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斜陽嘆了口氣,默默的把授權書遞到澹臺文慧手上,葉梓立刻湊了過來。潘喆坐在那裡沒有去湊這個熱鬧,看着陳斜陽木然的面容,眼帶同情。
不過在他心裡,已經開始在考慮申交這個團體是不是適合他繼續留下去了。
“嗯,你們看看也好,免得有人認爲我在裡面搗什麼鬼。”高重先自覺勝券在握,很“大度”的說道,他的心裡同樣也在考慮離開申交的打算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陳斜陽百分百會辭退他,甚至可能會追究他的責任。不過文件上的簽名全都是陳斜陽的,他的錢也藏得好好的,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再怎麼追究也追究不到他高重先的頭上。這幾年賺到手的錢也不少了,離開那就離開吧。
只是……今後可就再也找不到這麼好這麼容易的賺錢機會了。
可惜!
澹臺文慧接過授權書,葉梓和她立刻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其實是一份授權書加上經紀合約的混合合約,當然這是允許成立的。這份合約的每一條條款都很清楚,責任、權利、各自的利益都寫得明明白白,沒什麼問題。雖然某些條款很不合理,比如出訪時安排一切都要聽從經紀人的指揮,比如申交提前解約時高達500萬華夏幣的違約金,比如經紀人達不到每年規定的演出場次安排時,對他的處罰只有區區5萬元華夏幣等等,但是沒有這方面專業人員的申交,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簽字是陳斜陽的名字,印章是申城交響樂團的公章,這一切都沒有任何問題。雖然在座的誰都知道高重先跟對方里應外合侵吞了屬於申交的利益,但是沒有證據!沒有證據!!沒有證據!!!
葉梓的一顆心沉了下去,除了在分成比例上他能看出一點問題,他在這份合約上找不出什麼其它的漏洞。
跟對方簽署了這麼一份授權書之後,在這三年裡,申交完全就是這個經紀人,不,是這個經紀人和高重先兩個人手上最好的賺錢工具。
這兩個該死的吸血鬼!
澹臺文慧一直在很仔細的看着這份授權書,逐字逐句極其仔細的研讀這些條款。過了十幾分鍾,澹臺文慧這才擡起頭來。這個時間,已經足夠她把這份授權書看上十遍。
陳斜陽極其少見的緊皺着眉頭,以往的和煦笑臉蕩然無存。
“陳團,我想問您幾個問題。”澹臺文慧輕聲說道。
“澹臺女士,這份授權書是我籤的字,但是其中的條款不是我親自經手的,可能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啊,你想問什麼?”陳斜陽的聲音透着濃濃的疲憊。
澹臺文慧微微一笑:“那我就問一下這位高副團長好了。”
高重先心裡不喜,就算陳斜陽一定會將他解聘辭退,但是現在不是還沒行動嗎?高副團長也是你能叫的?不過雖然如此,高重先依然保持着他的笑臉。
“澹臺女士,你想問什麼呢?有些問題我能夠回答你,有些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畢竟有些專業的事情我也不懂,那就只能麻煩你去找能夠幫你解釋的人了。”
澹臺文慧的問題還沒提出來,高重先就已經把退路想好了,不好回答的問題往經紀人身上一推,還是沒他高重先什麼事情。任何時候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這是高重先做任何事情都會秉承的原則,這也是他直到現在還能輕輕鬆鬆有恃無恐的先決條件。
“我相信高副團長一定都知道的,”澹臺文慧淡淡的說道:“如果你不知道或者不願意說,那可以請高副團長幫忙去問一下那位經紀人先生,我想他一定很願意回答我的這些問題。”
“呵呵,是嗎?”高重先心裡劃過一道陰影,對於一直不聲不響坐在那裡的澹臺文慧,他始終覺得有點危險,不過他再次從頭到尾檢查了一番,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直接威脅到自己的東西。
高重先稍微放下心來。
“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吧。”
“好。”澹臺文慧立刻發問:“高副團長,請問你、或者那位經紀人先生,你們知道國際慣例規定的經紀人佣金比例應該是多少嗎?”
不等高重先回答,澹臺文慧繼續說道:“這份合約上面沒有明確標明佣金比例,這在正式的簽約文本當中屬於不合格條款。”
“請問高副團長,這一點你們作何解釋?”
高重先心裡再次劃過一道陰影。
“澹臺女士,我剛纔就說過我不是學這個專業的,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
“哦?是嗎?”澹臺文慧追問道:“那麼對於申城交響樂團目前在世界交響樂團當中的定位,你又是如何理解的呢?”
“澹臺女士,我也不是搞音樂專業出身的,這個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陳團應該清楚這一點。”高重先再次把問題推了出去。
“好,那我再請教高副團長,去年申交去新家皮演出和明年申交去f國演出,這兩次演出有什麼差別嗎?給主辦方報價的時候應該如何來區分這樣的差別呢?”澹臺文慧又是一個問題。
高重先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他的臉上依然掛着笑意,但是仔細看上去,高重先臉上的微笑已經有點勉強了。
“澹臺女士,你問的這些問題我一個都不清楚啊,這些可都不是我的專業。”高重先的聲音裡似乎還帶了一點委屈。
“不是吧,高副團長?”澹臺文慧驚訝道:“這些你真的都不知道嗎?但是剛纔我聽陳大師給我介紹的時候說,你在申交就是具體負責這一塊的。請問高副團長,如果你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知道,那麼這些演出你是如何進行聯繫的?”
“演出費定價的依據是什麼?”
“食宿的標準按照什麼原則確立?”
“演出費打款應該是幾次?什麼時候結清尾款?出現對方不肯付款的情況應該如何處理?萬一出現糾紛怎麼打這些跨國官司?律師費用如何支付?由誰來支付?”
澹臺文慧越說越快,她的問題也一個接着一個拋向對方,高重先的臉上雖然還勉強掛着一絲笑容,但是怎麼看他的笑容都已是接近凝固了。
木然當中的陳斜陽也被這一連串的發問驚醒,聽着澹臺文慧大聲的提問,一絲希望的火苗在他的眼睛裡開始慢慢跳動起來。葉梓和潘喆坐在一邊都在心裡大呼過癮,溫文始終守候在距離葉梓不遠的地方,司馬明輝坐在溫文身邊,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大戲”。
如果能夠徵得陳斜陽的同意,這一期的內容就更加豐富了。
“高副團長,你能回答我這些問題嗎?如果不能,那麼這幾年你在申交副團長的位置上都做了些什麼呢?不要跟我說你不熟悉這些,就算再不熟悉再不專業幾年下來也應該早就熟悉早就成爲專業的了,否則,我可以說你是在尸位素餐嗎?”澹臺文慧的言辭非常尖銳。
“你!”高重先大怒。
不過隨即他就冷靜了下來。
澹臺文慧再怎麼說都沒有用處,沒有證據什麼都是空對空。
“哼,澹臺女士,我怎麼做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高重先的臉上終於失去了笑容:“這裡是華夏大陸,我們不需要遵守什麼國際慣例,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做事方法。”
“不遵守國際通行慣例?那除非申交能夠滿足於永遠龜縮在申城這塊狹小的土地上稱王稱霸,要走出國門,這些就是必須瞭解的。”澹臺文慧的反駁振振有詞:“高副團長,這些都暫且不說,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想請教你一下,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哼,我沒有這個義務來回答你的問題。陳團,我還有事要忙,就先走了。”說着,高重先站起身來就準備離開陳斜陽的辦公室。
葉梓剛想過去堵住他,澹臺文慧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高副團長,你可以解釋一下爲什麼這份合約的附件裡面沒有國際經紀人證書的影印件嗎?”澹臺文慧的聲音聽上去xiong有成竹:“不要說我沒有告訴你,沒有取得國際經紀人證書,是沒有資格聯繫申交這種跨國性質演出的。”
“高副團長,如果你那位經紀人朋友沒有取得國際經紀人證書,這份合約就是無效合約,申交可以立刻單方面宣佈合約作廢!”
澹臺文慧的聲音並不響亮,但是聽在所有人的耳朵裡都是如同炸雷一般轟轟作響。已經走到門口的高重先驀地停下了腳步,回頭不可思議的看向依然坐在那裡安穩沉靜的澹臺文慧。
“澹臺女士,這是真的嗎?”陳斜陽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急急地問道。
澹臺文慧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國際樂壇演出管理辦法規定,只有取得了國際經紀人證書,這位經紀人才有資格爲申交這樣的團體和個人簽訂國際演出合約。”說着,澹臺文慧從包裡取出自己的國際經紀人證書,遞給陳斜陽:“陳大師您看,就是這份證書,您可以看看證書最後那幾頁的國際樂壇演出管理辦法細則,那裡就有有關這一點的詳細敘述。”
陳斜陽急急地翻到證書的最後幾頁,仔細的逐條看了下去。
“這不可能!”高重先突然大聲叫喊了起來:“你在騙人!”
“我們跟新家皮聯繫的時候,人家根本就沒有要求驗看什麼國際經紀人證書,演出不是照樣完成了?”
高重先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知道澹臺文慧掐住了對方的脈門,他們肯定沒有拿到這樣一份國際經紀人證書,要不然高重先就不會這樣說了。
葉梓和潘喆都是心中大定。
“那是這一份授權書的作用。”澹臺文慧大聲說道:“你們用卑鄙的手段獲取了申交出具的這份授權書和經紀合約,演出主辦方能夠省錢他們當然願意睜一眼閉一眼,你以爲人家會真的不知道嗎?”
“哦,對了,高副團長,我再免費送你一個提醒吧。這些問題我覺得你現在就應該好好想一想仔細想一想,免得到了police/office裡面不知道如何回答。”
澹臺文慧淡淡的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