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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日本的沈正輝很快就發現自己又被許多瑣碎的事情所圍繞了。陸陽正在準備拍攝《黑拳3》，實際上他也對這個題材提不起來興趣了。但是伴隨着《黑拳》和《黑拳2》在世界範圍內的熱賣，託尼賈這個泰國人還是擁有了世界名望。在某種程度上，他成爲了已經垂垂老矣的傑克成和杰特李的替代品，從李小龍時代就喜歡功夫片的外國人們驚愕地發現不僅僅是中國人才能夠拍好功夫片，這個了不起的泰國人一樣厲害。他在電影裡面展現出來的身體素質幾乎把傑克成和杰特李秒殺了。如果不是他們很多人對於中國功夫還有這過於神秘的幻想的話——譬如點穴這種事情之類的。譬如法國的斯皮爾伯格——呂克貝鬆就認爲，點穴可以讓人七竅流血而死，他就在《龍之吻》裡面安排杰特李有這樣的功力。
託尼賈是一個相當有進取心的小夥子，從這點上講，他比吳津厲害得多。可憐的吳津還因爲自己的一張娃娃臉而得不到國際電影圈的青睞，依然窩在大陸繼續發展自己的電視劇事業。託尼賈大膽地申請自己當《黑拳3》的導演，實際上這部戲的劇情已經和前兩部脫鉤了，託尼賈自編了一個在泰國發生的故事，從故事來看，倒是可以作爲《黑拳》的前傳。他的師父擔任製片人的角色，爲了保證影片的質量。託尼賈希望春日能夠繼續投資這部影片，同時派人來做監製。於是陸陽就來擔任這個任務，他將在泰國呆上三個月。再去泰國之前，他抓緊時間給沈正輝遞交了自己的劇本。
作爲一箇中國人，從題材的偏好來說還是喜歡中國故事。在積累了足夠多的拍攝經驗之後，陸陽終於說出了自己想拍攝什麼，他想拍攝一個錦衣衛的故事，兄弟的情誼和體制的壓抑。再加上小人物參雜在政治鬥爭中的悲劇，然後用功夫片來作爲這個故事的外衣。從這點上講，陸陽野心勃勃，他的劇本就是衝着票房和口碑的二重高峰去的。
沈正輝不太清楚陸陽在以前的世界裡是不是也拍攝過類似的片子，不過這個故事還挺有趣的，如果不是他過於想要雕琢得更精緻以至於讓人覺得有些過於裝13，倒還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劇本。不過沈正輝深受後世的薰陶，直覺地認爲電影裝13不是王道，除非你有特效。一般電影要吸引觀衆。最好還是充滿自嘲，這纔是後現代主義的風格。裝13的故事在電視劇裡面騙騙小女生也就算了。
不過他倒是有些興趣想要藉助這個片子大膽地映射些什麼，不過既然時間還早，那麼擱在一邊也無妨。
宮本前來彙報了一下《功夫》的拍攝情況。周星星在《少林足球》和《青蜂俠》的成功之後有些越發地走上極端了。從某種意義上講，他本人並沒有從這兩次成功中收穫足夠多的東西，反而像是透支了生命中的某些東西一樣，以至於他對於《功夫》充滿了躊躇，他正處在一個複雜的轉型時期。試圖走到攝影機和監視器後面而不是站在它們的前面，他在試圖轉換思維。不再用腦子和表演同時吸引票房，準備日後總是用腦子。所以他顯得有些患得患失，對於電影的標準越發地嚴格起來。
達叔因爲非典和合同的問題，又一次缺失掉了和他合作的機會。上一次是《青蜂俠》。這一次周星星一個人孤獨地站在攝影機後面，他越發地緊張，於是對於表演的要求到了嚴苛的地步。然後又對劇本不滿意，晚上反覆修改劇本，很多演員昨天演了戲，到了第二天說劇本換了又要重新演。到了最後，劇組裡面所有的人都在暗暗討論周星星的失常。他睡不着覺。非常憔悴。
宮本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派到周星星的身邊協助他的。
“那麼現在情況怎麼樣呢？”沈正輝問道。
“進度很順利，”宮本說道，他看上去像是很鬆了一口氣，“我覺得很奇怪，以周先生的身份，居然還會那麼不自信。”
“多少有一點，和個人成長經歷有關。”沈正輝歪了歪頭，“他像是傳說中那樣嚴苛嗎？”
“是的。”宮本點了點頭。
“你也覺得他脾氣古怪難以相處嗎？”沈正輝繼續問道，“我倒不是懷疑他的工作態度，但是這樣持續下去，他的作品產量很是問題。”
“我覺得不能這樣看，”宮本看上去有些激動，“有些人就是這樣偉大，他們如此對自己高要求，是因爲他們絕對負責，像周先生這樣的人，如果敷衍着拍電影纔是世界最大的損失。產量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質量！”
“我聽說他的武術指導和他鬧翻了，袁翔仁和他師兄被他找去救場？”沈正輝繼續問道。
聽了這番話，宮本更激動了，他幾乎要站起來，“這個我清楚，《功夫》是哥倫比亞和春日，還有星輝海外聯合制作的，我是掛名的製片人，當初是他們求着要來做武術指導的，袁翔仁先生當時另外有工作，於是《功夫》的武術指導他就沒有接手，但是他們居然做武術指導做到半途而廢，這簡直是太沒有職業道德了！”宮本叫起來，“我本來要給他們發律師函的，還是周先生說都在圈子裡面混，低頭不見擡頭見，居然還付了全額的報酬。再找袁家班，這武術指導的錢就開支了雙份。”
沈正輝看了看跳腳的宮本，安慰了他一下，說了聲算了。轉移話題問道，“《功夫》什麼時候能夠上映？”
“現在正在趕後期製作，美國方面哥倫比亞還沒有給準信，不過在亞洲地區準備明年暑假期間上映。”
“暑假？又趕上亞洲盃啊！”沈正輝摸了摸下巴。
“亞洲盃不會有什麼影響的的？”宮本有些不以爲然了。“日本隊以外的比賽，我知道結果就行了。”
沈正輝搖了搖頭，“算了，隨便吧。”他看了看宮本，“你有新片的計劃嗎？”
宮本看上去頗爲躊躇，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我覺得自己能力還有不足，還想在別的導演身邊學習學習。”
“你也算是日本國內首屈一指的青年導演了，不要對自己太嚴苛。”沈正輝說道，“自己多拍片才能夠積累經驗。”
“不了，”宮本還是搖了搖頭，“這次在周先生身邊幫忙，我又學到了好多東西，以前我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現在我覺得自己還不夠，關鍵是要有自己核心的東西。”
“你可千萬不要直奔藝術片導演而去了，”沈正輝抿嘴，“我還指望你幫我拍攝一系列真人動漫電影呢！”
“人最艱難的就是在兩個極端之間平衡。”宮本聳了聳肩膀回答道，“看起來很簡單，但是要在腦子裡面真正做到，”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還是很難。但是我已經看到自己缺乏的東西了。”
“那麼希望你能夠積累得快一點。”沈正輝點了點頭。
打發走了自己的兩個得力助手，福田光美帶着劉欣又過來了。
“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地和你的小女朋友談一談。”福田光美說道，跟着她的劉欣看上去情緒非常低落，“坦誠一點，免得她覺得我們都在騙她。”
“什麼事情？”聽了福田光美的話，沈正輝頓時警覺起來，他瞥向福田光美。微眯的眼睛發出了詢問的眼神，意思是問你是不是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工作上的事情。”福田光美攤手錶示無辜。
“是嗎？”沈正輝稍微鬆了一口氣，看向了劉欣。
“是的。”劉欣點點頭。
“那麼是什麼呢？”沈正輝心中大鬆了一口氣。
“是《魔法學徒》。”劉欣說道，“第二季的收視率非常不好，大家都有些沮喪了。”她頓了頓說道，“如果繼續製作下去的話，幾乎就是在賠錢，而且越賠越多。”她很是不安地看了看沈正輝和福田光美，然後用試探性的語氣問道，“你是不是讓光美姐姐在資金上彌補我？”
“你爲什麼會這樣想？”沈正輝身體後仰了一下，“這部片子本身就不是針對日本觀衆的，一開始應該就和你說過了，春日負責該部動畫片在歐洲和美國的版權出售。”
“怎麼可能賣得出去？”劉欣不相信。
“這不是一個好故事嗎？”沈正輝饒有興致地問道。
“但是太長了，”劉欣辯解道，“作者已經寫完了，兩百多萬字，比《銀河英雄傳說》還長，製作成動畫片的話，不得上百集？”
沈正輝把目光看向了福田光美。
“她認爲，”福田光美說道，“你這是用這個爲藉口給她送錢。”
“哈，我看上去不像是資本家嗎？”沈正輝故作驚愕，“你難道沒有解釋動畫片在歐美地區的銷量？”
“我當然解釋過了，”福田光美偏着頭，攤開手，“但是她不相信。而且日本國內普遍的質疑聲讓她的壓力很大。”
“我們怎麼說也是製作過《全金屬狂潮》、《悟空傳》這種精品動畫的公司，他們居然就隨便質疑？”
“GONZO重新迴歸TV動畫，”福田光美回答道，“村浜章司終究還是不敢繼續賭下去，現在外界普遍認爲GONZO的發展戰略和我們重合了，必將有一場激烈的競爭。”
“喂喂，庵野秀明靠着《EVA》吃了幾十年……”
“公司的領導是個女人，主要依靠的顧問團CLAMP更全部是女人，這根本就是性別歧視。”福田光美打斷了沈正輝的話。
“呃，是這樣嗎？”沈正輝疑惑地問道。
“當然是。”福田光美說道。
劉欣苦笑了一下，“你們就不用安慰我了。”
“天啊，現在是信息時代了，”沈正輝站起來，“你不相信我們也就算了。難道你自己就不會上網查一下新聞嗎？在倫敦《魔法學徒》火成什麼樣子了你不知道嗎？”
劉欣猛然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其實沈正輝也不知道，不過他還是裝出一副熟知情況的嘴臉來，“倫敦的電視臺在下午和晚上的黃金時間播放《魔法學徒》，你是真的不知道，因爲《哈利波特》。大家對於這類型的故事都提升了興趣，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擔心故事的問題，現在寫完了更好，拍上好幾百集，越多越好。動畫片橫掃全球，以後還可以改編成真人電影。”
劉欣的情緒終於被沈正輝給激發了起來，她站了起來，用一種喜出望外的表情看着沈正輝。“真的嗎？”
“我不知道日本的新聞界爲什麼這麼遲鈍，但是我想很快就會有相關的報道發回到日本來，在歐洲地區，《魔法學徒》大受孩子們的歡迎。”沈正輝繼續說道。
劉欣逐漸變得容光煥發起來。
“不僅僅是動畫片，”沈正輝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絕對不是沒事幹蛋疼得扔錢燒的人，如果我是這樣的話，我早就燒錢把《金鴻漫畫》上面的漫畫動畫化了。但是這是時機不到。”他攤開了手。“我承認《金鴻漫畫》上有很多不錯的故事，但是他們還不具備廣泛的受體。國產漫畫讀者還是一個少數的羣體，哪怕我們的讀者已經上百萬了，但是改編成動畫和動畫電影還是太冒險。《魔法學徒》佔了題材的便宜，他的故事結構嚴謹，前後邏輯嚴密，構架完整。現在又完本了，趕上了《哈利波特》席捲全球的熱潮，於是我用它來試水。我在國內的也購買了這本書的所有版權——主要包括外文出版版權和電視電影改編權，在你改編動畫片的同時這本書已經被翻譯成了多國文字。從一開始，我就想過。這也許是不賺錢的，但是必須要做，這也算是爲我們今後的工作積累經驗。”
沈正輝拉着劉欣的手認真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要相信，我是不會白白地花錢把你養起來的。”
“當然！”福田光美略帶冷笑地在一旁附和道。
www• ttκд n• ℃o “如果福田社長說賺到了錢，那就是真的賺到了錢，不用說了。”沈正輝擺了擺手，“但是分錢只能夠按照合同簽好的比例分給你。”
劉欣拍了拍胸膛，“聽到這話我就安心多了。”她馬上又緊張起來，“我要回去把這話給員工們說一下，他們看到我這段時間失魂落魄的，不知道有多擔心。”
“我讓堀口奈津美給你抄一份數據。”福田光美說道，送着心情已經逐漸好轉的劉欣走到了門口，交代了堀口奈津美一番之後，又關上了門，重新走了進來。
“你還有事情？”沈正輝問道。
“你騙人的話還真是張口就來，”福田光美哼了一聲，“你什麼時候瞭解過《魔法學徒》在英國的銷售問題？”
“哈，我不過是順着你的話說罷了。”沈正輝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是嗎？”福田光美尾音悠揚。
“不過我還真的看到了《魔法學徒》在英國熱播，”沈正輝皺了皺眉，“而且索倫就是因爲這部動畫片才把我抓去的。”他嚥了一口口水。
福田光美嗤笑了一聲，“他倒是找了一個好的理由。”
“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沈正輝對於自己在英國的經歷有些敏感了，討論起來總覺得有些後怕，“《魔法學徒》的銷量到底怎麼樣？”
“在日本地區不過是保本罷了。”福田光美說道，“雖然有角川書店的大力協助，但是銷量只能說還看得過去，一次性推出這麼多本實在是有些太兇殘了，很多人一看到書的冊數就被嚇壞了。動畫片的收視率確實不樂觀，不過估計要繼續降也很困難了。”
“嗯？是宣傳不夠嗎？”沈正輝奇怪道。
“不，毋寧說是宣傳太夠了。”福田光美撇嘴，“都知道這是一部中國人寫的輕小說呢！”
“哦，我知道了。”沈正輝點了點頭，“小泉當道嘛！”
“這倒不至於，”福田光美回答道，“要是說他的影響力能夠達到國中和高中，這未免也太擡舉他了。”
“所以？”
“需要時間罷了。”
“嗯。”沈正輝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下。然後又感興趣地問道，“那麼動畫片的轉播權和書籍在歐洲和美國的銷量如何？”
“歐洲同樣是勉強平衡而已，”福田光美搖了搖頭，“花了大價錢打廣告和公關，不過這是第一本，把渠道打開了日後做起來成本就低得多了，現在是賺得多，花的也多。不過北美方面，哥倫比亞和索尼都會幫忙。”
“是嗎？他們這樣好心？”
“這都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福田光美輕笑了兩聲，“就在你昏迷的這兩天，哥倫比亞方面不僅是托馬斯，艾米?帕斯卡爾也親自打電話過來，希望保持深度合作的關係。”福田光美停頓了一下，“我打聽到了內幕消息，《颶風營救》：他們內部評估，在北美地區票房可能超過三億美元，北美以外的地區，差不多是同樣的數目。”
“哦……”
“所以不僅僅是哥倫比亞，就是他們的東家索尼都被驚動了。”福田光美看着沈正輝，“你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沈正輝停頓了一下，然後回答道，“還沒有證明呢！”
“他們擬定了一個比較燒錢的宣傳計劃，目的就是要達到這部電影的票房極限，”福田光美眨了眨眼，“哥倫比亞對於電影的續集非常非常非常感興趣。”
“這算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沈正輝舔了舔嘴脣。
“托馬斯希望你今天能夠給他回個電話，”福田光美帶着諷刺的笑容，“他非常想聽到自己的好朋友的聲音。”
面對如此基的調侃，沈正輝掩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