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棋在一旁聽得此言,冷冷地道:“你要去找梁氏,我陪你去!”
她既然是奉命留在這裡保護她,縱然心底恨厭惡阿蓁,該盡的責任還是要盡的。
阿蓁搖頭,“不需要,我們母女間談心,外人不必在場。”
段棋冷若冰霜的面容勾起一抹諷刺鄙視的冷笑,“談心?只怕是錐心!”
梁氏是什麼人,她早就調查過,婦人之中,如此歹毒的,還真是少見啊。而且梁氏又與宮中貴人是好友,只怕未必會忌憚獨孤蓁這個漕幫三當家的身份。
再說,青澀的獨孤蓁如何是梁氏這種老謀深算歹毒婦人的對手?
樑漢文聽了段棋的話,也道:“我覺得段堂主說得有道理,還是帶着人去吧,這個家,我覺得水很深。”
昨晚的種種,還在心頭揮之不去,樑漢文這種軍旅之人,雖然君見慣了大風大浪,可還禁不住爲這些場面感到驚懼,因爲,這是屬於親人之間的戰爭,最最傷人!
阿蓁搖搖頭,“不必了,你留在這裡,幫我看着這些人,這是命令!”
最後一句,她眸光冷然地看着段棋。
段棋板着臉,“好,既然你堅持,我不會勉強,你要死難道我不讓你死嗎?”
阿蓁回屋換了一身衣裳,她的衣裳都在馬屋裡,留在這裡的都是些陳舊破爛的衣裳,但是,總勝過一身血腥氣味。
一條綠色洗得有些發白的裙子,裙襬上打了幾個補丁,幾個補丁都不是同樣的布料顏色,比府中的丫鬟都不如的打扮。
頭上三千順滑的青絲隨便挽起,用一根碧玉簪子穩穩地別住,顯得特別幹練利落。
段棋雖然不喜歡她,但是見了這身打扮,心裡卻還是有些不舒服,到底是這個富庶人家的七小姐,打扮得連下人都不如,此女到底之前過着什麼樣的日子?這一身的醫術,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小心點!”樑漢文追上前,輕聲在她耳邊問道:“槍帶了嗎?”
阿蓁笑道:“不必了。”
她的靈力恢復得差不多了,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樑漢文看着她的背影,搖搖頭用漢中話說道:“鵝滴這個死女子啊,就是太逞強了。”
段棋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不追去看看嗎?她手無縛雞之力,要真動起手來,一棍子下去就死得了。”
樑漢文聳聳肩,“死了就死了吧!”
他不喜歡段棋那種冷冰冰的死人臉,加上,阿蓁之前說過是漕幫的段棋命人追殺她,更是對她沒好感了。
段棋盯着他有些拽的臉,哼了一聲,“死了就死了,與我也沒有什麼關係的。”
說罷,揮衣袖走了。
只是,段棋到底不是很放心,畢竟,幫主吩咐她保護獨孤蓁,要是她真的出事了,自己也失責,到時候二爺也不知道會怎麼看她。
想到這裡,她偷偷地跟了上去。
阿蓁是漕幫三當家的消息在今日一早便傳遍了整個獨孤家,這所宅子的人,一大早都在討論這個事情。
梁氏自然也知道了。
昨夜,獨孤平送走沈家豪之後,並沒有來她的房中,而是去了劉氏的房中。
獨孤平知道了阿蓁是漕幫的三當家之後,嚇得自然不輕,爲了自保,想起劉氏與阿蓁平日裡關係密切,所以,便急忙借安撫的名譽去了劉氏那邊。
梁氏自然不知道獨孤平打的什麼主意,她只覺得窩着一肚子的火沒地發,昨晚她才說過要把劉氏趕出去,這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他便上趕着去討好她,如何讓她不生氣?
當清水跟她說阿蓁如今是漕幫的三當家時,梁氏驚得不輕,眸色陡然變冷。
她是婦道人家,可不代表她不知道漕幫在國內意味着什麼樣的地位,能當上漕幫的三當家,可比京中二品大員還出色。
她看着鏡子,彷彿能看到蕭靈兒對着她冷笑,對她說:“瞧我女兒多出息,你那些個女兒兒子,一個個都是窩囊廢!”
恨意布上心頭,鏡子裡的那雙眼睛陡然便紅得可怖起來,面容扭曲,她咬牙切齒地道:“蕭靈兒,我不會讓你得意的,不要以爲當了漕幫的三當家我便奈何不了她,總有一日,我要她賤如地下泥。”
清水在一旁,聽出她話中的狠毒,心中也禁不住打了一個顫。
門外有人影晃動,五色珠簾被掀開,進來一道綠色的身影。
兩名丫頭也緊忙衝進來攔住阿蓁面前,道:“七小姐,夫人還在梳妝,請您先出去!”
這已經是對阿蓁的莫大敬意,若是換做以前,只怕連丫鬟都呵斥她了。
果真,漕幫三當家的名頭一出來,連下人都看高了幾分。
梁氏擡頭,淡淡地掃了阿蓁一眼,然後眸子轉了回來,吩咐身旁的清水,“還站在做什麼?還不趕緊給我梳頭?”
她冷傲的沒有搭理阿蓁,阿蓁卻走了上去,對清水道:“你出去,我來爲她梳頭!”
清水猶豫了一下,看着梁氏。
梁氏從銅鏡裡看着阿蓁,冷笑一聲道:“你爲我梳頭,我就受不起了麼?名分上,你是我的女兒,你伺候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清水聞言,便從妝臺上取來檀木梳子,遞給阿蓁,“七小姐,夫人頭皮敏感,不喜大力,七小姐小心點梳。”
阿蓁面容清凝地接過梳子,看着邊沿雕花銅質鏡子裡那張倨傲冷凝的面容。
她忽地莞爾一笑,拿着梳子的手一伸,手指鬆開,梳子跌落地上,頓時斷開兩截。
梁氏眸色一冷,怒道:“看來你是來找茬的。”
阿蓁一把抓住她的頭髮往後拖,梁氏吃痛,驚呼了一聲,身子往後倒去,噗通一聲連同凳子一同跌在了地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阿蓁便一腳踩在她的手背上,用力地揉踩了幾下,然後,再俯下身子揪住她的頭髮把她的臉拖到自己跟前來。
清水已經嚇傻了,那兩名丫頭也嚇得臉色慘白,只是三人都不敢上前,因爲,阿蓁眼底的冷凝讓人瞧見心裡便直髮抖。
“痛嗎?”阿蓁的聲音輕柔地響起,彷彿風拂過面容,但是,卻是極冷時候的北風。
梁氏
氣得幾乎嘔血,她另一隻手並未受到限制,她掄起手掌,便要甩向阿蓁的臉。
可阿蓁比她更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只聽得清脆一聲響,阿蓁幾乎在一秒鐘之內放開她的手腕然後一記耳光打在她的臉上。
“你敢打我?”梁氏氣得渾身發抖,她尖銳地衝清水怒吼:“還不趕緊命人進來?找死嗎?”
清水一個哆嗦,竄了出去喊人。
帶人進來的是受了傷的陳護衛,跟阿蓁說過,此人想侮辱小蓮,也是他受命審理徽娘與小蓮。
那陳護衛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也知道阿蓁不會放過他。所以,他只能護着梁氏,盼着梁氏借用宮中的力量護着自己。
“很好,來的都是我要找的人!”阿蓁冷笑一聲,看向陳護衛和他身後的兩名惡奴。
陳護衛看到她眼底的怒火,頓時把心一橫,她如今一個人在這裡,那段棋並沒有跟過來,如今殺了她,便只推說是夫人下的命令,想來頂多是被漕幫收拾一頓,總好過留着她的性命日後找自己算賬。
想到這裡,他也不顧背上有傷,抽出劍道:“七小姐,休得無禮,夫人是你的母親,再怎麼,你也不該對你的母親下殺手!”
說完,便持劍衝了過來。
他在府中的日子不短,自然知道阿蓁不會武功,所以,這一劍刺過去,正中阿蓁的心窩,她必死無疑。
梁氏在震怒之下,也窺察到了陳護衛的意思,她想着如今這麼多人看着,是獨孤蓁先對她下的手,她的護衛是爲了救她而錯手殺人,也算不得什麼。
只是那把劍穩穩地刺出去,卻沒有中阿蓁的心窩,那把劍在即將刺中阿蓁的時候忽地偏了劍鋒,刺向梁氏的手臂。
陳護衛大駭,連忙收劍,可到底遲了一步,只能是硬生生地把劍尖偏移,可劍刃還是擦過樑氏的手臂。
“哎呀!”梁氏痛叫一聲,看着手臂上流出鮮血,怒道:“混賬,看準一些!”
只可惜,他並沒有機會看準一些,阿蓁已經放開梁氏,快如閃電地奪了陳護衛的劍,並快速反手刺向陳護衛的腹部,迅速抽出,再刺入梁氏的大腿。
這一系列的動作,幾乎都在兩秒鐘之內完成,所有人都震住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陳護衛與梁氏的鮮血噴涌而出。
而那位身穿綠色破舊衣裳面容略帶蒼白的少女,已經緩緩地起身,脣邊挽起清冷而冷酷的弧度,丟下手中的劍,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五色琉璃珠簾發出動聽悅耳的聲音,掩映一道清冷的背影,遠遠而去。
梁氏的痛叫聲與憤怒之聲從少女身後傳來,夾着惡毒的咒罵與狠毒撂話,少女面容不變,只是脣邊的笑意越發的冷凝了。
段棋目睹了這一切,她是武林中人,但是也看不出阿蓁方纔出手的套路,甚至,連她是如何從那護衛手中奪劍都沒能看清楚。
她是震駭的,在看到阿蓁出手時候眸子裡的冷靜與狂怒交織複雜的色彩時,她震駭了。
她想,她低估了此人!
當初獨孤蓁從她手底下逃脫,不是僥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