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年,邊疆戰事突起,鎮國公顧延之子顧雲瀾,隨父出征。
青城鎮,乃是與鄰國雲水國交界處。
本該寧靜的的小鎮,此刻卻橫屍遍野,血流滿地。
天空電閃雷鳴,烏雲密佈,漸漸的下起了小雨,沖刷着血一般的罪惡。
血腥味和惡臭味蔓延着整個城樓,一身銀色戰甲的男人,屹立在瞭望臺,束起的黑髮隨風輕揚,手中緊握着一枚平安福,男子目光眺望遠方,目光中透露着一絲絲悲涼。
身旁的副將微微弓起身子恭敬道“將軍,請節哀。”
男子眼裡閃過一絲嘲諷,看向副將“父親戰死的消息可傳回京城?京中可有消息傳回?”
“援軍何時能到。”
一連三問,汪副將只是搖頭。
昨日一戰,鎮國公戰死沙場,眼前的少年便是鎮國公之子顧雲瀾。
“將軍,夜深了,明日之戰,還得靠將軍指揮,末將先行告退”
汪副將說完朝着城樓梯口走去,聽着耳畔傳來金屬的碰撞聲,刀劍的敲擊聲,顧雲瀾看着遠去的身影,手中漸漸得加緊力道,手背上青筋凸起,勾起一抹笑意但未見眼底朝着遠處的身影問道:“若明日援軍未到,汪洋你該如何”
汪洋聽見詢問在城樓的拐角處突然停下腳步,眼神堅定“將軍,我守護這片故土只因城門之內是天啓的百姓,百姓之內是我汪家百人。”
瞧着格外正色的汪洋,顧雲瀾偏頭笑道“願與之共勉。”
秋天的涼意漸濃,天空泛白。
顧雲瀾昨夜難以入睡,早早的便起身穿戴整齊,銀色的戰甲穿在身上精神氣十足,看着桌上的地圖,輕嘆一聲“只希望援軍能及時趕到。”
軍營外傳來士兵的聲音“將軍,汪副將,請你過去點兵。”
“知道了”
顧雲瀾起身掀開簾子,對着士兵點頭示意“走吧”
城樓下面整齊站三萬士兵,顧雲瀾走向城輕咳一聲,暗沉的聲音響起“今日一戰,我們當竭盡全力,今日援軍一定會到達”
“我們的身後是天啓的百姓,百姓之中是你們的親人。”
“家人們還在等着我們回家,你們的父母,你們的妻兒,在天啓國等着凱旋而歸的英雄。”
衆將士聞言,舉起手中的長矛一聲一聲的高呼“殺,殺,殺”
顧雲瀾看着一旁的汪洋,上前朝着他的胸前輕錘一拳“如果我們都能活下去,今年入冬帶你去梅園喝我珍藏已久的桃花酒,你不是年年盼望着能喝上一口,到時一定不醉不歸”
汪洋眼眶漸漸溼潤起來,輕吸一口氣“將軍,到時一定不醉不歸。”
顧雲瀾說完朝着城樓下去,翻身騎上鐵騎,衆將士個個抱着視死如歸的神情,拔出身上的佩劍“開城門,衆將士聽令,殺。”
城門緩緩打開,今日他們面臨的是雲水國十萬將士。
顧雲瀾朝着城門外衝去,騎在馬上的她拿出手裡的長槍,朝着雲水國的將士廝殺。
戰場刀劍無眼,經歷昨夜雨水洗禮的土地,今日再次由鮮血染紅。
一陣一陣的慘叫聲響起,眼前一片一片倒地的屍體。
“顧雲瀾,束手就擒”雲水國的將領胡言朝着顧雲瀾發起猛烈的進攻,一劍朝着白馬身上砍去,顧雲瀾縱身一躍躲過攻擊,跳下馬來,手裡的長劍朝着胡言進攻。
胡言側身躲過攻擊嘴裡笑道“顧雲瀾,你該不會是在等援軍吧,你死心吧,你等不到援軍的”
顧雲瀾輕笑“胡將軍怎知援軍不會到”說着手裡得動作並未慢辦分,越發的凌厲起來。
每一招都想要了對方的性命。
“汪副將”將士的呼喊聲,吸引了顧雲瀾,聞聲望去,汪副將直勾勾的倒在地上,嘴角有着淺淡的弧度。
“顧雲瀾,你的好友死了,你怎麼一點都不難過”胡言一臉挑釁。
“對了,忘記告訴你,你知道你爹爲什麼會死嗎?你肯定猜不到吧?你們天啓國的皇帝把青城的布軍圖紙給了我們,你猜這個計謀是針對誰?”
顧雲瀾心下一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早就知曉,眼裡閃過一絲狠厲,手中的劍朝着胡言狠狠地刺去“你以爲我會相信敵軍的話,你太輕看我顧雲瀾了”
城樓外一個士兵朝着城樓跑去,嘴裡急切的喊道“青城失守,並無援軍。”被淹沒在慘烈的叫聲中。
“將軍,青城失守,並無援軍”
士兵一臉悲傷的,舉着手中的旗子,朝着城樓重重的一跪,起身朝着顧雲瀾的方向跑去,戰場上刀劍無眼,士兵不幸被一刀坎中,朝着地上倒下,他撐着一口氣高高的舉起手中緊握的軍旗,發出最後的怒吼:“青城失守,並無援軍”
顧雲瀾聞言一愣,轉身朝着身後看去,將士們的屍體滿地皆是,望着那高高舉起血染的軍旗,胡言看準機會朝着顧雲瀾的背部劃傷一劍,血液噴涌而出,身子一軟重重的倒在地上,戰甲被血熱染紅,艱難的擡起手摸着懷裡的平安福大笑出聲“並無援軍,並無援軍”
胡言看着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男人,眼裡閃過一絲同情開口道“顧雲瀾,忠君愛國這四個字你完全做到了,我很佩服你,有你這樣的對手我很自豪,若我們不是對手,我們一定能成爲很好的朋友”
忠君愛國,她顧雲瀾從一出生開始便朝着這四字奮鬥,到頭來有的是什麼,不過是狡兔死走狗亨罷了,利用價值沒了,完全拋棄罷了。
顧雲瀾望着蔚藍色的天空,很久未見過這般的天空。
思緒漸漸得飄遠,胡言看着眼前的男子目光渙散,蹲下身來擦拭着他臉頰的血跡“顧雲瀾,你所謂的君,棄你顧家如敝履”
顧雲瀾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平安福,舉起的手漸漸得滑落,嘴角的笑容凝固“阿湛,看樣子我要失約了,等不到玉元節了。”
“汪洋,看樣子今年喝不到梅園的酒了”
她想帶領四萬顧家軍一起回家,可她回不去了。
顧雲瀾年少成名,十歲時便隨鎮國公出徵,日後更是玉林關一戰成名,誰人不道一聲玉面將軍顧雲瀾,善謀瓊林汪如之。
胡言伸手掩蓋住顧雲瀾的眼睛,朝着身後的將士吩咐道:“一把火,全部燒了,不要留下一點痕跡”
大火漫天裡,天空如血染,紅的刺目
同年九月,青城失守,顧家將軍連同將士在內四萬人全戰死沙場,無一人生還。
舉國悲憤,慶帝下旨全城爲顧家守喪三日,停棺三日。
棺中不過衣冠冢罷了,顧家二子顧雲湛跪在靈堂前小聲的抽泣,雙手緊握成全,眼裡充滿了恨意“阿姐,我一定爲你和阿爹,還有枉死的四萬顧家軍報仇。”
出靈當日,全城百姓自發相送,有的老人哭暈在側,皇帝看着遠去的送喪隊問一旁的內侍“你說,若今後朕歸去,百姓可會如此待朕?”
內侍誠惶誠恐擦着額上並未有的汗,皇上嘴裡喃喃道“朕是天子,這天下都是朕的。”
轉身朝着身後的內侍道“回宮”
同年十月,景王世子從外遊歷回來,進宮當夜吐血不止。
同年十一月,皇上下旨封鎮國公二子顧雲湛爲世子,待弱冠之禮以後世襲爵位。
天下百姓,皆嘆帝王仁和。
盛祁雲冷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仁義,當真是十足的諷刺,望着殘缺棋局嗤笑“天下爲局,蒼生爲棋,而我盛祁雲便做那執棋之人”
以天下爲局,天啓爲棋,還雲瀾你一份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