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吹越大。
荊軻和古森躺在了山坡上，眸子盯着漸漸染上一層暮色的蒼穹。
暮色，遲早是要來的。
荊軻問道:“他不在秦國，是去找那個人了嗎？”
那個人，指的自然是楚晴兒。
當年，在大秦，在咸陽，在蘄年宮，楚晴兒對他是極好的，像姐姐一樣照顧着他，無微不至。
甚至，當初的他憑藉着外貌的稚嫩還佔了楚晴兒不少便宜，被嬴政視爲眼中釘。
這些，是最歡樂的時光，他時常想起，從未忘記。
後來，楚晴兒的失蹤他也是知道的，那時的嬴政似乎很少露出笑容了。
“是不是？”
他轉過頭，看着古森，再次問了一句。
風，吹亂了古森的髮梢。
他不知道該不該說。
荊軻，顯然已經在爲燕國做事，不再是大王的貼身護衛了。
那麼，從這個方面來說是斷然不能告訴他的，否則被有心之人捕捉恐怕會出現問題。
“咳咳……”
他輕聲咳嗽幾聲，同樣偏過頭，和荊軻看着一個方向。
偏偏，不和他對視。
荊軻沒有在意，隨手掐了一株葉子，放在嘴裡嚼着。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明日我離開咸陽不會立刻回燕國。”
古森轉過頭，正色，看他還想說什麼。
荊軻繼續說道:“如果大王有了她的消息，外出尋找，或許我可以盡一臂之力。”
他補充道:“以前在蘄年宮裡的時候，她對我很好，我也希望能找到她。”
言罷，他又掐了一株葉子，放在嘴裡嚼着，不再言語。
該說的都說了，古森肯不肯說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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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耳邊嚼葉子的陣陣聲音，古森嘆了一口氣，難以做出決定。
“嗷……”
一聲狼叫，昭示着黑夜的到來。
黑衣中，他那棕色的眸子格外的亮。
月光灑落，披在他們的身上。
古森一笑，道:“一刻鐘，試試看你我能斬殺多少頭狼吧。”
“嗯？”
荊軻一愣。
古森道:“你贏了，我就告訴你。”
“好！”
荊軻爽朗一笑。
咻！
兩人輕功了得，速度何其快，兩道黑影直接衝進了漆黑的林子裡。
一刻鐘，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嗷……”
狼聲不斷，聲音嘈雜，一片大亂。
他們像是黑夜中的屠殺着，無所畏懼。
狼，感受到了恐懼。
陣陣的嘶吼，慌亂不已。
本是屠殺者，反倒成了被屠殺的對象。這真是最可怕的事情。
咻！
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往來林子間，捕殺着兇殘的野狼。
赤手空拳！
他們都沒有用武器，一拳一拳的轟在野狼的頭顱上大汗淋漓。
“嗷嗷……”
一頭又一頭野狼倒下，夜間的林子裡散發着鮮血的腥味。
月光照不進來，這股腥味似乎也變得更加濃郁了。
一刻鐘後，兩人從林子裡走了出來，往外拖着野狼的屍體。
“你贏了。”
數都不用數，荊軻那邊的狼屍多了太多。
荊軻愣了愣。
古森絕沒有這麼弱，不可能只殺了這麼幾頭野狼。
只不過，他是故意輸給自己的。
荊軻一笑，道:“那麼，告訴我吧。”
古森拍了拍手，表現得很自然，開口道:“前些日子，大王得到了楚晴兒的消息。”
“她在哪？”
“趙國境內。”
“趙國？”
“嗯。”
秦趙大規模的戰爭漸漸的全面展開了，這一點荊軻自然是知道的。
這種勇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或者說，不是勇氣，是他對她的執念。
“去了多久了？”
他擡頭，那雙漆黑的眸子在朦朧的月光中彷彿能看穿一切。
古森回答道:“有段時間了。”
“現在呢？”
“唉！”
古森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示意荊軻往咸陽城走去。
月光鋪成了一條朦朧的道路，似乎，是專門爲他們而灑落的。
他們邊走，邊談。
“落城？”
荊軻已經得知了一切，皺了皺眉頭。
他沒想到，嬴政膽子會這麼大，身爲一國之主，居然主動跑到正在交戰的敵國的城池中。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是的，我今天早晨還收到了王將軍傳來的信，大王進入落城已經有四五天了，目前還沒有任何訊息傳出來，情況堪憂。”
荊軻點了點頭，問道:“你和王翦怎麼不勸阻他，去趙國真是個瘋狂的決定。”
“你覺得我們能改變大王的決定嗎？”古森輕輕一笑。
“那倒是。”
荊軻同樣一笑。
眼看城門口就要到了，他們停下了腳步。
古森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荊軻思索片刻，道:“我先趕去落城，接下來隨機應變。”
同時，他補充道:“既然沒有訊息傳出來，那就是最好的消息，最起碼，他的身份沒有暴露，至於這麼長時間沒出城，他可能發現了什麼，還在暗中調查，你不必過於擔憂。”
“嗯，我明白。”古森點了點頭，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你時間夠嗎，你若是逗留太長時間，燕國那邊恐怕不好敷衍吧？”
荊軻算了算，道:“四天左右吧。”
“四天？”
“嗯，我立刻快馬加鞭，一路上不再休息，估計明日天黑前也就能到了。”
他速度極快，體力很好，再加上一路上也可以換幾匹上上等的烈馬，速度自然是快的不用說。
“今晚？”
“嗯，他在那裡一天就多一天危險，我先去城裡向太子請辭，之後立刻出發。”
古森看了看荊軻的側臉，欣慰一笑，顯然，他知道荊軻還是非常看重當年的情誼的，否則也不會對大王如此關心。
“荊軻，你……”
他想說什麼，但卻沒有說出來。
荊軻知道他想說什麼。
他笑了笑，道:“各爲其主，回不到過去了，此番事了，我應該不會再出現在秦國了，你我之間也不會再見面了，除非……”
他沒有說下去。
但是，他們都知道，那一天會來臨。
大秦帝國的鐵騎渴望征服每一寸土地，對於遼闊的北方更是充滿了期待。
總有一天，秦與燕也會爆發戰爭的。
“去請辭吧，我在這裡，送你離開。”
古森嘆了一口氣。
他看向皎潔的月亮，久久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