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寄情心與明月（五）
“昂！”
金黃色巨龍盤踞在山巔發出嘶吼，暗雷滾滾，烏雲籠罩。
沈璧後退兩步，眼前的龐然大物遠比從古書裡記載的巨龍壯碩雄偉，它身披金甲，背、頸赤焰繚繞，鋒利的前爪沿着山谷青峰徐徐前進，每前進一步均山體崩塌，大風呼嘯，巨石滾滾，洶涌而來。
“跑！”葉明啓忽的叫道。
沈璧腳尖一點，像一朵飄零的雪花，三兩步逃到身旁的丘陵，葉明啓也逃到對岸峰角，差點踩滑跌落山谷。
“沈璧，快逃！”颶風在天地之間匍匐前進，葉明啓衝着沈璧大喊：“我們贏不了的！”
白衣被狂風肆意吹拂，長髮被吹得凌亂不堪，沈璧閉眼沉氣，不聽，不看，不能逃，沉睡在血液裡的氣勁隱隱流竄，捏緊拳頭，拔出長劍，藉着滾落的石頭躍至龍身邊。
“好快。”葉明啓嘆道。
她幾乎拼勁全力，才保證自己不被掉落的岩石砸死，靠近龍身的時候，她手握利器劃過龍身。
“呀！”沈璧迎着巨龍烈焰一般的身形一躍而上。
金鱗被劍刃劃過的瞬間濺出金色火花。
“昂！”巨龍一聲嘶吼，不似疼痛，卻像憤怒。
“砰！”劍刃一聲脆響，折成兩段，卻未見龍身絲毫損毀。
“好硬。”沈璧失落地抹去臉頰汗珠，還未站穩，龍頭忽的顯影在跟前，他瞪着巨眼看着她，眼瞳比她的頭還大，低沉聲音在山谷迴盪：“你是什麼東西”。
沈璧一驚，忘記了心跳，呼吸，渾身的毛孔緊縮，忽的被龍尾一扇，還未及反應，便被砸到山間，幸而有一樹墊背，不至當場斃命，可渾身骨節像是粉碎了一般，耳邊一陣翁響，周遭彷彿靜止了一般。
“噗”她噴出鮮血，濺在白衣印成一朵朵梅色。
葉明啓逃到她身邊，扶起她，大聲呼喊：“沈璧！醒醒！”，正準備打橫抱把她挪走，“我帶你走。”他顫聲說道。
卻見她緊緊攥住他的衣襟，氣若游絲：“不要。”
“我們贏不了的！”葉明啓大聲喘着氣，“難道你要命喪於此嗎？”
沈璧緩緩站起，擦乾嘴角的血漬，“我……沈璧……”她仰視巨龍，大吼：“絕不認輸！”
她想起父親的話，這天下哪有什麼絕世武力，就縱有金鐘罩，鐵布衫獨當一面，也總有命門，只要找到命門便能破解。
“只要找到命門就可破解。”沈璧諾諾自語，拾起折成兩段劍刃，拿着有劍柄的一端，捂着剛被樹杈刺破的腰傷，拔出枝幹，疼痛麻木了所有感官，只見雷霆震怒，時不時幾道光影閃過，葉明啓看見，沈璧臉上印着狠厲，眼眸盡是殺戮，向着巨龍，隻身前進。
“我去吸引他的注意。”身後葉明啓緩緩開口，“看見機會你就立馬刺過去。”說罷他踏風而行，衝着龍面就是一腳，卻踏了空。
龍不見了。
“就這點本事了嗎？人族？”巨龍問道，說罷便要張嘴吞了葉明啓，幸而葉明啓藉着風勢躲了過去，旋即又踏着巨龍的鱗片一路迎頭衝殺。
沈璧見葉明啓與巨龍惡鬥幾回合，注意到每次巨龍消失的時候，額角總會出現一個暗紅色的印記，卻在顯形的時候又不見了。
幾番回合，葉明啓被打落在地，一口鮮血噴出，沈璧上前查看，見他還活着便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麼。
夕陽下，葉明啓見她的背影像殘陽下最後一抹鮮活的印記。
他分明聽到她在說：“我知道你不是他，如若我死了，還請你放他一條生路。”
沈璧握緊劍柄，最後一次機會，她聚精會神，面若羅剎，先是藉着風力突進到巨龍面前，那東西躲閃不及，正要隱身，就是那裡，額角上的印記忽隱忽現，她驀地抽出劍刃，還未等那巨龍消失便一把插了上去。
“啊——！”龍神震怒，揚起獠牙，把沈璧推了出去，一個隱身便消失在眼前，沈璧順勢翻滾跌落在地，見龍形不現，不知死活，卻在這時聽見上方傳來一陣呼嘯：
“看來你們就這點把戲。”
沈璧瞳孔收縮，下一刻便被龍爪捏住，被迫與巨龍對峙，龍爪收緊，沈璧只覺粉身碎骨，一陣劇痛徹底摧毀了她最後一分神志“啊——！”
她吐出猩紅色的鮮血，血漬沾染在龍爪上，沈璧見血液暈染在龍爪上漾開一道道裂痕，巨龍驚恐，忽的像甩燙手山芋一樣，甩開了沈璧。
血，血濺到他的身上，便可以劃開他的金身？沈璧無力地躺在草叢中，可剛纔葉明啓與他打鬥的時候，確也有人族的血液噴濺在他身上，也沒有發生這樣的效力。
“你與麒麟是何關係？”巨龍問道。
沈璧搖搖頭，“麒麟，什麼麒麟？”她極力想爬起來，可渾身不知多少骨節碎裂，她想着，可能來生才能報答將軍府了，真不甘心，好不容易纔找到巨龍弱點，如若她能再站起來，再拿起劍柄，便不是這樣下場。
她神志越發模糊，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上一世，她看到母親過世的那一天，辛二孃含在嘴邊的笑意，她看見亦桃與沈烈一同被抓緊祠堂，服刑而死的時候，沈烈一直在叫姐姐，她看見葉明遠的小妾灌了她一壺毒藥，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聽見那人笑道，姐姐，你醉了。
不可以，不可以就這麼死掉，沈璧忽的睜開雙眼，“還……還沒完。”她深吸一口氣，渾身血液在咆哮，自從重生以來，身體裡多了一道氣勁，她也不知爲何，每次練功的時候，都有一股氣勁在筋脈中膨脹，所以她越練，身體便越輕盈，身法就越快，越準，哪怕隨意撿着最簡單的招式練，也能爐火純青，即便頭天被父親打得四肢癱軟，往往第二日便能下牀。
她順着這道氣勁，走完全身經脈，緊握雙拳，“吒！”她怒吼一聲，再次拾起劍柄的時候，身體便得輕盈了些，不再劇痛無比。
“不可能。”不遠處，葉明啓倚靠在側，看着沈璧一點點站起來，驀地，她急速向前奔跑，藉着刀刃在手心劃過一道口子，血液噴濺。
“你……你想做什麼？”巨龍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