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離兒擡頭看了一眼白蒹葭,白蒹葭臉上的神色仍然是淡淡的。
她見慣了不知道多少演技,那裡看不出來宋嫣然這一點小小的心思,小姑娘有一點小心思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問題。
不服氣,比較,羨慕,嫉妒,這些心思,對於小姑娘來說是很常見的。
而且別說小姑娘了,就是婦人們,也何嘗不是在斤斤計較呢。
雖然表面上不露神色,但是心裡都是恨不得將人壓下去一頭。
她看了一眼宋嫣然,小姑娘有這樣的心思不算壞,只是這手段,也就有些不對了。
宋嫣然也是快出嫁的人了,有心思就朝着跟她年紀差不多的人去用,凌離兒小了她足足六歲,白蒹葭覺得小姑娘們有個爭第一比較的心思沒什麼問題,但是將這心思用在凌離兒這種小娃兒身上,就讓她有些看不起宋嫣然了。
捉刀這種事情,白蒹葭也是見得多了——那京城裡小姐的背後,捉刀的也不止一兩個,在花會聚會上小小的出些風頭,不過這樣的小姐,都是讓她們這個圈子裡取笑的。
家境到了一定程度,捉刀這種事情卻是被嚴厲禁止的,一旦被發現了,那可是一場大大的笑話。
只有那些立足未穩又家底薄弱的新生家族,爲了一些體面和虛榮,纔會請人捉刀。不過這樣的家庭,在真正地上層眼裡,都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她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慢的道;“離兒,你年紀小,就寫上兩句請各位姐姐指點吧。”
雖然睡了這麼些年,但是這些日子也算是考究了凌慎之和凌離兒的功課,別的不敢說,這文字方面還是很不錯的。
宋嫣然嫣然一笑,她笑起來倒是很好看,“離兒的詩詞是很不錯的,指點不敢當,說上一兩句還是可以的。”
凌離兒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宋嫣然,眼中極快的掠過一絲冷淡的笑意,不過那一絲近乎嘲諷的微笑太淡了,即便是一直盯着她的江文君也只是懷疑看花了眼。
既然有人送上了梯子來,那麼自己不踩着走上高臺的話,是不是太辜負對方的美意了。
凌離兒微微一笑,這齣戲,她不止要登上臺子,還要唱的好看,纔不枉費了這扶梯子的人的一片心意啊!
至於那人是想讓她摔跤還是丟臉這種事情,凌離兒是不會考慮的。
她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幾人,卻忽然脆聲道;“娘,在場這麼多人,我真要寫了,萬一流傳出去了怎麼辦?”
白蒹葭抿嘴看着一臉正經的凌離兒,雖然臉上都是嚴肅的表情,但是一雙眼睛眨啊眨的,一對長長翹翹的睫毛更是好像兩隻小蝴蝶一樣扇呀扇的,雖然是一身端莊的曲裾深衣,也活生生的穿出幾分俏皮來。
白蒹葭看着凌離兒的表情,倒是微微一笑,看見宋嫣然眼睛一亮。
凌離兒這一推辭,只讓人以爲她真是背後有人捉刀的,更讓宋嫣然以爲,自己這出其不意讓凌離兒並沒有準備,正找個理由推脫呢!
她只以爲這一次可以撕下凌離兒才女神童的真面目,不由眼睛裡射出明亮的光彩,落在凌離兒的身上,嘴角也不由帶上一絲淡淡的笑意。
什麼女神童,還不是仗着有個有幾分才華的哥哥,就在外面招搖撞騙。
在宋嫣然的心裡,給凌離兒捉刀寫詩的人,自然就是凌慎之了,當下立即迫不及待的道;“都是認識的人,怎麼會流傳出去,再說了,詩詞流傳出去,不是正好增加幾分名聲麼?”
白蒹葭搖了搖頭,不過臉上卻半點神情都不露,卻輕輕一笑,道;“宋小姐這樣的話都說了,你也不用推辭了,就胡亂寫兩句吧。”她頓了頓,道;“反正在場的都是各位夫人小姐,自然不會將這女女兒家的詩詞隨意的泄露出去。”
她雖然說的清柔,話語中又帶着一絲笑意,但是聽在耳朵裡,卻讓人不由自主的脊樑一挺,認真了幾分。
反正在場的人就那麼幾個,傳出去了也不是她治家不嚴,這貴女小姐的,人多口雜,說不準是那家小姐的事情呢。
雖然女兒家的詩詞並不方便流傳出去,若是真不知道輕重有人傳出去了……
白蒹葭臉上露出一點雲淡風輕的笑意,反正這宴會上贈給江家小姐的詩詞,既然都送出去了,也就沒什麼關係了。
她含笑看着凌離兒,凌離兒撇了撇嘴,孃親雖然擺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來,但是她就知道白蒹葭是在看戲!還是在看自己主演的一場戲!
瞪了一眼宋嫣然,就看見宋嫣然笑的更燦爛了幾分,只恨不得將人踹上幾腳,當下眼睛一轉,道;“若是我一個人寫,不是太無趣了一些。”她指了指在場衆人,便道;“宋姐姐,江姐姐,餘姐姐,祝姐姐,既然今天都在這裡,不如大家一起寫上一首,也就圖個熱鬧!?”
這是不肯自己一個人出面,卻是要將所有人都拖下水呢!
聽凌離兒這麼說,宋嫣然更加肯定了這丫頭沒有準備,正找理由推脫呢,她自覺自己推理無誤,卻不肯輕易放棄凌離兒這麼個小丫頭,當下便嫣然笑道;“是呢,我也湊個熱鬧好了。”
江文君點了點頭,餘雪飛素來跟宋嫣然交好,當下也點頭附和,倒是祝宜書搖手道;“你說弓箭騎射什麼的,我倒是能說上一二,這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什麼的,我可是實在不懂,你們寫就好。”
祝夫人眉頭輕輕一顰,就聽白蒹葭笑道;“祝小姐天真爽利,卻是少見的。”
祝夫人臉上才放鬆了幾分,道;“只是被他父親寵壞了,天生就沒幾分心思。”
白蒹葭笑着將一個橘子塞進她懷裡,道;“這樣爽利的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只是婚事上要多費一些心思了。”她偏頭想了想,道;“我記得我相公手下有個從事,倒是個不錯的,你有沒有興趣相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