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院的書房出來,丁紫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藍青凌心情很不好,這種低氣壓連藍月院的丫環婆子們都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有半點的錯漏被抓住,因爲以前趕在世子心情不好時犯事的,基本都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丁紫沒有馬上去問藍青凌心情不好的原因,她隱約知道當年發生的事與藍青凌離家出走遠赴邊關殺敵有關,是什麼能讓年僅幾歲的稚童寧願死在殺場上,也不願意在王府安心當他金尊玉貴的世子?恐怕不是一兩句說的清楚的。
回到藍月院後,藍青凌一直沉默的拿了本書看着,但是丁紫卻發現至從回來後,藍青凌卻是一頁也沒有翻動,明顯不是真的在看書,丁紫搗鼓着藥,暗中合計,不然直接喂幾顆控制心神的事直接問清楚好了,隨即丁紫又打消這個念頭,藍青凌可不是與她毫無關係的人,便是事後他沒發現沒有問她,丁紫都會覺得自己的過份。
但是藍青凌這樣,不得不讓丁紫很着急,也很好奇那份過去,輕輕嘆息一聲,痛苦的過去啊……
這道輕嘆聲打斷了藍青凌魂遊天外,看着丁紫低着頭弄着她的藥草,藍青凌站起身,平時很機敏的丁紫此時竟然沒有發現,藍青凌嘴角輕輕一抿,伸出手臂緩緩勾起丁紫的肩,直接撞上他的胸前,丁紫一愣,伸手剛要推據攻擊,但在聞到藍青凌身上那混和了青草與淡淡草藥香的味道時,丁紫又馬上安靜下來。
丁紫有時候喜歡搗鼓些藥,正是因爲與她接觸多了,藍青凌身上纔會有這樣奇異混和在一起的味道來。
藍青凌低着頭,眷戀着嗅聞輕吻着丁紫的白皙的頸子,聲音低喃的道:“他問我你的事時,我本能的拒絕,然後吵了起來。”
丁紫知道這個人是誰,無非就是安王爺,像藍青凌這樣冷淡性子的人,完全不在意的人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看不順眼直接弄殘弄死了或無視,丁紫沒有說話,只等着藍青凌慢慢的整理自己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藍青凌的吻輕輕划着丁紫的肩膀吻向她的脣,丁紫熱切的迴應着,若是以往這可不是她做出來的,但她發現藍青凌身子在顫抖着,他似乎十分的痛苦,若這些能讓他恢復冷靜的話,也沒什麼可以的。
然而兩人纏吻至牀上的時候,當藍青凌手勾着丁紫的外衫時,突然回過神來一般停下手,抱着丁紫不鬆手,身上巨烈的顫抖着,丁紫緊緊抱住藍青凌:“青凌,我在你身邊呢,你怎麼了。”
藍青凌一點沒有因此回過神來,反而顫抖的更厲害:“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不會,我們是夫妻,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離開你!”丁紫一直認真的保證着,不知道過了多久,藍青凌沉默下來,頭垂在丁紫耳邊,脆弱的好似受傷的小鹿,連呼吸都是輕輕的,讓丁紫跟着一個勁的抽痛着,手不輕的輕撫着藍青凌的背部,連丁紫都沒想過的溫柔輕輕撫摸着。
許久後……
“我……當初我會離開家,是逃命……”藍青凌低低一聲,卻聽的丁紫心中一緊。她腦子裡迅速轉變了數種思緒,藍青凌身爲安王世子,能逼他逃命的人極少極少的。
是皇上嗎?因爲忌憚着安王爺的兵權,所以迫害藍青凌?丁紫想想又搖搖頭,先不說這幾次進宮,皇上雖然對藍青凌不是特別熱情,但也不像是出手便要殺他的冷血,再者便是皇上想動,他也要想想太后同意不同意。雖說這大齊都是皇上的,但太后這個母親的想法,他也是不得不考慮進去的,皇上逼迫藍青凌的可能性倒是不高。
那便是朝庭上與安王爺有仇的,或者是看着安王府這塊肥肉的武將們,比如林王爺,寧王爺,或者是五大候府與其它的將門之家,但這種可能又不能經過推敲,這種想法他們或許會有,但應該不會輕易實行纔是,不然刺殺皇親的罪名可不小,便是林王爺這種權謀之人,也是擔罪不起的。當時寧王爺比藍青凌也大不了多少,可能性也不大,五大候與將門府,便是不衝着藍青凌,總要衝着安王爺這個手握重兵的王爺吧,這是找死嗎?
但若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安王府只有兩個子嗣,一個便是藍青凌,一個就是藍青然,當時若是藍青凌死了,便是皇家不承認吳雙這個繼室王妃,但安王爺沒有子嗣繼承安王府,若是大臣們以安王爺無後爲由上書請示,那正是吳雙上位,藍青然繼承安王世子之位的時候。
若是這麼想……丁紫心中泛着冷意,當時藍青凌纔是幾歲的稚童,吳雙下的去手?但是另一方面丁紫也不得不承認,在藍青凌年幼的時候下手,可比現在長大成人下手強多了。
就這些年來藍青凌的成長速度看來,不,就是從一開始,丁紫也沒有真正瞭解藍青凌的勢力,現在吳雙想扳倒藍青凌這世子之位,是極不容易的,除非藍青凌暴斃,或者是他犯什麼大過錯,不然便是安王爺下令,或是皇上下聖旨,也絕對不可以輕易剝奪藍青凌的世子之位,皇上雖然位高權重,但是他總要顧忌着自己的名聲,這些獎賞懲罰的,還要有個皇室宗親坐陣的。
所以當時吳雙動手的時候應該是極好的,若真是如此,藍青凌所受的痛苦也可想而知了。
“母妃是一個很開朗大方的人,也是一個很寬懷的人,雖然我不能從她身上感受到母愛,但是府中每個下人看到她皆是豎起大拇指的,我小時候都是待在藍月院裡由水嬤嬤在照顧與教導我。當時的水嬤嬤跟你對弟弟差不多少,天天將我帶在身邊,雖然有失主僕,但她是母親帶來的陪嫁嬤嬤,在府中就是父王也要給她幾分面子,再加上我年幼是需要人照顧的,便也沒有人說什麼。不過其實這一切是從吳雙進門時就被打破了。”
“按照她進門的時間,藍青然是不足月出生的,但是明眼人都很清楚她爲什麼會被娶進來。我年紀小,水嬤嬤雖然記恨吳雙,但也不好跟我說長輩私房的事,吳雙從小待我很好,就像親生的一樣,她也時常跟我講母親從小到大的趣事,溫柔的像個慈祥的長輩。爲此水嬤嬤經常在我耳邊嘮叨她不是好人,可當時我也不曾在意過,只當水嬤嬤擔心過度。”
“隨着年齡慢慢增長,男孩子皆是爭強好勝的,我與藍青然自然也是如此,但每次出什麼錯,吳雙只教訓藍青然,反而對我寵愛有佳,我更是覺得有個姨媽或許比親媽還好,父親也對吳雙越來越信任,我與藍青然的教育與府中的事,開始全權交由吳雙來處理。”
“本來一切都是相安無事的,便是我與藍青然再如何爭搶,終歸只是男孩子間的吵鬧罷了,還上升不到什麼極端的程度。但是這在三歲後,便有些變了,我本來就不是個能說會道的,藍青然卻是嘴巴越來越甜,常常討的父王哈哈大笑誇獎於他。我越來越嫉妒藍青然能得到父王的歡心。父王對我從來都是不假辭色,從來只知道嚴厲的教練我,不是叫我背書便是叫我練武,三歲的孩子扎不好馬步便不讓我吃飯,練不好武就不讓我睡覺,爲此水嬤嬤不知道找父王求過多少回,偏偏父王下達的命令從來沒有更改過的,當時直接讓人將水嬤嬤看在屋子裡,對於我的訓練從來不曾間斷過。”
“每次看着藍青然完成自己的訓練在一邊嘲笑我,我心裡都是一肚子火!”丁紫低下頭,能看到藍青凌落在她腿上的雙拳緊緊握着,才三歲的記憶藍青然能記的這麼清楚,顯然那是段十分痛苦的回快。
被自己敬愛的父親偏心的教育着,當時的孩子哪裡會懂得嚴與鬆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丁紫不禁暗自琢磨起安王爺來,對這兩個兒子如此差別待遇,以安王爺那樣的性子會想不到問題嗎?他看着不像是個糊塗的人啊!然而聽到這,丁紫總覺得這裡面十分詭異。
“每日每日累加在我比藍青然成倍的訓練上的是我的怒火,每日見到藍青然我們兩個不打上一架都不正常。這大概也是父王讓我多訓練的好處,每次與藍青然打架的時候都是站在上峰,每一次他都要被我打的鼻青臉腫幾日才能消下去。吳雙從來沒罵過我,只是在藍青然來向我挑釁的時候,經常罵藍青然沒的規據不敬兄長,倒是讓我很內疚於她。”丁紫眼神冷漠,她想着吳雙這樣的做法纔是高明的,不但收買了解藍青凌,更甚至是安王爺還有整個安王府的下人。
對藍青凌這個姐姐留下的遺子,比對自己親生兒子還要好,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爲藍青凌纔是她親生的,如此寬容大肚的女子,誰能不喜歡?
“六歲那年,我性子越發的張狂,在王府裡除了父王沒有一個不怕我的,我對待下人也是非打即罵,再仗着我天下對習武天賦頗高,六歲的我便比成年女子力氣還大,常常鬧的府中人仰馬翻,就連父王也常常看不過去加倍懲罰訓練我。一天我正在練武,藍青然突然來找我,說是有個新奇的玩意送我,又跟我道歉,說這幾年來他不懂事,我便也信以爲真,便跟他離開,到了目的的我還吵着讓他將好玩意拿出來,而他拿出一把匕首,猛的便向我肚子刺過來,接着開始大吼大叫起來。我當時身子又痛又恨,竟不管身子流不流血,撲向他便是一頓狠揍,掙扎間已經撥着匕首,要捅藍青然的眼睛。”
“我們吵鬧的很兇,當父王與府中下人出現的時候,正好看到我刺向藍青然的一幕,當時父王氣極,直接拉起我便打了一巴掌將我打飛。呵……”藍青凌說到這裡,聲音有些低啞,丁紫眼眶也不禁紅了,藍青凌雖只是平淡的述訴着,但每一句話都令丁紫心越來越痛。
吳雙這是捧殺啊,將藍青凌性子捧的唯我獨尊,藍青然這個男孩子看着不順眼挑釁也是常事,丁紫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藍青然的挑釁是吳雙指使的嗎?若是的話,這個女人就太可怕了,爲了除掉藍青凌的計劃,她甚至不惜讓兒子成爲靶子,逼的藍青然記恨的藍青凌深了,這才撥出匕首之事?或者這一開始就是吳雙計劃的?
安王爺對藍青凌的脾氣越來越厭煩,對於他與兄弟私鬥越來越不滿,再加上藍青然從出生開始因爲不得太后的喜愛不能上皇室祖譜,本身應該更讓安王爺心疼於他,兩相發展,只會讓安王爺越來越厭惡藍青凌,越來越喜歡藍青然。現在在親眼看到藍青凌要殺藍青然,安王爺的火氣根本無法忍住了。
身爲皇家的人,丁紫很清楚,雖然每次的皇權爭鬥都少不了互相殘殺,但身爲父輩的人,絕不希望兒子們互相殘殺,他希望看到的是相親相愛的場景,即便那是不可能的,但這種期望,每一個父輩的人都會寄於厚望。
“我失血過多暈倒,雖然後來經過查證是我們打架無意中傷了我,但是我拿着匕首刺向藍青然的畫面太驚心動魄,父王責令我閉門思過,一年不準出門。依我的性子一開始我還鬧過,但是幾次後發現父王根本不理會我,便也消停下來。但是我的身子越來越差,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翻了藥碗,一隻野貓偷跑進我房間喝了,當場七孔流血而死,我嚇死了。而當時水嬤嬤也因爲照顧我疏忽被我父王罰着關在柴房裡,我當時真的很害怕,我覺得是父王覺得我太令他失望了要殺了我,我覺得王府就像是一個黑着的大網,我被罩住就會死。我安靜了一個月,不喝任何藥,吃的東西都用我偷了的丫環銀釵先驗過,一個月後在一個夜裡我趁人不備,偷偷跑了出去……”
丁紫回過身子,抱着微微顫抖着的藍青凌,藍青凌現在或許不怕了,但是小時候的恐懼卻是根深地固的,當時他想的是整個安王府的人都要他的命,才六歲的孩子逃又能逃到哪裡呢,可惜不逃他一樣要死,還不如逃命,即便是結果依然是死,卻有一定的逃生機會。
“當時皇祖母在外微服遊玩,對於我的事並不知情,回到京城後聽說這件事,直接叫了我父王進宮,將他叫來皇宮好一頓訓斥,讓他在長樂宮外三天三夜不給吃喝,派了宮裡的人直接要殺了藍青然與吳雙,也是皇上與皇后等人一起來勸說皇祖母這才罷休。說到底藍青然還是父王的孩子,我與他的打鬥不過也是失手,如此這樣殺了吳雙母子,不止對皇室,父王甚至於我都要累了名聲。皇祖母更是揚言,皇家永遠不會承認吳雙這個繼王妃,她就是父王一個賤妾,藍青然永遠沒有資格繼承親王位,若是父王終究無子繼承,皇上要收回親王爵位,當時也惹的滿朝文武彈劾,說皇祖母此行,不賢不德,當時皇祖母在氣頭上,暗中讓人將其中一個帶頭的暴打一頓,皇上也知道這事若不依着皇祖母的意思辦了,怕是不能善了,便也壓下此事。”
“我逃出安王府便混在小乞丐人羣裡出了城,後來皇祖母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我,但我就是不想回京,所以皇祖母便將派人將我送去了邊關,去了皇祖母孃家所在的紅家軍。紅家軍駐守大齊西南,西南的邊關頗爲複雜,雖然正對豐原這個小國,但後面卻有個礦產鐵器十分發達的大國,也是大齊邊關最爲複雜的一個地方。在那裡便是他們當我是安王世子,也根本不能怎麼照顧到我,戰場上不養廢物與無能之人,你不殺敵,便要被敵殺死。而我活了,呵呵,若不是當年父王嚴厲訓練我,或許我第一場戰役便死了,其實我該感謝他。”
丁紫枕在藍青凌的懷中,手覆在藍青凌肚子傷口之處,當時他看到那個傷口的時候還覺得這傷口雖然小,卻是很深,就想可能是匕首所導制,原來讓她猜個着。藍青凌講了當年他爲何會離家,也講了他的片面記憶,丁紫不能肯定其它人當時的全部思想,也不知道當年的全部真相,卻是聽的令她心痛。
六歲的孩子啊,她前生六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對了,當時她處置了一個父王寵妃安排在她宮裡的婢女,她故意讓太后看到那個宮女對她照顧不周,行爲過失,被亂棍打死,當時她嚇的幾夜睡不着覺,雖然她害怕手上沾了血,但是她從來沒有後悔過。不是她死就是你死,現實就是這樣,所以她必須除掉那個宮女,然而那只是她自己幻想而恐懼所做的選擇。
藍青凌是直接經歷了生死了,丁紫甚至有點無法想象,若是六歲的她遇到這種事情,她會怎麼處理,也能像藍青凌這樣逃出去嗎。他說的一點沒錯,他確實是在逃命,當初安王爺正在氣頭上,自然不會怎麼理會藍青凌,吳雙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到最關健的時候,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藍青凌,當時藍青凌鬧騰的越歡,只會讓安王爺覺得他是在耍小心計出去,只會越不想見藍青凌。
吳雙的藥應該是慢性毒藥,那隻猛因爲身子小所以立即發作,到人體的時候卻是慢上一些。當時水嬤嬤也被關了起來,藍月院都換上吳雙的人,慢慢毒死藍青凌,到時候她有一百個理由對外解釋藍青凌的死因。丁紫猛然想到當初成親第二日向吳雙敬茶的事,當時藍青然指着藍青凌鼻子罵藍青凌,本身就沒有多少尊敬,根本沒將藍青凌放在眼中,藍青凌不在府中這些年,他也沒少在外面當成安王爺唯一兒子作威作服吧!
丁紫的眼睛冷森森的,吳雙對自己姐姐的兒子,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下這麼大心思,還能爲什麼,藍青凌一死她上位,藍青然便是安王世子,將來的第一親王,那是多麼大的尊榮,她自然很動心的。剛開始她時常來安王府裡,怕是就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了吧!
果然是個貪婪無恥又狠毒的女人!
太后的作法在當時來說雖然激進字些,同時也給吳雙一記悶棍,你要的不就是安王爺之位嗎,我就讓你永遠也不可能有。當然這話是太后口諭的,太后百年之後的變化無人可知,但卻讓吳雙錯失最好爭奪安王世子之位的時間,所以當時太后責難她們的時候,吳雙開始選擇低調,這些年來能不參加各大宴會就不參加,修身養性就等着太后死了再行計劃嗎?若是如此,吳雙這些年來怕是也準備了不少,絕對比她想象還難對付。
丁紫冷笑,但不管如此,敢如此對付藍青凌的人,丁紫便不能放過,現在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藍青凌的一切都是她要保護的。
藍青凌說完這些便沉默下去,好像睡着了一樣,任由丁紫手指輕輕撫摸他腹部的傷口,不過這一次卻是半點慾望也生不起來,丁紫氣息慢慢有些粗重:“這個仇我們一定會報的!”
藍青凌沒有說話,只是雙目黑黑沉沉的望着牀頂,手臂緊緊抱住丁紫。從他逃離安王府後,他與安王爺的父子之情就漸行漸遠,他恨他父王當年的不理解,只看到眼前發生的便定了他的罪。後來藍青凌也想的到,安王爺不可能下毒害自己的兒子,那藥是吳雙派人下的,可是他每次見到安王爺心裡同時也痛恨着,若不是他只用下半身思考,在他母妃喪期未完的時候睡了吳雙,怎麼會有這些事!
若說吳雙是罪魁禍首,那安王爺這個將吳雙這個罪魁禍首引到他身邊來的人,就更是罪人,藍青凌無法正常與安王爺相處,他本能的覺得,安王爺每次詢問身邊的人都想害他們,即便本身不是如此,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人常說有愛才有恨,可能對於父親的仰慕最後變成絕望時,那恨已經令他說不清裡面還有沒有愛了吧。
丁紫突然腦中一閃,張張嘴要說什麼又閉上了嘴,藍青凌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聲音有些低啞的道:“當年母妃是自殺而死的!”
丁紫有些震驚,心裡疑惑更深,安王妃爲什麼要自殺而死,她剛生了藍青凌,當時的他是最需要照顧的,作爲一個娘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扔下孩子自殺而死?其中有什麼原由,或者有什麼不可告訴的秘密?原本丁紫以爲安王妃會是被吳雙暗中弄死的,可藍青凌既然說安王妃自殺,那他自是查清楚是事實了,或者說不論過程如何,結果的確是安王妃自殺而死的。
丁紫心裡迷團未解,但也只是壓下來,她沒想過藍青凌將所有事今天一股腦全告訴他,那種深埋心中的痛,挖出一點便要痛上一回的。
“青凌,我會在你身邊的,我永遠在你身邊的!”丁紫眼睛微有些紅,卻是瞪的大大望着藍青凌,後者只是抱緊了丁紫,低着頭輕喝着丁紫的額頭。
“嗯,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丁紫垂着眼睛,對於當年的事她與藍青凌自然是要報的!
安王府外,此時一駕精緻的馬車緩緩駛來。
安王府外的侍衛立即握着兵器道:“來者何人,可有請貼。”
馬車裡跳出一個身着藍衫的小丫頭,小丫頭微擡着下巴,隨後遞了一個紅色的貼子道:“是安王妃出貼子邀我們小姐前來的,我們小姐乃是現吳氏族長嫡女,是安王妃的侄女,還不快快放行。”
“你等會!”那侍衛卻沒立即通行,而是派人去裡院問了一遍,不一會有一個身着深棕褙子的老嬤嬤走出來,笑着對那藍衫小丫環道,“王妃算着日子堂小姐也是這兩日來,正讓老奴仔細着呢,讓堂小姐久等了,還不快放行。”
侍衛見沒有假便放下門檻,直接讓馬車駛了進去。
那老嬤嬤直接跟着馬車進了府,隨後在直通各院的大道上下了車,藍衣丫環直接扶着馬車裡伸出一隻纖臂的女子下馬車,女子一身金絲繡梅花的紅衣,身段妖嬈,腰間一條紅色絲帶系的緊緊的,讓那腰顯得更是不盈一握。
女子一雙微勾的鳳眼上挑着,眼神孤傲又不時閃爍着絲絲媚意,鼻挺脣紅,頰泛霞紅,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時,頭上玉佩叮噹作響,十分清脆,仔細一看女子竟然是配了三對金鑲四色寶石的髮釵,一個半掌大的金布搖掛在髻後,再加上幾個別頭的簪子,光看都覺得沉。
那老嬤嬤是雙滿院的管事嬤嬤會嬤嬤,眼中閃過抹不屑,隨後笑道:“王妃一直唸叨着堂小姐是個玉人,生的貌美動人,老奴原還半信半疑,今日一見果然是大開眼界,堂小姐可真是美麗。”
吳月娥淡淡勾了下脣,聲音有些冷:“嬤嬤客氣了,月娥只是普通之姿,京城裡比月娥好樣貌的女子豈會少。”
“是堂小姐太謙虛了。”會嬤嬤卻是笑着又陪着說了會話,帶着吳月娥直接去往吳雙現在居住的安院,剛進了會客廳,吳雙便笑着站起來拉着吳月娥坐下。
“月娥快讓堂姨看看,真是女大十八變啊,看看我們月娥現在不但是個大姑娘了,還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吳雙笑着讚美着,臉上表情與語氣裡皆是對晚輩的慈愛與關心,好像是真心讚美一般。
吳月娥冷淡的臉上也泛起笑意來,微微紅着臉道:“堂姨這是哪的話,說的月娥都不好意思了,您再說月娥可不理你了。”說着,卻是挽着吳雙的胳膊嘟着紅脣,樣子十分嬌豔又可愛。
“你啊,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害羞的,跟堂姨有什麼客氣的,長的漂亮就是要誇誇的,豈能像你以前只知道待在家裡學習琴棋書畫女紅,你也大了,該多出來走動走動,多認識幾個朋友。”吳雙伸手點了點吳月娥的額頭,後者臉更是被說的紅了起來。
“堂姨,你又笑我!”吳月娥不滿道,卻是引的吳雙哈哈大笑。
看兩人相處的程度,誰能知道她們總共見面的次數還不超過五回呢,其中三回還是吳月娥小時候的事。
吳月娥生父乃吳雙孃家,也就是吳氏家族現任族長,正是當初吳老當家推舉的那個旁系選出來的,吳月娥雖是現任族長嫡女,但是身份卻有些尷尬,一是其父在族中沒有實權,不過是個傀儡家主,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也只是個名聲好聽。吳月娥今年一十四歲,已到了說親的年紀,可惜那真正的名門貴族之家,對這種傀儡家主之女看不上眼,那些小家族的又配不上吳月娥的身份。
吳月娥本身又是個十分高傲的人,在家族姐妹中面色也是最好的一個,便是進了那些貴族之家,她也絕不甘願做個妾,偏人家看不上她這個妻,其生父早兩年便爲她選婚事,總被她以各種理解告吹。吳雙雖然人不在族裡,對於族中的事還是十分關心的,去年開始便已經注意到了吳月娥這個人,此時一見果然如傳說中一樣高傲,俗氣。
吳月娥生父雖然身份有些尷尬,但身爲吳氏族長,吃穿上從來沒短過吳月娥,她的日常花銷便連一些京城裡的重臣嫡女都不惶多讓,從小便眼高於頂,一般人她也瞧不上,其中也包括了吳雙。一個努力了近二十年還沒被皇家認可的掛名王妃,在她看來了沒有多高貴,再者吳雙在外的名聲也不好,吳月娥總覺得跟在這樣的相處久了,也會帶壞了她的名聲,但吳雙到底是安王妃,她爹不敢得罪了,這才連哄帶勸讓吳月娥應了吳雙的邀請,其實她心裡老大不願意。
兩個都看不上對方的人,此時卻能笑語嫣然的談笑着,不可謂不是高人,做戲的功夫一時也分不出個高下來。
“哎這些年在王府,我也鮮少回去了,不知道族裡長輩們現在如何?”吳雙很是關心的問道。
吳月娥也笑着柔柔的,微勾的鳳眼,令眼神更顯了幾分嫵媚來:“叔父們還總談論起堂姨呢,說堂姨這些年也是不容易的,堂姨父一直駐守邊關,可是大齊的大英雄,倒是苦了堂姨娘一直在後頭操辦着這麼大個安王府,還帶大了堂哥真是不得了。”
“咱們女人,還不都是出嫁從父從子嗎,這不是應該的。”說到這吳雙卻是深看了吳月娥幾眼,握着吳月娥的手柔聲道,“不過我看月娥的相貌卻是頂頂好的,也是個福氣的面相,你啊,可不是堂姨這個命,我看你將來非嫁個非富即貴的男子。”
吳月娥一愣,隨即看到吳雙眼中的笑意,卻是低低一聲,抱怨了一句吳雙拿她開玩笑,兩人這話倒是沒繼續,但是這話卻在吳月娥心中動盪起來。
這次她之所以會因吳雙一封信進京,正是因爲京城名門公子富貴人家很多,在外城雖然吳氏是頂頂的家族,同樣其它男方樣家族就比吳氏遜色了,以吳月娥的性子自然是要好的,她這次進京,也無不進來看看京城名門公子情形的。看樣子吳雙也正有爲她勾線牽媒的意思,想到這吳月娥的臉上笑意又深了幾句,跟吳雙談笑起來,比起親生母女都不遜色的融洽。
吳雙拉着吳月娥談了一會,便讓人安排吳月娥現在安王府客院休息,這吳月娥帶着她的丫環剛一離開,慕月便冷哼起來:“王妃,看這個吳月娥也是個眼光高的,不是奴婢說,雖是眼光高,行事作派上不得檯面。”
那邊慕容也跟着嘲笑道:“慕月姐姐說的是,王妃您沒看到,那吳月娥恨不得一身子都穿金戴銀,就怕別人不知道她行頭的貴重似的。卻不知道越是這麼打扮,卻是顯得俗氣且上不得檯面,跟咱們王妃的氣質真是沒的比。”
吳雙聽言眼中也閃過絲嘲笑來,隨後卻是輕笑出聲:“我要的便是她這眼高於底的傲氣性子,沒有她這性子,接下來的事怎麼進行呢。”
慕月慕容對看一眼,卻是沒再說話,這麼說來,王妃說的也是,這種人眼高於頂,有了慾望才更好控制。
翌日一早,藍青凌與丁紫吃了早膳,丁紫陪着藍青凌出了院子,又陪着他走了一會送到門口,這纔回身要回藍月院,然而轉身的那一剎那,卻被什麼亮光閃了下眼睛,讓她猛的閉上了眼睛。
丁紫擡頭向發光處望去,卻見不遠處的迴廊下,吳雙正笑着與一個陌生身穿華服的漂亮女子談着什麼,而她們面對的方向正是大門口,這時玉瑜低頭附向丁紫耳邊道:“主子,那個女人就是昨日應吳雙邀請進府的現吳氏族長嫡女吳月娥。”這件事昨天丁紫便知道,卻沒太放在心上,現在看看這女人,丁紫嘴角勾着沫淡淡的笑轉身帶着人回了藍月院。
迴廊上,吳雙與吳月娥卻是談起了已經出門的藍青凌。
原來今早吳月娥去安院請安,雖然安王府雙滿院的修整在安院完成後便在進行中,但在沒弄好前吳雙還是住在安院之中,安王爺昨天出府後半夜纔回來,並沒有去房間又在書房側間睡了一夜,一早便又出府了。
吳月娥前去請安倒是也沒碰到安王爺,兩人一起用了早膳,吳雙便以吃的多了消食爲由兩人出來走了走,這一路上欣賞安王府的風景,便走到了大門外的迴廊處。
“那位是?”正巧兩人至此時,丁紫陪着藍青凌出門,吳月娥只看到一個玉身而立,面若月華的男子離開,心中一跳問道。
吳雙看着,笑着介紹:“那就是安王世子,旁邊是世子妃,雖然世子現在只是個虛爵的頭銜,但到底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子,將來可是不可限量的。世子妃也是個福氣的人,將來世子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的。”吳雙卻是故意沒提丁紫的身份。
而吳月娥也並沒有就這個問題上深究,只是喃喃說了一句:“他就是安王世子啊!”其實對於藍青凌的大名,怕是大齊鮮少有人不知道到的了,前些年藍青凌張揚跋扈的名聲,便是一些外城都傳的沸沸揚揚的,雖然藍青凌的身份高貴,但是那些因他之而香消玉歿的女子的事蹟還是傳揚開來了,反倒是對藍青凌的相貌上的言論極少談到。
不少外城的名門家族對藍青凌很是忌憚,也很是懼怕,都私下拿他來例,謹慎的不能將女兒嫁給這樣的男子。吳氏雖是藍青凌的外祖家,但是因爲安王妃的事,怕老族長不悅也鮮少提及,所以吳月娥一直覺得藍青凌能傳出那種惡劣事蹟是個面目可憎的人,卻不知道原來他竟是如此俊逸無雙的男子,心思不禁涌動起來。
世子妃,那不就是將來的安王妃嗎!她想要的未來夫君,不就是這樣高高在上,且俊美無雙的人嗎!
吳雙看着吳月娥呆呆的望着安王府大門口,眼珠子微轉,臉上一片神往,便知她的計劃已經成功一半了,她也不着急,等吳月娥回過神來,紅着臉解釋說安王府外一雙大獅子太過威武看的入迷時,吳雙也只是笑着沒有深究,便帶着吳月娥遊逛起安王府來。
當日藍青凌下朝後直接回了藍月院,拉着丁紫便道:“皇上下旨,兩日後爲兩王還有南泰國兩位皇子辦接風宴,到時候全京城皇親貴戚,大臣家眷都要去捧場。”
丁紫應了一聲,卻在想,給兩位王爺接風還是小事,招待使臣的卻是大事啊,到時候出了什麼問題便能上升到兩國的問題了,藍青凌會事先告訴她,也是怕到時候出什麼問題!
兩日後,皇宮舉辦的接風宴隆重的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