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換好衣裳,坐在妝臺前,妝臺上有好些胭脂水粉,抽屜裡還有些首飾,雖然不是十分名貴,但是款式新穎,十分精緻,她很喜歡。
西面牆壁上掛着幾幅山水畫,看下面的落款,是她的父親太傅大人親手所畫,意境悠遠,寥寥數筆,一派煙雨山村躍然紙上,她很喜歡。
東面有一張貴妃榻,不是什麼名貴木材,貴妃榻牆壁上有一個架子,排列着幾本書,她走過去,抽出其中一本,是這個時代的神話故事,她很喜歡。
她走向牀榻,錦被整齊地疊在牀尾,白色帳幔兩旁用垂着流蘇的金色鉤子勾起來,顯得溫暖而窩心,牀邊的矮几上擺放着幾雙繡花鞋,針腳精密,她很喜歡。
這裡的一切,她都很喜歡,她沒有想過,這興起來的一遭,會讓她有這麼多的驚喜,她後悔,沒有早一些來。
當她打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已經斂住了心底的激動和歡喜,臉上只帶着盈盈笑意,這身緋紅色的衣裳過於俏麗,所以,她把髮髻拆掉,梳了兩條辮子,長辮子垂在盈盈不足一握的纖腰上,明眸皓齒,姣好的一副鄰家少女模樣。
大文小武笑着上前誇獎了幾句,便與她一同去了廚房。
菜已經做好,下人準備上菜,一家五口,其樂融融地走向飯廳。
大文小武把阿蓁帶來的東西又拿了上來,“兩把劍肯定是給我們的,爹,這酒是你的,這盒子是什麼東西?我瞧瞧。”
說着,大文啪一聲打開盒子,驚叫一聲,“神了,妹妹,你怎麼知道孃親喜歡觀音像的?”
小武打開酒埕,桂花酒的清香頓時溢滿整個飯廳,小武也驚叫一聲,“神了,你怎麼知道爹最愛的是桂花酒啊?”
兩兄弟說話的口吻神態如出一轍,讓阿蓁爲之失笑。
太傅問得酒香,已經醉了,酣然道:“好酒,老婆子,這是閨女專門爲我買的,可不許限制我了。”
夫人虔誠地捧着觀音像,哪裡還顧得了他,只一味含笑望着阿蓁,“隨便你喝多少,我不管你,總有閨女管你。”
阿蓁心底竟然有些惶恐,雖然看見兩人的神態是極爲喜愛的,但是還是忐忑地問了一句,“爹,娘,喜歡女兒送的禮物嗎?”
“喜歡得不得了。”兩人異口同聲道,然後相視一眼,都笑了。
“你們的劍呢?喜歡嗎?”阿蓁笑問兩人。
兩人拿起劍,劍鋒不甚凌厲,雖然造型可喜,但是卻不是一把利劍,兄弟兩人也沒有很驚喜,只是到底是妹妹送的,便一同道:“喜歡啊。”
阿蓁瞧兩人的神態,便知道他們不甚喜歡,也不說話,只是嘴角含着一抹笑意走出庭院,取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然後放在地上,取過大文手中的劍,一劍砍下去。
大文驚叫一聲,“不要,劍要毀了……”
他的“了”字只說了一半,尾音便頓時戛然而止,那石頭竟然齊刷刷地劈開了兩邊,空中有細碎的石頭粉末飄散開來,帶着礦石的氣味。
“啊……
”兄弟兩人都看呆了眼,小武抽出劍,仔細地看了看,“這是什麼寶劍?妹妹你從哪裡得來的?”
看着兄弟兩人欣喜若狂的神情,阿蓁總算是放了心,道:“不值錢的玩意。”
兩把劍,都是她用道家法術開鋒的,有靈氣附體,怎能不鋒利?莫說砍一塊石頭,哪怕是一塊鐵疙瘩,都能一劍劈開。
不止如此,這兩把劍還有殺鬼的靈力,只是,也不必要告知兩人。
兄弟自然不信阿蓁的話,只一味地異口同聲道:“太珍貴了,太珍貴了,送這麼貴重的東西哪裡行?”
阿蓁伸出手,“不要是吧?那還給我。”
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把劍往身後一藏,略尷尬地道:“這不好,都送給我們了,哪裡有要回去的道理?”
阿蓁促狹一笑,“逗你們玩的,快吃飯。”
“對,快吃飯!”太傅連忙吩咐人去拿酒杯,“今個太開心,你們都陪我喝一盅。”
酒香,飯香,菜香,還有溫暖的親情,這一頓飯,是阿蓁來古代之後吃得最香的一頓,因喝了幾杯酒,心頭高興,竟也忘情地抱了夫人一下,弄得夫人雙眼濡溼,高興得跟得了一塊寶貝似的。
阿蓁一直逗留到傍晚才離開,吃了飯之後,喝了幾盞茶,然後夫人拉着她回了房間說悄悄話。
其實不外乎就是問問她對冷逍陽的看法,是不是真的喜歡冷逍陽,做母親的總是擔心女兒嫁得不好,尤其逍遙王爺在很多人心中,就是一個浪蕩子,夫人自然是擔心的。
阿蓁握住她的手,道:“我對他談不上喜歡,但是也說不上厭惡。”
夫人有些擔心地道:“其實,爲娘雖然喜歡逍陽,但是,總覺得他不是託付終身的良人。”
“孃親,現在雖然說婚事已經定下了,但是世事如棋局局新,誰知道明天不會改變呢?”
夫人笑着說:“傻孩子,說傻話呢,聖旨都已經下了,哪裡可以更改?”
在夫人認知裡,只要是聖旨,就是無可更改的。
阿蓁也沒反駁,只是微微笑了笑。
夫人嘆息一聲,“其實,逍陽以前倒是個挺乖巧上進的孩子,你爹常常說他的資質和太子不相上下,只可惜,旌德皇后自盡之後,他就整個都變了,加上他親生母妃也不太管他,導致了一塊好料愣是浪費了。”
阿蓁心頭驚駭,旌德皇后是自盡的?是皇帝賜她自盡?
天啊,冷君陽與冷逍陽大概是知道的,所以,冷逍陽一直都希望冷君陽去報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曾經這麼相愛的兩個人,爲什麼一個變得如此薄情,一個卻要丟下幼子自盡身亡?
阿蓁試探地問道:“旌德皇后是自盡身亡的?”
“是的。”夫人眉眼有說不出的憂傷,“當年的事情,太讓人惋惜了,你如果見過旌德皇后,你也會爲她的氣度心折,她是那種只遠遠瞧一眼,就讓你心中油然生出喜歡的人。”
“但是,皇上卻沒有愛她?”阿蓁再試探,看樣子,
她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夫人苦笑,“怎會不愛?愛得癡了,愛得入了骨髓,否則後來怎會犯這樣的錯誤?”
阿蓁便更不明白了,若深愛一個人,怎捨得讓她傷心自盡?即便到現在,還不能夠原諒她?甚至處處打壓她所生的孩子?
她不懂得這種到底是什麼愛,如果說帝王的愛是註定要牽扯這麼多東西,那還真是寧可不愛了。
“當年……”阿蓁不禁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聽說當年皇上很寵愛敬貴妃,他跟皇后的事情,還真沒怎麼聽說過。”
夫人卻打住了話題,“當年的事情,你知道了也沒用,對你無益,你年少氣盛,日後成了皇家婦,少不了要在皇上面前露臉,只怕你一時口快,犯了皇上大忌,所以,孩子,不要問了。”
阿蓁知道她是不願意說了,也就不再問,“知道了。”
從太傅府中回家,已經是日落西山,一家本是落力挽留她在府中用了晚膳纔回去的,但是阿蓁有些放心不下王府那邊的情況,所以,決定還是趁着天黑到附近看看。
來到王府門口的時候,已經將近亥時了。
中午吃得飽,所以如今也不覺得餓。
她飛身王府的琉璃瓦頂,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看着天空黑氣籠罩,越發的沉墜,心中也跟着沉了一下。
日子是近了,但是心裡卻越來越覺得不踏實。
她應該是沒有猜錯儀太妃的心思的,儀太妃也只是想蘇南王重生活過來,變成修羅對她和對蘇南王一點好處都沒有,她不會不知道。
但是,如果說幫她施展重生大法的人有意隱瞞呢?
想到這裡,阿蓁的心更加的不安定了。如果邪魂修羅出現,將是對這個世間造成極大的劫難,就算能力挽狂瀾,也總會有人命的傷亡。
“你想什麼?”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嚇得阿蓁急忙回頭,剛纔過於沉迷,竟沒發現有人來了。
是冷君陽,他着一身黑色鷹袍,緩緩地坐在她身旁,黑夜裡,看到他的眸子明亮如星,火炬一般照影着她。
“這麼晚過來?”阿蓁問道。
“是的,看到你在這裡便上來與你說幾句話。”冷君陽道。
“你看到我在這裡?”阿蓁微微錯愕,這漆黑的夜晚,瓦頂上又沒有燈,他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的?
“我能感受到你的氣息。”冷君陽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可以感應到她在這裡,他是傍晚就過來了,用了晚膳之後又與平南王說了一會兒話,打算離去的時候,卻覺得空氣中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四處找尋,纔看到一個黑影仿若鬼魅一般坐在瓦頂上。
阿蓁知道是因爲火焰雪蓮的力量,心頭不禁震驚,這道力量如今被封印,卻還是這般的厲害,若盡然施展開來,該是多大的能量?
雖然知道他爲人持正,但是阿蓁的心裡不免是感到惶恐的,如果說有一日他衝開封印,略一差錯,後果是什麼樣的誰都無法估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