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撲哧一聲笑了,道:“年輕就是好啊,如今老奴年紀上去了,一夜不睡,人就要散架了。”
“說的可是伺候朕辛苦了?”皇帝乜斜了他一眼。
“沒有,老奴哪裡是這個意思?”沈路笑着說。
他說着,便上前俯下身子,輕輕地喚了一聲,“殿下,殿下,該起來了。”
冷逍陽厭煩地翻了個身,怒道:“誰敢吵本王,拉出去砍了。”
“喲。”皇帝怔了一下,笑道,“這小子脾氣還真大啊。”
沈路嗤笑道:“這下牀氣,跟皇上當日一模一樣。”
“朕是這樣的嗎?”皇帝想了一下,笑道:“似乎也是啊,罷了,讓他再睡一會兒,朕在椅子上稍息就好。”
“這不行,縣主說了皇上要休息的,咱不如回寢宮去。”
御書房是正霄宮的外殿,所以從御書房回寢殿也很近。
“不必了,朕就在這裡休息一下,一會不是還要喝藥嗎?”皇帝坐在寶座之上,瞧了瞧不曾翻動過的文書,臉色和緩。
皇帝閉着眼睛休息了一下,醒來便繼續批閱奏章,撇除一切,他也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藥送了上來,在平天銘與李元子的緊盯之下,他喝完了,皺着眉頭道:“這獨孤蓁開的也不知道是什麼藥,苦。”
“快,吃一顆酸梅。”沈路連忙地上早準備好的零嘴兒。
“吃什麼都沒味道了。”皇帝五官都擠在一起,“回頭問問她開的是什麼藥。”
他看着李元子與平天銘,“你們知道那什麼藥嗎?爲什麼這麼苦?”
平天銘笑着說,“皇上,師父在藥中加了黃連,自然苦的。”
“爲什麼用黃連?”皇帝問道,黃連的藥性他知道,但是單從藥性而言,對他的病情沒有任何幫助。
李元子道:“縣主說皇上的血壓偏高,而且腎衰竭會引發心臟疾病,黃連清熱瀉火能降壓,苦寒之物能迅速把毒素排出去。”
“心臟疾病?朕的心怎麼就病了?”皇帝有些不悅,“不是說什麼尿毒症嗎?”
“皇上。”李元子解釋道:“腎的問題會影響其他器官內臟,縣主也說,尿毒症會引起很多併發症,她每日的藥方都有變化增減的,如果皇上服用之後覺得身體沒有不適,則是沒有問題的。”
“她不是說要固本培元嗎?總是服用這些苦寒的藥物,只會傷了朕的脾胃。”久病成醫,皇帝對藥理多少也瞭解一些的。
“放心,老夫看過縣主明日的藥方,已經撤去了黃連。固本培元,必須要清除內熱,這一點老夫還是瞭解的,也覺得縣主這個方子沒有問題。”
平天銘也道:“回皇上,正是這樣的,臣也看了明日的方子,主要是排毒祛溼,人體內若有溼熱,即便食用什麼名貴藥材都沒用,起不到作用,唯有去除溼熱才能夠吸收其他藥力。”
“還有這講究?”皇帝雖然還有幾分懷疑,但是聽兩人都這樣說,也就放了心。
“是的。”平天銘繼續說,“就等同臣給娘娘
們開的調理身體的方子,也總要診斷有無內熱或者溼熱,有的話也要先清理了方能進補。”
一道惺忪的聲音響起,“進補?補什麼啊?”
衆人看過去,只見冷逍陽坐了起來,伸手擁抱着錦被,一臉茫然地看着衆人。
皇帝哼了一聲,眉眼帶着笑意,“你就只知道吃和睡,朕是生了一頭豬嗎?”
冷逍陽笑道:“父皇,兒臣是一頭豬,您不就是豬公嗎?”
沈路撲哧一聲笑了,“皇上,看來,您就是原罪啊。”
皇帝板起臉,“沈路,你越發大膽了。”
“皇上息怒!”沈路裝模作樣地請罪。
皇帝哼了一聲,“行了,你們出去吧,不要妨礙朕與逍陽父子敘話。”
“是!”三人行禮退下。
冷逍陽下牀,訕訕地道:“父皇回來了怎也不跟兒臣說一聲?兒臣失禮了。”
“看着你睡,朕也歡喜。”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他,“過來,幫朕看看。”
冷逍陽顯得百無聊賴,“看什麼啊?兒臣不懂。”
拖着身子走過去,趴在桌子上瞧了一眼,“這是奏章啊?”
“是的。”皇帝抽出其中一份,打開遞給他,“兵部尚書長孫大人上了摺子,說兵部侍郎告老還鄉,讓朕甄選人才,朕看了吏部遞交上來的人,對比了一下,都差不多,你給朕個主意。”
冷逍陽看了名單,甄選下來的只有三個人,一個叫黃桂華,一個叫郎飛,一個叫魏振。
這三人當中,黃桂華是太子黨的人,郎飛是琪親王那邊的,魏振則立場不明。
冷逍陽拿着名單看了許久,指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都不認識他們。”
“是嗎?那你隨便指派一個,朕信你,橫豎三人的能力都是差不多的。”皇帝眸色犀利地盯着冷逍陽。
冷逍陽想了一下,指着郎飛的名字道:“這個吧,這個名字讀起來好聽,郎飛,意頭也不錯。”
郎飛是琪親王的人,而如果擔任兵部侍郎,是正四品的官員,兵部掌管全國將士調動,是至關重要的位子。
“你確定?”皇帝問道。
冷逍陽嬉笑一聲,“反正兒臣都不認得,而且父皇也說能力差不多,隨便指派一個就是了。”
皇帝的眸光微微柔和了一些,把摺子合上,“好,朕便聽你的,讓郎飛擔任兵部侍郎。”
“好!”冷逍陽鬆了一口氣,纏着皇帝道:“那父皇,兒臣算不算立了功?”
皇帝乜斜了他一眼,“這一次想要什麼啊?”
冷逍陽笑了一聲,訕訕地道:“還是父皇知道兒臣的心思。”
忸怩了一下,他直白地道:“父皇,兒臣不夠銀子花。”
“你還不夠銀子花?”皇帝意外地看着他,“你每年的俸祿食邑都不少了,朕還另外賞賜了你許多,你那些生意,就沒一樣賺錢的嗎?”
冷逍陽磨叨:“之前醉月樓裝修,花了好多一筆銀子,這不才剛開張,也沒賺到什麼銀子,而且,府中這麼多
人,吃吃喝喝也少不了啊。”
“好,好,回頭朕琢磨琢磨,給你一些就是了。”皇帝沒好氣地道。
“謝謝父皇,就知道父皇對兒臣是最好的了。”冷逍陽馬上狗腿地轉到皇帝身後,爲他捏肩捶背,“爲了報答父皇,兒臣爲父皇捶背,好好伺候父皇。”
“朕問你,昨夜太子是不是去了你府中?”皇帝忽然問道。
冷逍陽早有準備,聽得他的問話,頓時就顯得很生氣,“父皇也知道此事?這事兒不說還好,說起來就氣人,太子欺人太甚,父皇幫我教訓他一頓。”
“怎麼了?”皇帝閉上眼睛問道。
冷逍陽一邊說一邊捶背,手上的力度漸漸大了起來,“他竟然要求兒臣不娶獨孤蓁,他要娶獨孤蓁,什麼人啊?這麼多女人他不要,偏來跟我搶,不管我喜歡不喜歡獨孤蓁,總之她是我的王妃,他就不能來跟我要,父皇,他一點都沒把您的旨意放在眼裡,你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竟有這樣的事情?”皇帝問道,語氣卻不是十分生氣,反而是略鬆了一口氣。
“我跟他吵了起來,這兄弟做不做也罷了,橫豎我也沒得他半點好處,自從他出徵建立軍功之後,便沒把兒臣放在眼裡,忘記了昔日年少情誼,兒臣想着不與他計較,他反而得寸進尺,真是欺人太甚了。”
皇帝聽他越說越激動,手上的力度便越重,不由得反過來安慰,“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回頭父皇幫你出氣。”
“父皇你還讓他監國,他如今都囂張成這個樣子了,再有監國之權,豈不是更不得了?兒臣纔不怕他,若他敢再對打獨孤蓁的主意,兒臣就用母妃教的道術對付他。”冷逍陽氣呼呼地道。
“道術?”皇帝似乎纔想起,“對,你母妃曾教過你道術。”
“可不是嗎?”冷逍陽哼了一聲,“每個人都當兒臣是廢物,兒臣可不是廢物,只是兒臣懶得理會他們。”
“還有誰欺負你啊?”皇帝倒是真心疼惜他的,聽他受委屈,心裡也不高興。
他原先確實對冷逍陽懷有戒心,但是,這些年的相處冷逍陽確實乖得很,他的戒心便慢慢地轉變成爲關心,皇帝也有親子情,只是,許多東西都比親子情重要罷了。
“皇后娘娘和三哥啊,那日去給皇祖母請安,走的時候,三哥說我沒用,只是個閒散王爺,丟盡了祖宗的臉,父皇,兒臣不管,兒臣也要做官。”
“你三哥這樣說?那關皇后什麼事啊?”皇帝聲音已經有微慍了。
冷逍陽憤憤地道:“皇后娘娘也恥笑兒臣,說兒臣仗着父皇的寵愛爲所欲爲,什麼事都不幹,白受皇家的俸祿了。”
皇帝怪笑一聲,“皇后越發賢惠了。”
“不管不管,兒臣要做官!”冷逍陽乾脆撒潑了,憤憤地走下去,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皇帝見他似是動了真氣,笑着問道:“好,那你要做什麼官兒?”
冷逍陽想了一下,“就是那些啥事都不用幹,回去蓋個大印,然後還能繼續去吃喝玩樂的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