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他都在天華汽修廠打工當保安,卻是一個很不稱職的保安。重生的他整天神情恍惚,就如夢遊一般。幸虧老闆以爲他家突遭變故,心情不好,也認爲他年紀小纔打工,應該給他幾天時間才能適應工作。
他確實是在適應,只不過他不是適應如何當好汽修廠的保安,而是在適應如何接受自己重生了的事實,如何使腦海裡兩份記憶與身體達到和諧和統一。
實際上,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重生了還是穿越了:他發現自己突然回到了讀高三的時代,可他發現自己不是生活在地球上的共和國,而是生活在藍盟星的華夏國。
星球不同、國名不同。地球上很多名人、牛人、著名企業……,在這裡不是壓根不見就是姓名或名稱不同。但是,他上輩子熟悉的父母、親戚、同學、朋友,這輩子他們依然擁有相同的名字,相貌也跟上輩子的沒有多大區別。
嗯,相當的詭異,讓他不得不先觀察幾天,瞭解這個熟悉的可又陌生的世界。
讓他鬱悶的是,上輩子父母最倒黴的事情這輩子也發生了:父親疲勞駕駛一輛超載的卡車衝向了天華汽修廠,不但撞壞了一臺正在維修的小車,還撞傷了一名修理工。保險公司拒絕賠付,擔全責的父親爲此傾盡了積蓄、變賣了卡車,還欠下了四十多萬元的鉅額債務。
父母欠下的四十多萬元債務包括五萬元高利貸,三萬多元的親戚債,剩下的三十三萬元債主是天華汽修廠的老闆郭秋蘭。爲了搶救被撞成重傷的修理工,她被迫墊付三十多萬。
因爲債務沉重,要債的人多,他們兩口子將自家連十萬元也不值的舊房子抵押給郭秋蘭後,雙雙逃到南方打工去了。臨走前,他們通過郭秋蘭只給正在讀高三的兒子孟文天留下了一堆零散鈔票,共計五百元,作爲他過年的生活費和下學期的學費。
郭秋蘭,一個大學剛畢業就接手爺爺產業的漂亮女子,這段時間,她也是焦頭爛額。
她是在她爺爺死後接手這個汽修廠的。可隨着她爺爺死去,爺爺生前的人脈和威信幾乎因爲他的死而斷崖似消亡。南嶺縣城其他從事汽修行業的老闆們沒有了顧忌,都迫不及待地出手了,都想瓜分天華汽修廠的修車業務。
最讓郭秋蘭感到害怕的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田啓吉竟要低價收購她的這家汽修廠。
這傢伙在國外其他本事沒有學到,但對如何害人卻是學得十足十。他仗着自己的父親是南嶺縣的副縣長,瞞着父親到處鼓動一些人來爲難郭秋蘭。比如讓銀行提前向郭秋蘭催要貸款,讓南嶺改裝廠用高薪或威嚇挖走汽修廠的技師和員工,甚至出錢給街道上的混混,讓他們到汽修廠門口鬧事,恐嚇、威脅、毆打那些準備把車開進汽修廠維修的車主們……
而孟文天父親在這裡出車禍後,墊付的三十多萬元讓汽修廠資金見底,雪上加霜。
天華汽修廠每況愈下,本來紅火的汽修廠現在只剩下一個姓徐的技師和三個找不到工作的學徒工,另外兩個保安,一個快七十歲了,姓王,一個不到十八歲,自然就是孟文天。
孟文天是三天前主動請求老闆郭秋蘭收留自己的,說是以身頂債。因爲他寒假裡幾乎無處可去,只能在汽修廠棲身:家裡的房子抵押了,想吃飯口袋裡卻沒錢。
上輩子他從學校放寒假回家,也就是三天前,進門沒有看見父母,卻發現郭秋蘭成了自家房子的主人,他不由大怒,以爲是鳩佔鵲巢,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動手暴打了她一頓。
下午,他看到了跑到自家門口潑紅漆、威脅放火燒房子的高利貸者。狂怒之下大打出手。從小跟着外公修習洪羅拳的他竟然將三個成年男子打得落花流水:兩人重傷一人輕傷。
動手打人時很爽,但後果是他當晚就被警方帶走,算是解決了他吃飯和睡覺的難題。
幸虧當時的縣警察局局長看他可憐,又欣賞他的功夫,找熟人朋友運作一番後,將他送到了部隊。他成了一員軍人,在訓練異常嚴苛的特種部隊裡卻如魚得水,被作爲苗子培養。
可他在某次執行任務時爲救戰友而負傷,無奈轉爲志願兵,從事軍械修理。轉業到地方後,他接來年邁的父母,又聘請了因破惡性大案不力而被削職爲民的縣警察局局長爲員工,利用在部隊學到的技術開辦了一家汽修廠。不久,他迎娶了這個倒黴局長的女兒爲老婆。
事業和家庭算是有了着落。
雖然岳父經常酗酒,醉了就咒罵命運的不公,不斷嘆息自己錯過了破案的大好機會。而老婆又體弱多病一生沒有生育。
但是,孟文天上輩子還是把日子過得安穩、祥和。
後來老婆因病早逝,而自己爲了救一對在馬路上違章行走的母女而被一輛超速的汽車撞死,孟文天的上輩子就此落幕。
重生後,他自然沒有再毆打無辜甚至對自家有恩的郭秋蘭,而是勸說她接受自己到她的汽修廠當三十元一天的保安。在她答應後,他當時就拿着行李、書包住進汽修廠,自然也就避開了那些追要高利貸的傢伙,也避免了自己傷人並被抓進警察局的悲劇。
花三天時間適應了重生者這個身份後,他做出了決定:第一,幫助天華汽修廠恢復經營,自己同時使用汽修廠這個平臺賺取下學期的學費和書雜費,儘可能替父母還清一部分債務;第二,替上輩子的岳父完成夙願,避免他被削職爲民。
至於下學期的高考,那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不用着急,只要空閒時間抓緊複習就是。
在外面的小攤吃早餐,他回到了汽修廠。此時,廠裡的其他員工也開始上班了。
因爲廠裡的業務被競爭對手打壓,混混又不時上門騷擾,汽修廠根本沒有什麼業務可做,加上時間也到了臘月二十六馬上就要過年,寥寥幾個員工根本沒有心思做事,快到上班時間了,他們只坐在車間裡烤火聊天。
而住在綜合樓二樓的老闆郭秋蘭甚至都不露面,不知道她是在睡懶覺還是在幹什麼。
當孟文天走到大門口的時候,一輛外地小車也開進了汽修廠。
停穩後,司機將車窗搖下,伸出腦袋對着車間裡的人喊道:“師傅,你們修車不?”
幾個烤火的員工沒動,也沒有人搭理這個司機。因爲他們已經被混混警告過:天天來上班可以,但不能替郭秋蘭做事賺錢,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如果郭秋蘭在這裡,他們還可能動動手,做一做樣子。現在老闆不在,他們就不自討苦吃了。
司機又奇怪又惱怒,正要開口責問,孟文天走近小車客氣地問道:“師傅,你有事嗎?”
“你也是這裡的員工?”司機上下打量了孟文天一眼,看他如此年輕,有點不相信,但忍不住抱怨道,“你們怎麼這個態度,我來修車,你們理都不理?”
孟文天笑了一下,撒謊道:“對不起,師傅。因爲這幾天天氣冷,我們上班的時間推遲了,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呢。……,請問你的車有什麼問題?”
“哦,沒上班也不能這個態度吧?”司機抱怨了一句之後,說起了自己小車的問題,“我的車這兩天不知道爲什麼,啓動發動機的時候沒事,可小車只要走起來它就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喂,你多大?懂不懂修車?”
孟文天因爲經常鍛鍊身體,不但骨骼粗大而且皮膚黝黑。他的相貌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大,但再大還是顯得年輕,畢竟他不到十七歲,以至於司機懷疑他。
孟文天笑了一下,說道:“從現在怠速的聲音看,你的發動機應該沒問題。……,你開動試一試,讓我聽一下,只要開幾米遠就行。……,我估計是離合器或者齒輪箱的問題。”
司機半信半疑,有點不情願地加大了一些油門,然後掛擋,讓車慢慢前行。
小車還沒開到五米,孟文天就說道:“行了。停車熄火吧,我幫你修。”
司機停了車,但沒熄火,再次不相信地問道:“你這麼快就發現了問題,我自己都還沒聽到那個聲音呢。……,你真的會修?不騙我?”
孟文天自信地笑道:“當然。就是齒輪箱的一個螺母鬆動了,擰緊三圈就行。”
“不可能吧?這麼神,連擰多少圈都知道。”司機熄了火,從駕駛座裡下來,說道,“昨天我在一家修理廠弄了半天都沒找到原因,你就這麼聽一下就行?”
孟文天走到車前,擡起引擎蓋,將它用支撐支好,然後用手指了指引擎艙的下面一個螺栓,說道:“就是這個螺母。你看,這裡有鬆動的痕跡。……,你自己拿扳手擰三圈就行。”
這時,一個聲音從車間裡傳出來:“孟文天,逞什麼能?你想死也不要連累我們!”
司機愣了一下,先轉頭看了烤火的幾個人,然後回頭問道:“怎麼回事?”
孟文天沒有理那個聲音,對司機笑道:“沒事。忙你的吧。”
司機心裡很奇怪,但動作卻不慢。他從車裡的工具箱裡拿出扳手,按照孟文天的指點將那個螺母擰了三圈,問道:“就這樣可以了?”
孟文天一邊幫他蓋好引擎蓋,一邊說道:“可以了。你開車試試看。”
司機半信半疑地上車啓動了發動機,然後開着小車在汽修廠裡面跑了一會,再開到孟文天身邊,高興地說道:“小師傅,你真神了!……,這車真的修好了,我跑快的也沒有那種雜音了。小師傅,多少錢?……,就這麼修一下,應該不貴,你不收多少錢吧?”
看着司機臉上擔心挨宰的憂色,孟文天笑了一下,說道:“你自己修的,收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