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沈凌雲和鄧寧心進了家門,正好碰上三個警察同志在竈房裡吃起了麪條。
鄧寧心一進門,姜淑蘭就發現母子倆的情緒似乎比前幾天還要劍拔弩張一些了,不由得心口一緊,忙上前拉住了鄧寧心的手。
“媽,你回來了,快過來吃麪吧,我給你煮了一碗。”
鄧寧心看着家裡穿着警服的幾個人,再看了看被綁在自家屋檐下的王子敬,吶吶的張了張嘴。
“這幾位警察同志,是……是來做什麼的?”
其實她已經差不多猜到了事情怎麼回事,只是有點覺得突然罷了。
姜淑蘭隨便給她解釋了一下,就看到三個警察吃完了飯,一行人呼啦啦的出了門,留下鄧寧心一個人在家裡。
期間,樊春花去了三房一趟,想要讓樊春芳和張秀琴倆人出現替自己去警察局做個證,誰知道張秀琴和樊春芳都以家裡要忙着搶工分爲由給拒絕了。
那一刻,樊春花的心裡是拔涼拔涼的。
她什麼都沒說,默默的就從三房退了回來。
“你說她是不是瘋了?這件事好不容易纔壓下去了,她居然又來鬧這麼一出?”
望着一行人離開,張秀琴忍不住朝着樊春芳抱怨起來。
這麼一鬧,他們這一房人又得跟着樊春花丟人現眼一次不可。
樊春芳不悅的皺了皺眉,朝着張秀琴呶了呶嘴。
“媽,別管了,從此以後,她就再也不是我的妹妹了。以後她的事情,與咱們家無關,咱們好好過好咱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張秀琴聞言,嘆一口氣,點了點頭。
“你說的也對,反正這事兒跟咱們也沒多大關係。”
“媽,咱們以後得了空也抽時間去山上撿菌子吧,我看姜淑蘭她大姐曬了好多菌子,能賣不少錢呢。石磨鄉也是供銷站的吧,姜淑蘭還大老遠的把她大姐家的菌子拿下來賣,肯定是她在供銷社有什麼門路能夠賣價錢高一點,到時候想辦法讓她幫幫忙,咱們也來攢幾個錢吧。”
說着,倆人齊齊朝着二房那邊望了一眼。
姜淑蘭那天攤出來那一簸箕的菌子,確實喜人得緊。
只是……
張秀琴想起現在姜淑蘭的態度,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姜淑蘭那小賤人,能願意幫咱們嗎?你沒看她現在那得意的勁頭,處處跟咱作對呢。”
樊春芳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咱們倆去肯定不行,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心裡肯定對咱們埋怨得很。但是可以讓爹去啊,爹在四哥和二伯孃面前多少還有點面子的,要是他去開口的話,四哥不一定會拒絕的。”
樊春芳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家裡要是還有人跟二房說得上話的話,那個人只能是沈茂追了。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她們要慶幸,她們以前對付姜淑蘭的時候,他都沒有參與太多,頂多也就是不插手。不然的話,這會兒怕是兩房的關係早就成了仇人了。”
聽到樊春芳這麼一說,張秀琴不由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對呀,還有你爹呢!再怎麼說你爹也是他親三叔,他不幫咱們沒話說,要是連自己三叔都不顧了,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這兒婆媳倆算盤打得叮噹響,另一邊王家倆口子可是把眼珠子都愁腫了。
但是又怕警察同志生氣,倆人愣是沒敢攆上去,直到他們走了一段時間後,王大富纔去找了王大力一塊兒,磨磨蹭蹭的往警察局去了。
“孩子他爹啊,要不我也跟你們一塊兒去吧?”
王大富回過頭瞪了她一眼,“你去什麼去?要不是你這個自作主張的婆娘,阿敬怎麼會出事?”
王母被他一吼,立馬心虛的縮了縮脖子,有些不甘心的辯解道。
“我這還不是想幫他完成心願,我哪知道樊春花那小賤人那麼狠心吶。再怎麼說,阿敬也是她第一個男人吶,她不嫁給他就算了,居然還想讓阿敬去坐牢!”
“你還說!還沒鬧夠是不是?你也跟我去了,家裡這幫小的怎麼辦?”
說着,拿着煙桿拽着王大力就要走。
王大力卻深深看了一眼王母,朝着王大富語重心長的道。
“大富,還是讓弟妹一塊兒去吧,有些話咱們倆大老爺們不好說,她娘們家家不懂事,胡鬧一下沒啥問題的。”
王大富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纔有不耐煩的朝着王母招呼了一聲。
“那你跟我們一快走吧,老三老四,在家看好弟妹啊。”
*
江懷縣的警察局,就在人行隔壁的那條街上,隔得並不遠。
二層小樓已經有些顯舊了,到處都是淡黃色或者鐵鏽色的痕跡,斑駁陸離。在那些痕跡之下,許多橫幅標語依稀還能夠辨認出完整的句子來。
樓下大門口,有一個樓門洞,上面掛着江懷縣警察局的牌子,兩側還掛着牌匾,上面還蒙上了一層灰,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姜淑蘭上輩子沒來過警察局,但這輩子已經來過一次了。
就樊春芳和沈凌風結婚的時候,沈凌雲帶着她來報警那次。
第二次來,她的心裡依舊有些發怵,但卻沒有第一次那麼緊張了。
“人都帶回來了,開始審問嗎?”
那個胖子一進門,就把頭上的帽子一摘,朝着頭頂上就是一抹,一手的汗,對着後腰處就是一擦……
裡面兩個稍微年輕一些的警察急忙走了上來,從另外兩個人手裡,接過了被他們鉗制看守着的王子敬。
“你們休息一會兒吧,我們來審問做筆錄吧。”
胖子一手叉腰,一手繼續摸着額頭上還沒有流完的汗水,朝着那倆小年輕道。
“這兩個證人,審問起來的時候客氣點,別兇巴巴的嚇到人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們跟我們進去吧。”
從被人領進審問室的那一刻起,姜淑蘭就深切體會到了自己那幾碗麪幾支煙帶來的好處。
猶記得上一次來的時候,他們作爲報案人來的,警方自然是要先詢問他們案情的。那會兒這些人的態度,冷淡中帶着輕蔑,還透着一股子濃濃的不耐煩,跟現在的和顏悅色,簡直有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