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秋蘭自然不會讓孟文天中了田啓吉激將法的圈套,立馬說道:“不行!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擴大了故障,現在根本不能復原……”
郭秋蘭的話還沒有說完,車間裡卻傳來一聲悶響。
接着,開拖車拖“北極狐”過來的司機驚恐地大喊道:“快來人啊,天華汽修廠的學徒工弄壞了舒少的‘北極狐’!”
聽到這聲音,郭秋蘭臉色蒼白冷汗直冒:現在還沒談價,我還想接收呢,怎麼能出事?
就是孟文天也目瞪口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急忙朝車間裡面衝去。
車主舒毅全身顫抖了一下,一邊朝車間裡猛跑,一邊氣憤大叫:“誰?誰弄壞了老子的車,老子要滅了他!……,我的車啊……”
只有田啓吉和王錫貴相互對視了一眼,眼裡閃出一絲得意的喜色。
孟文天衝到車旁,扒開驚慌失措的拖車司機和兩個學徒工,看到凹進去了的車門和掉在地上的撬棍,然後盯着呆在車邊裝着驚慌失措的李曉華冷冷地問道:“怎麼回事?”
看到問話的是早上剛上班打自己的孟文天后,李曉華先是害怕,但立馬擺出一副無賴的嘴臉,說道:“你特麼算老幾?才上班三天,你得老老實實喊老子李曉華一聲師傅……”
話音未落,孟文天一個巴掌甩了出去:“啪!”
隨着這聲脆響,只見李曉華的腦袋猛地一轉,身子騰空飛起,重重砸在三米之外的地方,在他慘叫的同時,他濺飛的門牙跌落在水泥地上發出一陣丁丁當當的聲響。
所有人大吸了一口冷氣,特別是王錫貴等幾個見過孟文天徒手幾下就打翻三個年輕工人的傢伙更是驚懼不已:這傢伙怎麼這些兇暴?
舒毅顯然也沒有想到孟文天出手又是如此兇悍,本想發飈的他只是喃喃地念道:“賠,賠,你們必須賠……”
田啓吉同樣懼怕,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孟文天如此厲害,擔心自己做得過分也會被他打。
不過,他還是麻着膽子對趕過來的郭秋蘭陰笑道:“郭總,你們這麼做太不厚道了吧?你們若是真的修不好,也不能耍這種手段啊。雖然車還沒有交接,但這場車可是在你們車間受損的,絕對不可能賴在王廠長他們身上。”
此時的郭秋蘭真是六神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會看看李曉華,一會看看舒毅,眼眶裡眼淚打着轉兒,心裡後悔得連腸子都青了,心裡不斷咒罵着始作俑者孟文天。
王錫貴心裡暗笑,他踱步到不遠處,掏出一支菸吸着,眼光透過嘴裡噴出的煙霧,笑呵呵地看着孟文天:哈哈,不知好歹的小子,大叔可是狠狠地幫了你一把哦,不用謝。
孟文天臉上一臉的憤怒,內心同樣暗笑不已:呵呵,田啓吉啊王錫貴,你們還真是體貼我啊,剛纔我還怕郭秋蘭死活要退掉這車呢。我自己都想是不是找一個機會把它砸一下,沒想到你們先動手了。真是謝謝了,讓我又多了一個提高維修費的機會。
但他故意沉着臉朝倒地的李曉華狠狠地哼了一聲。
因怕別人看見他眼睛裡的笑容,他就順勢打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察看了一下儀表盤,似乎很隨意地動了動方向盤、手剎、離合器、剎車。
李曉華慢慢爬起來,捂着臉一瘸一拐地躲到了一邊。起身的時候他還朝王錫貴乞求地看了一眼,王錫貴則還了一個“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眼神。
孟文天看到了他們的神色,但裝着沒看到,繼續檢查小車,完了之後纔下來,再圍着汽車轉了一圈。走到車前面的時候,他突然舉起右手,對着引擎蓋中央偏左的地方就是一拳:
“咣噹!”一聲巨響,讓車間所有人都顫抖了一下。
在衆人目瞪口呆中,引擎蓋嗖地一聲彈了起來,接着一根支撐條伸出,等到引擎蓋因爲重力而下落的時候,支撐條將它穩穩支撐住。
別人也許沒有多少感受,只是認爲孟文天這傢伙太魯莽太暴力,就如打李曉華一樣。
但那個來自省城的高級技師馬申鴻卻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款跑車的引擎蓋可是要專用引擎蓋鑰匙才能開啓。
他盯着孟文天吃驚地說道:“這……這怎麼可能?你……你怎麼對它的結構這麼瞭解?難道你是這家汽車公司的工程師,知道它的隱秘應急開啓方式?”
王錫貴也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不顧掉落的香菸朝故障車走了過來。
孟文天笑了笑,又低頭觀察着鬆動了的發動機缸體蓋,看到了缸體蓋與發動機機體之間一指寬的縫隙,轉頭朝馬申鴻問道:“馬技師,活塞不能復原,活塞環無法鑲入環槽,它們之間的公差配合相差在兩絲左右,對不對?”
絲是長度單位,是機械工人對0.01毫米的俗稱,所謂兩絲就是0.02毫米。
“行家啊,真是行家。”孟文天的問話讓馬申鴻再次瞪大了眼睛,他再也不敢將這個小夥視爲技術盲,點頭道:“是。”
接着,他很謙虛地問道:“小師傅……,不,孟工,你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孟文天說道:“目前豪車只有這款車有這個特點。解決的辦法就是利用熱脹冷縮。”也不管對方是否理解這個簡單之極的物理現象,他又問道,“馬技師,你之所以拆開缸體,是不是因爲發動機經過他們的修理後不能啓動了?連怠速都已經不行。……,其他技師在你之前應該檢查了發動機的正時鏈條吧?”
馬申鴻自然知道“熱脹冷縮”的道理,可他不知道在這裡如何運用。聽孟文天又發問,他連忙回答:“是的,有人事先已經檢查了正時鏈條的情況,沒問題。”
沒辦法,人家是技術高手,句句問到了點子上,而每一個問題又都可以立即動手驗證,根本容不得他馬申鴻遮掩。
事實上,馬申鴻也不想替南嶺汽車改裝廠遮掩,他可是早就氣憤那些傢伙的前恭後倨:有求於他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孫子,要多客氣就有多客氣;看他修不好車後,一個個立馬變成了大爺,還不時譏諷他。
他們的對話讓王錫貴、田啓吉、郭秋蘭等人都吃驚不已,雖然不知道孟文天最後能不能修好,但至少這小子不是外行。他們心裡都開始患得患失起來,只不過他們擔心的事情截然不同:王錫貴、田啓吉是擔心孟文天能修好車,自己偷雞不着蝕把米。而郭秋蘭是擔心孟文天只是嘴巴厲害,真正動手了卻不行。
從馬申鴻這裡得到肯定的回答,孟文天心裡有了底,轉頭對驚疑不定的舒毅道:“舒少,這車我們很快能修好,但維修費必須十二萬六千!”
田啓吉、王錫貴甚至郭秋蘭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孟文天:十二萬六千,這麼貴?竟然還有零有整?!
車主舒毅則是又驚又喜,根本沒聽修理費是多少,而是急忙問道:“你真的能修好這臺車?”與王錫貴、郭秋蘭一樣,他也聽到了孟文天與高級技師馬申鴻的對話,對孟文天也開始有了信心。
孟文天沒有回答,只是用兩隻手指搓了搓,示意對方認可他報出的價格。
舒毅問道:“多少錢?”
孟文天再把剛纔的報價說了一遍。
相對數百萬的跑車而言,十多萬元的修理費還真不高,可之前南嶺汽車改裝廠只開價五萬,這個新的報價自然讓舒毅感到很不爽,一種被宰的感覺油然而生。
雖然舒毅是紈絝子弟,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笨蛋,不由冷笑道:“十二萬六千?小子,你是把我當凱子吧?從五萬到十二萬六千,漲了一倍還不止。……,你不給我一個說法,今天我會讓你知道有些錢不是那麼好賺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