰香的味道……慕晴啞着嗓子問，“師父？”
牀頭的人不知道坐了多久，被這一喊，才漸漸的緩過神來，“恩。”
慕晴也不知道說什麼，她總覺得溪夏的反應過激了，但哪裡不對她也說不上來。
脣邊多了一道溫熱，是溪夏遞過來的一杯熱茶，“喝點吧。是我下手重了。”
慕晴接過來茶杯，緩和氣氛到，“沒事，我向來抗揍。”
對面的溪夏又是一陣沉默，“是師父不對。”
慕晴把茶水放在一邊，很是不解的問，“我從昨天就想問了，之前你就算是抗拒，至少也是好好的；從昨天傍晚到現在，你整個人都像是……一個瀕臨爆發的刺蝟，好像隨時隨地都要把別人扎死一般。你到底怎麼了？”
黑暗裡，溪夏頓住，他沒想到慕晴會用這種比喻形容自己。
但毫無疑問，被扎的最慘的那個人，就是慕晴。
溪夏噎了良久，“你從將軍府回來之前，我一直都以爲，大將軍會拒絕你的。
包括你讓我找孩子，我都覺得你是要給自己養的。
但我沒想到，你像極了一個準備去赴死的人……像是努力的把身邊的一切都安排好。這種感覺，讓我很不安。”
慕晴覺得他莫名其妙，“師父啊，說句難聽的，每一場戰役都會死人的，你怎麼確定，死的人不會是我？不僅是我，從小到大，我爹每一次去戰場，和我娘說的話，都像是遺言。”
溪夏：“……”
空氣中又是一片詭異的沉默，慕晴難得示軟，“在我走之前，不想和你鬧彆扭。你是我師父啊！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呢？
若是現在我們已經八十歲了，以後沒有幾年可以吵了，那我們抓緊時間把能吵的不能吵的全都吵了。可我現在十九歲……”
“你怎麼就能確定，我們以後還能好好吵架？！”溪夏語氣急切中帶着怒氣，“你怎麼就能確定，以後我們還能隨手打對方一下，踹對方一腳？你能保證你每次回來，每次都是全乎的嗎？！”
慕晴：“……我不保證。”
“你憑什麼不能保證！憑什麼？！啊？！”溪夏顯然是被她的話戳到肺管子了，恨不能說的話全都刀刀見血。
慕晴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他，情急之下身子一個趔趄朝着溪夏抱了過去，她本想彈開的，但察覺到溪夏顯然是氣急了，身子都在隱隱發抖。
伸手輕輕在他後背緩緩的劃拉，輕聲勸慰，“不氣了，不氣了，氣大傷身。你這麼大人了，和我這小小女子一般見識幹什麼？看看？被氣死了吧？彆氣了，彆氣了，是我錯。”
溪夏也沒有推開她，任由她的手在後背上輕拍着。
慕晴覺得自己太不容易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錯，自己被打了個半死，現在反過來，還要去哄別人，一時間竟然有種偉大的錯覺。
緩了一會兒，溪夏才緩緩站起來說，“飯菜在桌子上，還是熱的，你吃點吧，天晚了，我先走了。”
溪夏走了不一會兒，慕將軍從外面進來了，看着慕晴坐在桌邊吃飯，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吵架啦？”
慕晴眨眨眼，“也不能算吵架……基本都是我被兇。”
慕將軍微微笑了一下，“很難得見發脾氣的不是你，反而你是安慰人的那個。”
慕晴給她爹也拿了碗筷，“不要說的我老是在無理取鬧一樣，我知道師父是在擔心我，所以，被兇就被兇唄，又不會少塊肉；不過他至少不會像我娘一樣嘮叨就是了。”
“但是會捱揍。”慕將軍還不忘了打趣一下。
慕晴也跟着笑了，“他和我娘真的是……一個精神摧殘，一個肉體打擊，絕了！”
爺倆以茶代酒輕輕碰了碰杯子，“以後在軍營裡，吃的東西可沒有這樣的美味了。都是粗茶淡飯，吃飽就行。可別喊苦喊累啊！”
“不會！”慕晴點點頭，看着桌子上的那一疊綠茶糕，就知道這桌子飯菜，估計也是溪夏親手做的。
慕晴突然到，“爹，你覺不覺得，我師父對我……像是在照顧閨女？”
慕將軍差點噎了，他還以爲自己女兒會說：師父對我，是不是有點過於好了？
如果是這麼問的話，他還能和自己女兒探討一下，結果自己女兒來了這麼一句，就讓慕將軍無從下手……“閨女？”
“昂！”慕晴坐直了身子，“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除了你就是師父對我最好了，當然，我也沒認識幾個男人。
但我看見我師父，就像是見到你了啊！而且從小到大，除了你，也就只有師父管我吃吃喝喝，是不是渴了，餓了，困了，熱着了，凍着了……不就是在照顧閨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