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番外上

21林柯番外上

林柯出生的時候,正趕上天朝第一批獨生子女的浪潮。╚╝他老子當年是部隊軍醫,退役後被派到地方,等林柯記事的時候,他老子已經是帝都一家小醫院的院長。林柯他爹是個腦子活絡的,天朝經濟剛起步的時候抓準時機下了海,自己開起醫院,後來又做起藥品生意,沒幾年就賺了個滿盆滿鉢,因此等林柯十幾歲的時候,已經成了名正言順的富二代。

林柯第一次見到蘇淮安,是在他老子的生日宴會上。那時候他老子已經是一所知名大學醫學院的院長,季家兄妹正是他老子在大學的得意門生。林柯後來才知道,蘇淮安是被季家兄妹強拉去蹭吃蹭喝的==。

那時候林柯正當少年,雖然從小被人衆星捧月長大,但也是一路犯渾沒少闖禍,只不過一向在人前裝得人模狗樣,所以在一衆長輩中倒也博了個好名聲。╚╝因爲家世和十幾歲特有的愛裝13的性子,前來巴結和刻意親近他的同齡人不少,林柯看了就覺着膩歪,也不怎麼搭理那些人,只跟比他大了幾歲的季家兄妹私交甚好。

那時候林柯還是高中生,季南風和季鬱已經一個大三、一個大一。季家的這兩兄妹,哥哥季南風溫文爾雅,妹妹季鬱溫柔若水,無論性格長相還是家世都沒的說,硬要說有什麼,可能就是兩人父母去世得早,但那並不是他們能決定的,林柯也從不在他們兄妹面前提起他們的父母。叛逆期的小孩都喜歡裝成熟,林柯那時候最反感別人把他當孩子,季家兄妹也縱着他,再加上脾氣相投,時日一長,林柯自然跟他們親近起來。

季家兄妹是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那類人,林柯犯渾的時候,也曾說過等自己歲數到了,就把季鬱這大美人搶去做壓寨夫人,季家兄妹聽了就笑,並不當真。╚╝季南風邊笑還邊拍着他的肩膀,說那你小子可得快點長大啊,要不然我們家美人妹妹可就讓人搶走了。

林柯知道季家兄妹在大學裡很受歡迎,但他並不怎麼擔心他們被人搶走。季家兄妹雖然外表看似溫和,但其實骨子裡和他一樣,都有着外人所不能探知的驕傲。他們父母去的早,又留下了那麼一大筆財產,那時候季家兄妹又尚未成年,任哪個隔了八竿子遠的親戚來都能拿捏兩下。最後兩人雖然發狠護住了大部分財產,卻也看清了世情冷暖。林柯對那些過往並不很清楚,卻也知道在發生過那些事情後,沒有誰還能真的保持天真。在那以後,兩人面上仍舊待人溫和,但真心能夠相交的人卻寥寥可數。林柯雖然從沒說過,但其實他很珍惜與季家兄妹的友情。╚╝╚9wh╝╚╝

林柯最初認識蘇淮安的時候,並不喜歡這個人,確切地說是非常厭惡。那時候蘇淮安和季南風都讀大三,只不過季南風讀醫學院,而蘇淮安則在商學院。林柯曾經一度不明白,爲什麼季南風和季鬱都對蘇淮安那麼上心。那小子明明不管別人怎麼對待,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衣服也常年就那麼一身,無趣又古板,腦筋又僵化得厲害,連季鬱總是在他晚自習的時候給他送吃的他都能無動於衷,而他生病時,季南風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一天兩夜,也只在他醒來時,換來一句乾巴巴的謝謝。

那時候的林柯,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相處方式叫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沒有注意到那三個人之間流動着的扭曲的曖昧氣息,所以蘇淮安對季家兄妹的淡漠態度,曾令他一度十分惱火。╚╝因此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變着法地找蘇淮安麻煩,只不過收效甚微,因爲蘇淮安根本不搭理他。後來有一次玩大發了,蘇淮安受了點小傷,他本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沒反應,季家兄妹卻毛了。那是季南風第一次跟林柯發火,而且差點打了他。林柯至今都記得,那時候季南風高高舉過頭頂的手,繃得僵直,卻顫抖得厲害,一向溫文俊雅的面孔甚至帶着一絲扭曲,而自己則一直梗着脖子,瞪大眼睛揚着下巴對着季南風,始終不肯認錯。那一巴掌最終沒有落到林柯臉上,卻比揍林柯一頓還讓他難受,因爲季南風離開時的眼神,那麼悲傷。

那之後林柯和季家兄妹就疏遠了。其實季家兄妹從頭到尾都沒有責備過他什麼,但林柯就是覺得自己的一番好意都被人當成驢肝肺了。當年也是年少氣盛,有時候明明就有那麼一絲絲覺得可能是自己不對了,卻也放不下面子去跟季家兄妹道歉,而在那之後季家兄妹也沒有聯繫過他,讓他越發地覺得自己對他們來說,原來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早先萌生出的那麼一點道歉的心思也就被怒火燒得一絲不剩。╚╝直到有一次從父親那裡,聽說季南風病危的消息。

林柯趕到醫院的時候,季南風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曾經那個總是笑眯眯聽林柯說話的大男孩,已經兄容枯槁到連林柯都忍不住落下淚來。那時候蘇淮安坐在季南風的牀沿,季鬱則站在窗前背對着衆人。蘇淮安難得安靜地任由季南風拉着他的手,語氣溫和地跟季南風說“我會照顧好季鬱,你好好養病,別想那麼多。”那個在林柯眼中一直冷血自私的男人,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重複着這句話,直到牀上的人慢慢沒了呼吸,直到緊緊扣住他手腕的手變得冰冷僵直。

然後林柯聽到蘇淮安說,“季鬱,我們明天去結婚吧。”

站在窗邊的季鬱則回過頭,淚流滿面,卻笑靨如花,她說,“好的,哥哥。”

季鬱瘋了。

林柯站在蘇淮安和季鬱的婚禮上時,麻木地看着穿着禮服的那對新人,忽然覺得生活真他媽的狗血,狗血到讓人還來不及悲傷,就已經被現實打擊到麻木。

那場婚禮只有他們三個人。

蘇淮安和季鬱站在季家的別墅大廳裡,蘇淮安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禮服,季鬱則穿着一身純白無暇的婚紗。他們的面前,是一張季南風巨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和林柯一起看着那對新人互相宣誓,戴上婚戒,彼此親吻。

禮成的時候,季鬱哭了。她抱着蘇淮安的脖子,像個孩子一樣縮在他的懷裡,她說:“南風哥哥,南風哥哥,再也沒人能分開我們了。”

蘇淮安背對着林柯,林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男人低下頭,輕輕親吻了一下季鬱的額頭。

林柯忽然鼻子一酸,轉過頭,不忍心再看下去。

季鬱的精神大多數時間都很穩定,只不過一直把蘇淮安當成季南風,對蘇淮安這個人卻是絕口不提。那時候蘇淮安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因爲季南風的去世和季鬱的精神狀況,所以季家的產業,大多都由蘇淮安接手,只是如此一來,季家產業下的一衆老人自然不服,蘇淮安那段日子過得也是水生火熱。

六個月後,季鬱生下了一個男孩,就是後來的蘇白。季鬱似乎也知道了什麼,從來不叫孩子的姓,每次只是“小白寶貝小白寶貝”地柔聲喊着,卻比之前更加不理會旁人。

蘇白一歲的時候,季鬱也去了。林柯至今都不清楚,季鬱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因爲她在臨走前,把所有的財產都委託律師,留給了蘇白。

林柯知道,直到很多年後的現在,依然有人諷刺蘇淮安是鳳凰男,覺得他是靠攀上季家兄妹,纔有了今天。林柯曾經也那麼揣測過,後來卻在和蘇淮安的相處中,越發看不懂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