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申芷安一個大乘期修士如何能險些喪命呢,這其中緣故不得不慢慢說來。這仙山何年何月何時出現的,早已無人能考究出來,只因記得這事的,大抵不是早於千年前那場大戰就飛昇了,或者是那正邪之戰中隕落了,所以竟然無人知道了。
這年份月日時辰,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只因這其中還有些原因,實在不得不說。原來這仙山現世之時,另有些奇異之事。縱然俱是些修真之人,本就順天應時慣了,那些奇異之事竟然無解,只是暗自揣測恐是不祥之兆。然而年久未曾出事,所以也不過每代將這些話傳下幾個人去,並不錄在任何書冊裡。
故此後來竟然將那些事情盡都遺失了,後來者都早已忘記這裡恐非長久的安樂處。而李雁菡當初來時,雖也是天縱奇才,然而只是結嬰期而已,並未能深入至此,所以雖然囑託申芷安小心些,但終究並不以爲裡面會有什麼兇險。
由着這樣的原因,申芷安剛一進了這第五重疊障中,冷不防就被人直攻元神而去。恰巧申芷安因爲修行不可謂不神速,心神根基並不十分牢固,所以不防備之下居然險些就被人毀去元神。
然而申芷安性子裡帶着些癡憨,她因應了李雁菡絕對不再涉險,日後也定會好好保護自己;所以這一擊雖然來得猝然,攻勢又十分凌厲,但她神識中始終有存着意思清明之意在。
本來這一絲清明,即便再堅強些,也不可能抵得過那樣凌厲攻勢長久擊下來,可是正在申芷安元神馬上就要被毀時,那攻擊之勢突然消失不見,申芷安這才撿回一條命來。這不過片刻時間所歷驚險,甚於以往千倍百倍不止,因此申芷安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想着還答應了李雁菡一定好好的回去,可一進來就有這樣的危險,申芷安自然不願再往前。因此就生了念頭要往回走,心想這第五重是有兇險的,大不了回第四重碰碰運氣便是,無論尋不尋得到這飄渺的仙緣,總是以不能讓自己再有損傷,害的李雁菡再擔心爲第一要務。
這樣的想法剛一冒出個頭來,還未等她真的轉身要往回走,居然就聽到背後有人喚她的名字。申芷安心裡不由一突,她在這裡怎麼可能有熟人,唯一能知道她名字的,定然只有剛纔攻她元神的那個了。想來那攻勢凌厲,雖然未能滅她元神,但是她的記憶一定是被看去不少了。
這樣想着,怎麼還能答應那聲音,只是自顧自回頭走了。然而原本不過剛剛進入第五重疊嶂而已,此時竟然走了大半個時辰都沒能走出去。申芷安因爲剛在生死線上踏過一回,尤其是元神在那一擊中自然多少是受了些損傷,所以這下心神更是不容易安定。因此遇了這樣的事情,不由方寸大亂。
這慌亂之中,不免多運起靈氣來,試圖尋個出路。可是哪裡知道這靈氣在經脈中運轉,竟然顯露出凝塞滯澀的樣子來。這讓申芷安更加不安起來,靈氣與修爲乃是她最大的憑仗,可是此時竟然像是要漸漸失去了,心裡的慌亂如何能不更增一節。
這慌亂之間,也就顧不得什麼,直接拿出飛劍,就要御劍而行。誰知禍不單行,這十之五六中會降下的天雷,此時不偏不倚地打到了申芷安的身上。
申芷安靈氣正在週轉不濟之時,御起飛劍,已經十分吃力,哪裡還能有餘力去抵禦躲避。於是這天雷直劈下來,讓申芷安一下子就如那被射中的鳥,一頭墜落下來。
此時申芷安靈氣全部都滯澀於經脈之中,半點也用不上了。那恍恍惚惚間,申芷安心裡只是仍舊埋怨自己,此番出事,還不知又要讓李雁菡如何焦心擔憂呢。
待到申芷安醒來的時候,睜眼只見到了窗子早被取掉了空窗口。一眼望出去,還見得到天上繁星若燦。她只覺得有些迷糊,心裡明知這裡萬分熟悉,可腦袋裡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哪裡。
轉頭回顧,身邊正是李雁菡,此時正在沉睡。一頭青絲散亂在枕頭上,襯得李雁菡睡顏更顯可愛嬌俏,讓申芷安覺得倏忽就安心下來。
心裡像是還有什麼迷迷糊糊的東西,可是此時也不想再深究了,只要李雁菡還在身邊,旁的事情,都隨他去吧。
於是也就這樣就着月色安睡而去。
醒來時陽光早已散了一地,照得四處都暖洋洋的。申芷安只覺得從未如這次一般睡得如此舒適,轉頭看過去,李雁菡竟然不在身邊。那種舒適一下子就散盡了,只剩下攫住了心口的恐慌。
“芷安,起來吃早飯了,怎麼又睡懶覺!”句子裡帶着的嬌嗔和嫵媚,是申芷安從未聽到過的。只是那熟悉的聲音,讓申芷安的恐慌一下子就統統化作一縷煙被風吹的不知哪去了。
起身披上衣服,出了那簡陋的臥房,只見李雁菡已經備好了簡單的早飯,正坐在桌子旁笑望着她。
申芷安看着李雁菡,體味着一種奇妙的感受,明明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可是此時竟然像是千百年來日日都是這個樣子一般。
坐在李雁菡對面,喝了些粥,吃了些小菜。覺得這些東西都未曾有什麼味道,然而也並不關心,只是面前的李雁菡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並不動箸。
放下筷子,申芷安突然覺得腹中有些不舒服。還沒等想過什麼,竟然將剛纔所吃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
然而腹內仍是一陣絞痛,申芷安捂着肚子,更有些無所適從起來。她是大乘期修士,怎麼還會有這樣的狀況。
思慮一深,想到修爲靈氣等事,不免要運起靈氣來。
經脈中靈氣似乎已經沒有了那些凝塞滯澀,歡歡快快的周行復始起來。轉眼之間,這周圍竟然像是漸漸分崩離析起來。眼前的李雁菡身上也皸裂出道道裂痕,那裂痕中透出些淺淺的紅光,只是仍舊笑吟吟的。
申芷安看着眼前的李雁菡這個樣子,心裡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只是仍舊恍恍惚惚的,看着這周圍景色一點點化作虛無,剩下漫天紅光。
“你要我死嗎?”面前那幾乎就要裂開的李雁菡笑意吟吟的看着申芷安,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申芷安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仍舊覺得精神十分恍惚,靈氣雖然運行無礙,可是卻不知爲何開始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起來。
申芷安即將墮入黑暗時,耳旁忽如驚雷般響起一個聲音:“蠢貨!”
瞬間那眼前閃過光亮,發現周圍的紅光盡數散去,回身而看,自己竟然又是出現在一個萬分熟悉的地方。
然而已經分辨不出究竟是在何處,只是眼瞧着像是在個絕頂之上,因此不過身處一間茅屋,周圍卻有云氣繚繞。
只是未等如何,這周圍竟然又盡數皸裂開來,重歸了那一片紅光。
那紅光似乎被什麼東西稀釋着,不多時就漸漸都散了去。剩下的,似乎只有一地的荒涼。
像是一個什麼荒涼的山巒之中,月色如洗,靜灑下來,落了一地白霜。只是讓周圍那被風雨雕琢了不知多少個年歲的怪石在地上蔭出幢幢黑影來。
申芷安覺得自己的心神似乎就要失守,恍恍惚惚的,都快要忘了自己是誰。
然而模糊間仍有一絲清明如尖針般刺入,讓申芷安在那恍惚中還記得總是要安全回去。
可是,回去,回哪去?
申芷安原地轉着圈,打量着周圍景色。只是又覺得頭暈目眩起來,周圍的那些怪異石頭,張牙舞爪的,像是要撲將過來。
莫名覺得自己一定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申芷安心裡的不安更加濃厚,而那絲清明也愈加奮力掙扎起來。
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不然……不然……
申芷安心裡的念頭簡簡單單的,可是即便如此,也總是斷斷續續,連貫不起來。
不然怎樣!申芷安擡起頭看看天上那明亮到顯得妖異的月亮,又茫然起來。
只是那絲清明像是突然炸裂開來,讓申芷安覺得自己頭疼欲裂,於是又陷入了恍惚中。
再次回過神來時,申芷安覺得自己喘息的厲害,可是爲什麼會這樣呢?申芷安覺得自己一定又忘記了什麼,不然爲何自己要這樣急促的奔跑。
奔跑?跑什麼?
申芷安不明白,可是身子卻停不下來,只是更加努力的跑着。
回去,回去,一定要回去!
這念頭又清晰起來,讓申芷安心裡好奇不已,回去?回哪裡去?
然而竟然像是這念頭也不由得她控制什麼,只是被這樣的想法佔據着。喘息的更加厲害,申芷安覺得自己的胸膛像是快要裂開來了。
一聲輕嘆傳來,如泣如訴。
申芷安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可是,這聲音是從哪裡聽過呢?
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是依舊努力的想要回去,卻連自己要回哪裡去都不清楚。周身靈氣似乎躁動起來,像是要四分五裂,扯得申芷安周身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