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氏正在門口仰頭瞅着那高大的朱家大門,雖然以前空着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但是添了門房,莫名的就多了幾分讓人震懾的威嚴,門口的阿虎虎視眈眈的盯着她,那表情連一向潑辣的小楊氏都有些膽寒,只擔心他會不會提起砂鍋大的拳頭打下來,想要衝進去結果被拎着領子拉住了,她倒是個伶俐的,只知道如果繼續硬闖這人只怕真會打自己,又不想惹怒了朱家,只好大叫大嚷了半天,最後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口。
隨着日頭升起,天氣又漸漸熱了,小楊氏心中焦灼之餘,額頭也覆上了一層汗珠,剛來時候的勇氣在阿虎粗大的塊頭前早就化爲了烏有。
心中不由將這筆帳都記在了白蒹葭和張翠翠身上,你們好運氣救了朱家的公子,不知道提攜張召才和張玉鳳,反而這樣刁難自己,真是應該好好教訓一頓。
小楊氏心裡一邊咒罵着白蒹葭二人,一邊心中也着實擔心失蹤的張高木和張召才父子,天氣又熱,讓她更加了幾分焦慮,心思不定的走來走去,心中卻只是發狠。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門內走來一個小丫頭,十三四歲的年紀,但是肌膚細膩,柔順乖巧,黑色的雙丫髻上彆着兩支小巧的銀流蘇,看上去好像一朵小李花一樣惹人憐愛,看上去也是個心軟的。阿虎看着她走過來,急忙走過去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又說了兩句話,隱隱聽見是和自己有些關係,就看見阿虎指了指自己,然後那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兒就走了過來。
小楊氏心中一轉,急忙湊了上去,來人正是桂花兒,眼看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婦人站在門口,問過阿虎正是小楊氏,雖然眉目秀美,但是桂花兒也是大家丫頭,年紀雖小,卻格外敏銳,一眼看出她眉眼間有幾絲讓人討厭的算計,雖然竭力掩飾,也藏不住骨子裡的刁鑽,眼看小楊氏熱情的迎了上來,耳邊聽小楊氏道;“這位姑娘,我家那不肖的媳婦兒和女兒……”
當下不等說完,打斷小楊氏的話道;“碧玉姐姐請你進去。這位夫人請隨我來。”
她雖然說着請的話語,但是卻不等小楊氏回答,轉身就走——她雖然是朱家的奴婢,但是別說小楊氏這樣一個村婦,便是其他一些通縣的人也不入她的眼,這村裡能得她一個好臉子的也不過張老爺子家的,更何況她早就看出白蒹葭聽說小楊氏出現之後的神色不對,平日白蒹葭也是個安靜的,對她們幾個小丫頭也很好,小姐賜過來的菜雖然靈兒姑娘愛吃也會給他們一些,加上她身上那氣度,不由自主的就讓人心悅誠服。
俗話說,人心都是偏的,也不能怪桂花兒的心偏到了白蒹葭身上,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楊氏橫挑鼻子豎挑眼起來——這一挑頓時就挑出毛病了,眉毛太兇,眼睛裡全是算計,一看就讓人不喜歡。
小楊氏這麼多年來,還是被人第一次叫做夫人,還是這麼一個秀麗端莊的小丫頭,心中只覺得無數的泡泡冒了出來,正美的沒邊,暈暈陶陶的說道;“小姑娘你真是好看,許了人家沒?我倒是認識幾個老實又……”,桂花兒聽得清楚,不由,結果一回神已經只能看見桂花兒的背影了,急忙跟了上去,還想說上兩句,結果桂花兒轉身就走,一路上她開動腦筋,想要和桂花兒搭話,桂花兒腳步輕盈,聽她開口,頓時打了個寒顫,瞥了小楊氏一眼,眼看她就要就要將事情拉到做媒上,不由心中一陣不高興,心想就算是沒許人,和這婦人交往的人她也是看不上的,更何況他們這種人的婚事都是主子指的,而且朱顏是個很溫厚的人,日後給朱顏做姨娘,許給家裡的管事或者放出去做當家娘子都是很好的,怎麼肯就這麼嫁了一個農婦說的老實人,更何況別說這種輕狂的話,一個小女孩兒,當面就說婚事,也是半點沒顧及到小姑娘的名節的,桂花兒心中不悅,本來以爲只是搭話,聽她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認識幾個老實能幹的,其中意思不言而喻,當下心中氣恨,,臉上不由冷了幾分,當機立斷便道;“好端端的,說這個幹什麼?”
第一次見面就問別人的婚事,桂花兒只覺得自己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婦人真是十分機智的事情,這種第一面張口就問人家小姑娘許沒許親事也是太過輕薄狂浪了,傳出去還讓不讓她做人了。
結果她年紀尚小,這樣的神色落在小楊氏眼裡,反而解讀出了另外的意思:到底是小姑娘,說道婚事就害羞了。
能害羞什麼呢,女人啊,一輩子最好的指望就是嫁個老實能幹的人,現在這女孩兒年紀小不知事,將來還要感謝自己呢。
桂花兒明明生氣,但是礙於這人畢竟是白蒹葭的婆婆,張翠翠的母親,又是碧玉說了要請回家的,也不敢說的太過直白,這種羞怒落到小楊氏眼裡,不由又熱情了幾分,當下便道;“別的不說,我那兒子年紀雖然小了些,但是他的同學……”
桂花兒臉色生硬,就算她在怎麼告訴自己要冷靜來者是客,眼看小楊氏已經絮絮叨叨自來熟的爲自己挑選未來夫婿,別說那些人她看不看得上,就連名字和自己一個未出嫁的丫頭名字聯繫起來,對自己也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一個春心萌動名聲不好想着嫁人的丫頭,朱家不會留在未來繼承人身邊的,桂花兒年紀雖然幼小,也知道厲害,制止了一次無效,當下臉色慍怒,神情冷了下去,淡淡的道;“如果有這麼好的,你就給你女兒留着吧,不必擔憂我了。”
她說的是張玉鳳,小楊氏卻以爲她說的是張翠翠,不由道;“那個死丫頭,不好好教訓她一頓就不錯了,還想嫁什麼好人家呢!”
這幾天下來,桂花兒也知道張翠翠是個老實的,聽小楊氏這般尖酸刻薄,不由更是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