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聽到的是徒弟兩個字?蒼朮傻了。胡映雪給了他一瓶煉體丹,他覺得跟在這位前輩的身邊應該會得到指點,才冒着惹惱她的風險說了剛纔一番話。都做好了丟掉小命的打算,卻想不到自己這一次真是賭對了。
蒼朮還在呆傻狀態,另一個少年反應了過來。他不敢直接對上胡映雪和慕天玄,對上蒼朮卻自覺有幾分底氣。哭嚎着撲到蒼朮跟前,“蒼朮,你帶上我吧。我很有用,當牛做馬都行。”
那少年一嚎,蒼朮回過了神。看到少年伸手朝他抓過來,馬上一臉嫌惡的躲開。對方若只是擅長溜鬚拍馬,他或許還不會厭惡,畢竟那通常是他們這類童子的生存手段。可他親眼看到對方衣衫凌亂的崔管事的房裡出來,想想能發生什麼事,和他說話都覺得噁心。
看蒼朮的表情,少年就知道從他那邊脫身是行不通了。馬上收起了那副可憐的模樣,惡狠狠的瞪了蒼朮一眼,“拽什麼?別忘了你的魂契牌還在崔管事那裡,只要那東西在,你就哪也去不了。”
蒼朮掃了那少年一眼,“當年那個陳管事是我父親的朋友,我那個魂契牌是空白的。幸好崔管事好吃懶做,一直都沒發現這個問題。”
少年一臉怨毒,“明明我們是一樣的,憑什麼你總是要比我好?”
少年和蒼朮一起被選爲童子,看到當年的陳管事非常照顧蒼朮,就一直嫉妒他。來到這邊,這邊的管事和陳管事是朋友,還是很照顧蒼朮。直到崔管事來了,他才終於有機會找蒼朮的麻煩。
他的父母和蒼朮父母的遭遇差不多,所以他也很清楚丹盟對待有利可圖的人是何種作態。這一次他替崔管事傳話,可不只是貪圖那幾塊低級靈石,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讓蒼朮看看他視作機遇的人落到丹盟那羣人的手上是和下場。沒想到倒黴的是他,蒼朮卻幸運的多了師傅庇佑。
面對少年眼中的怨毒,蒼朮只是皺了下眉頭,“我和你不一樣,我從來沒忘記那些人是怎麼迫害我的父母,又是如何要讓我成爲奴隸。什麼人做了什麼事,我都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少年聞言卻哈哈笑起來,“你想要向韓光長老復仇,在我看來就是個笑話、他是遙莘仙子的人,他做的事基本上都是受遙莘仙子指派。”
蒼朮本不想在慕天玄和胡映雪提那些齷齪事,聽少年這麼說,實在忍不住說道:“好像昨天晚上崔管事把你折騰的挺狠,你這是才爬起來吧?這樣一來,你可錯過了很多事。比如丹盟剛剛宣佈將遙莘仙子逐出丹盟。”
少年立刻喊道:“不可能!”
末世時有許多少年人爲了活命委身於成年男子,胡映雪一聽就明白蒼所謂的折騰是指什麼。那少年窄肩蜂腰,喜好那一口的人很多喜歡這模樣的。要是真愛,她無感。其他情況,就算不厭惡,也不會對當事人有所待見。
不耐煩再聽那少年聒噪,胡映雪揚手封住他的五感,暫時讓他當個活死人。然後看向蒼朮,“你的仇人是那個韓光長老?”
“他只是仇人之一,最大的仇人是那位遙莘仙子。”蒼朮低下頭,“爲了復仇,我肯定會惹一身麻煩。所以我在您二位身邊做個侍者就好。”
看蒼朮一臉躊躇的樣子,胡映雪失笑出聲,“你消息不是挺靈通的麼?我們蒼朔宗本來就和遙莘仙子有仇,可以說不死不休的那種,不差你那一點麻煩。”
蒼朮的臉紅了紅,“我們這些童子不允許出這個宅邸,我說的那些消息都是從門房那邊的人手裡買的。只知道買下來的那部分,沒買的就不知道了。”
慕天玄冷眼掃了蒼朮一眼,“說了那麼多廢話,該做點正事了。”
胡映雪會意的將身邊桌子上的茶杯遞給蒼朮,“還不趕緊給你師傅敬茶?”
蒼朮看了眼手裡的茶杯,“仙子,這杯茶不是您剛纔喝過的那杯麼?”
慕天玄馬上一個眼刀甩過去,“我都不嫌棄,你嫌棄什麼?聽好了,她是我的九師妹,也是你家師傅我還沒正式娶過門的媳婦。”
慕天玄都這麼說了,蒼朮趕緊在他跟前跪下,雙手將茶杯奉上,嘭嘭嘭的磕了三個響頭,“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然後側了下身,衝着胡映雪也嘭嘭嘭的來了三個響頭,“九師叔,請受弟子一拜。”
慕天玄喝了一口茶,這師徒名分就算定了。雖然這個徒弟不在計劃中,但還算滿意。這少年其實是火系天靈根,不知被什麼人動了手腳,看起來是最差的那種雜靈根。若不是他因爲煉器對禁制的波動比較敏感,估計也會被騙過去。
等慕天玄放下茶杯,胡映雪才問道:“丹盟有幾個韓光長老?”
蒼朮從地上站起來,“回九師叔。據弟子所知,丹盟就一個韓光長老。這裡的崔管事是他的外孫,艾草會來這邊一定是韓光長老的意思。韓光長老是遙莘仙子扶持起來的人,弟子估計他找上門來是奔着涅槃丹的丹方。”
頓了下,蒼朮又繼續說道:“丹方到手,他們應該就會說九師叔您手上的丹方是盜的。他們經常用這種方法霸佔別人的東西,我父母就是受害者之一。韓光長老現在用的那個丹鼎是我父母從遺府中帶出來的,被他們顛倒黑白的說是從丹盟盜的,並藉此將我們一家三口都發配了。”
胡映雪站起來,“我去會會那個韓光長老?”
慕天玄掃了眼地上的少年,“蒼朮,你帶上他。”
雖然是沒什麼人權的小童子,蒼朮他們還是會被允許修煉。雖然他比地上躺着的要瘦弱許多,但絕對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人舉起來。不過他沒把人舉起來,把對方的腿和胳膊捆到一起,拎着對方的腰帶,剛好不會碰到地。
胡映雪看了眼,給慕天玄傳音:“你這個新收的徒弟跟你一個德行。”
慕天玄對蒼朮的做法非常滿意,笑着用傳音回道:“要不我怎麼會就相中他了。實誠的小子固然好,但沒有心機就註定在道途上走不遠。收徒可不是一起玩個三五百年就行,沒多少年就沒了,不如不收。”
蒼朮跑到兩人前面引路,絲毫不知身後的兩人一路上都在用傳音聊着。到了宅邸的正廳,沒用人通報,他直接走在慕天玄和胡映雪兩人前面走了進去。
剛跨過門檻,一個人就衝到了蒼朮跟前,“蒼朮,艾草這是……”
胡映雪跟在蒼朮後面走進來,“他太聒噪了,我就讓他安靜了。”
衝過來的人就是崔管事,看着這些日子被他捧着的小心肝被團成個球,頓時覺得自己的威嚴被挑釁了。聞言便黑了臉,“敢對我這裡的人出手,想過後果麼?”
胡映雪直接對上崔管事的目光,“你不過只是這裡的一個小管事,卻對我家老祖宗陰奉陽違,有想過後果麼?”揚了下手將艾草身上的禁制解開,“還有你派去的這個人,在我跟前大呼小叫。不過一個小童子。”說完,放開的威壓就朝崔管事壓了過去。
崔管事敢和韓光長老算計胡映雪,除了涅槃丹的丹方太吸引人,也是因爲在他們手上的資料中胡映雪還只是個金丹真人。他們兩個以爲韓光長老能夠用境界壓制住胡映雪,誰想胡映雪已經是元嬰期,只比韓光長老差一點點。
這時,砰的一聲。艾草被蒼朮鬆開,還沒等從地上爬起來。才動了下手腳,發現自己飛了起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的腦袋直接摔在外面的臺階上,對着崔管事瞪着一雙眼睛,就那麼死了。
動手的人不是崔管事,而是正廳裡坐在右邊椅子上的一個模樣爲中年的男子。看眉眼,和崔管事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那位韓光長老。
胡映雪看過去的時候,韓光正要放下手。對上她的目光,韓光站了起來,“不聽話的奴才早點打發了便是。”說着走到胡映雪身前,“你應該就是胡映雪師侄吧?果然是人中龍鳳。”
胡映雪臉不紅心不跳,非常淡定的回道:“謬讚了。不過有件事要提醒你一下,同爲元嬰期的你似乎不該稱呼我爲師侄。”
被胡映雪賭了一局,韓光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壓住火氣,對着胡映雪笑道:“我乃丹盟長老韓光。丹盟素來愛財,聽聞你在丹道頗有建樹,便來邀請你加入丹盟。加入丹盟後,不僅有更多的丹方,還有充足的資源,你一定能很快更進一步,甚至有機會問鼎傳說的境界。”
胡映雪回道:“長老錯愛了。我乃是劍修,煉丹不過只是一點小興趣。而且我聽說丹盟的人不允許同時身爲其他門派的弟子,要回主宗九重天報到的我可不合格。”
聽到九重天三個字,韓光便如數九寒天被人澆了一身冰水。光惦記涅槃丹的丹方和可能存在的更多更好的丹方,他竟然忽略了一個信息。蒼朔一手建立的蒼朔宗是九重天的下屬門派,他們的精英弟子自然要進入九重天。他竟然要挖九重天的人,真是老太太上吊嫌命長了。
別人不清楚,身爲丹盟長老的韓光不可能不清楚。丹盟之所以這麼快將讓遙莘仙子掃地出門,最大的原因是收到了一封來自九重天的信。信是用最傳統的手段寫的,立刻引起了丹盟的高度重視,重視的結果便是遙莘仙子和她的徒子徒孫一起被驅逐出了丹盟。
然後遙莘仙子就找上了他,同往常一樣一起圖謀策劃。被對方忽悠了幾句,想到可以憑藉涅槃丹的丹方享受到遠比遙莘仙子更爲榮耀的地位,就頭腦一熱的跑了過來。蒼朔本人已經代表胡映雪表示出對丹盟沒興趣,被慾望左右的他還是讓崔管事傳音說讓他想辦法把人找來。
腦袋一下清醒了過來,爲免多說多錯,韓光趕緊說道:“抱歉,我突然想起來還要去辦點事,今天就不打擾了。”
胡映雪不急着點破韓光的故作鎮定,“後天晚上,我二人會在聚寶樓開一場丹藥和法器的專場拍賣。若是有時間,長老別忘了過去捧下場。”
“一定會去。”應答完,韓光就走了。
看着韓光走出去,崔管事的臉色非常難看。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韓光這個外公,因爲韓光能讓他在那位遙莘仙子跟前混個臉熟。可惜韓光就那麼走了,分明是在表示剩下的都由他自己頂着。
心煩意亂之下,看到蒼朮就吼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趕緊去把艾草的屍體清了?”
“他應該是不必再做那些事情了。”慕天玄晃到胡映雪身邊,直接對上崔管事的眼睛,“崔管事,蒼朮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徒弟了。我們那個院子,你重新安排個人伺候吧。”
看到韓光走的時候一副落荒而逃的樣子,崔管事哪裡還敢和慕天玄他們對着幹。忙取出裝着魂契牌的儲物袋,“恭喜上人收了個好徒弟。”
說着,崔管事的臉色變得異常僵硬。將神識送進那個儲物袋,竟然沒有發現蒼朮的魂契牌。他不敢在這個時候說出事實,又繼續說道:“蒼朮的魂契牌存放在我房間裡,稍後我給您送過去。”
“那就麻煩崔管事了。”像胡映雪沒有點破韓光,慕天玄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點破崔管事,或許能放長線釣個大魚之類的東西出來。
崔管事戴上了一臉笑,“上人客氣。我去重新安排人去你們那邊伺候,就先退下了。”
等崔管事走了出去,剛纔一直做壁上觀的蒼朔從走了過來。將蒼朮從頭打量了一下,“叫什麼名字?”
蒼朮回道:“姓蒼,單字術。”
“好巧,我也姓蒼。”蒼朔從身上摸出了護腕模樣的東西,“我身上也就這個是你現在就能用的東西,給你啦。”
把東西丟給蒼朮,也不等他做出反應,蒼朔就轉頭看向胡映雪:“以遙莘那個女人睚眥必報的秉性,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們出門的時候要加點小心,可別讓我聽到缺了哪裡回來。”
胡映雪立刻回了一個笑臉,“可不光是我們,咱們乾元世界的人出門時最好都小心點。有人故意傳開的消息很有影響力,很多人認爲咱們那邊是蠻荒地,有的人甚至直接叫我們野蠻人。”
蒼朔呵呵的笑了兩聲,“昨晚上,你們弄了三隻九階朱鳥出場,已經成功讓一些人把咱們當做你和天玄說的那個什麼土豪。”
坐在主位上一直默不作聲的季謙接過話:“只是把你們蒼朔宗當土豪,我們這些其他人還是比窮光蛋好不到哪去。”
一旁的青雲聞言笑道:“等映雪爲隱龍閣少主的身份公開,估計那些人就好說那三隻朱鳥是隱龍閣送過來給少主的師門充門面的。”
蒼朔撇了撇嘴,“管他們怎麼說,反正有九階朱鳥的不是他們。”
這時候,一個小童子跑了進來,“來了幾位上人,說要見驚鴻仙子。”
蒼朔替胡映雪回道:“若是求丹的,就去回覆後天到聚寶樓參加拍賣會。”
小童子躬身回道:“那幾位上人並沒明確表明來意。不過小子聽到了一些他們的對話,似乎是衝着朱鳥來的。”
蒼朔頓時笑了,“就知道會有人打那幾只九階朱鳥的主意,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然後看向胡映雪,“要不要看看是什麼人惦記你們身上的東西?”
胡映雪笑回道:“當然是要。搞清楚惦記自己的人是誰,總比兩眼摸黑強。”
小童子跑了回去,沒一會兒就帶着幾個人重新走了回來。那幾位都是華服錦衣,或一步一搖,或搖頭晃腦,都是一副紈絝子弟的作態。不過進了正廳的大門,他們的神態就感覺稍微正經了一些。
正廳裡就剩下胡映雪、慕天玄,蒼朔揪着蒼朮和季謙、青雲去了側廳。發現進來的是誰,一個不阻隔進出的隔音附帶製造幻想的結界就將正廳籠罩了起來。
胡映雪賞了一塊低級靈石給那小童子,將人打發了出去,然後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最前頭的季晟戊說道:“你不覺得你們演的太誇張了麼?”
小童子走了出去,季晟戊就收住了不停搖扇子的動作,“我們也知道很誇張,還知道這顯的我們特別蠢。但架不住旁邊一直有人苦心引導我們這麼做,我們表現的越誇張,他們越有成就感。爲了讓他們放寬心,我們就只好犧牲自己的形象。”
胡映雪將一樣沒了那副誇張作態的其他幾人一一打量了一下,“和你同命相連的人還真多。”
季晟戊冷笑了一聲,“沒辦法,不止有很多外人想把季家和祁連家踩下去,族內也有很多人想取代我們這些嫡系成爲家族主宰。老的不敢動,就把黑手都伸到我們這些小的身上了。左邊兩個是我的親堂弟,右邊三個是我的表弟。你也看出來了,他們和我一個狀況。請你也幫幫他們。”說到這裡,拿出了兩個儲物袋,“這次不會白拿丹藥,這是我們兩家的老頭準備的。”
半個時辰後,有一個消息在天厥城傳開。季家和祁連家的幾個紈絝跑到乾元世界入住的府邸,沒多久就被丟了出去,一個個都鼻青臉腫的。走的時候懷裡都抱着朱鳥,聽說是那位界主大人替他們向蒼朔宗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