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李氏帶着張玉清來了兩次,後來也藉口外頭亂的很跟白蒹葭說暫時停了課,白蒹葭也不勉強,只尋了一本三字經來讓張玉清沒事的時候照着書上的字描畫,不認識也沒關係,先學着寫字了,總不能因爲亂就把孩子耽誤了吧,葉李氏口頭上說了兩句感謝,帶着張玉清走了。
白蒹葭估算好了做好荷包的時間,特意託人帶信去讓杏娘來取,結果杏娘倒是遲了小半個月纔來,只是臉色有些憔悴,白蒹葭看她神色不屬,忙問道;“怎麼了。”
杏娘雙眼通紅,看了白蒹葭一眼,道;“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兒麼?我還有事情呢。”
卻是避而不答,白蒹葭見她神色不屬,心知必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看杏娘神色也知道不好直問,便在她身邊坐下,柔聲道;“這是我根據你名字繡的杏花,做的荷包,你看看好不好看。”
杏娘雖然嫁了張誠善,但是畢竟是張母收養的孤兒,張誠善雖然老實善良,但是杏娘沒有孃家,總是要弱勢上幾分,看白蒹葭手上的荷包,杏娘看了白蒹葭一眼,纔將荷包接了過來。
只見那荷包是鵝黃色的,線縫硬挺,卻是繡作了杏花枝幹,然後從底部慢慢蔓延出來了一支枝幹,上面三朵杏花,一個花苞,兩朵半開未開的,都是紅色,但是深淺不同,好像美人的胭脂紅脣。
杏娘靈光一閃,翻到背面,卻是一朵盛開的單白杏花,一朵開過了的雪白杏花。
在鵝黃色的荷包上,顏色各異,姿態不同,雖然不多,卻讓人感到一股春意,好像一支杏花落在了荷包上一樣。
杏娘愛不釋手的將這荷包翻來覆去,只覺得這荷包翻覆,更是精妙,好像看見一支無窮無盡的杏花在自己面前綻放一樣,一時連心中的憤懣都淡了不少,眼角微舒,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甚是俏麗。
白蒹葭見杏娘愛不釋手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柔聲道;“這是給你的,你日後怎麼看都可以,何必急在一時。”
杏娘倒是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向白蒹葭,睜大了眼睛道;“這真是給我的?”
白蒹葭見她眼睛圓圓的倒是好像個貓兒一樣,不由一笑道;“我在這裡面還加了零陵香的香料,你聞聞。”
杏娘將荷包湊到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感覺一股香氣從鼻尖只沁心裡,零陵香,就是白蒹葭託自己帶回來的那種植物麼,本來以爲沒什麼作用,不過是順手採集回來的而已,但是沒有想到經過白蒹葭的處理後,竟然有這麼動人的香氣。
就好像她完全沒有想到,荷包這種東西,竟然可以這般精妙巧思。
她曾經遠遠看過通縣縣令的女兒去廟裡上香,雖然遠遠的看不清楚那衣服上的刺繡,但是隻覺得金碧輝煌,美麗極了,如今看見這荷包,她心裡卻想的是;“縣令女兒的衣服再精妙,也就這個樣子了吧。”
她哪裡知道白蒹葭這杏花圖雖然簡單,隱瞞了本身真正的實力,但是畢竟功底在哪裡,又用了絲細如髮,光是絲細如髮就不是普通繡娘能做到的,那縣令之女不過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哪裡求得到顧家刺繡。
她依依不捨的看着那荷包,心中實在是愛的不行,最後還是放下,對白蒹葭慎重的道;“我不能要。”
白蒹葭哦了一聲,眨着眼睛看着杏娘,道;“姐姐莫不是嫌棄我手藝粗鄙。”
杏娘看了一眼那荷包,直覺精妙非常,不敢再看,唯恐自己捨不得,忙擺手道;“前幾日朱少爺的銀子我拿了已經很慚愧了,這荷包是妹妹你費心做出來的,我看拿出去能賣幾百個銅錢,你一個人也不容易……哎,你要幹什麼。”
只見白蒹葭順手從針線簍子裡將剪子拿了出來,將荷包拿在手裡,道;“這荷包是給姐姐做的,姐姐既然不要,我便絞了乾淨。”
眼看白蒹葭動手要毀了那荷包,杏娘不由一陣心疼,忙一手按住,道;“沒你這麼糟蹋東西的!”
白蒹葭看了杏娘一眼道;“我做的東西,沒人要我還留着做什麼。”
眼看白蒹葭神情清冷,又要將手掙出來要絞了那荷包,杏娘想要將剪子搶下來,又唯恐爭執起來剪子傷了人,忙道;“我要我要,我要還不行麼。”
白蒹葭才轉嗔爲喜,親手將荷包爲杏娘佩在腰上,道;“你敢賣了,以後就別上我這兒來了。”
杏娘本想着回家後就將這荷包收藏起來等戰亂平息之後就拿去通縣裡賣了再想辦法將銅錢給白蒹葭,她那日拿了朱顏給的銀子,心中實在不好意思的很,如今聽白蒹葭這麼一說,看她神色便知道她是認真的,又聽白蒹葭道;“不過是我沒事的時候自己繡的,也不值幾個錢,這陣子多虧了姐姐照料,算是我感謝姐姐的。”
別的不說,她這還是頭一回自己生火做飯,能生起火來用小火爐煮些粥品炒些菜也不容易了,她昔日就算作糕點,也有專門的燒火丫頭,這幾日下來,白蒹葭就覺得,就算她被稱爲天縱之才冰雪聰明,這燒火之事自己離家中的最燒火丫頭還是差的遠了,當真是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
杏娘白拿了她的東西,心中總覺得虧欠了白蒹葭,於是加倍就對白蒹葭好了起來,兩人都是你對我好一分,我對你好三分的人物,雖然白蒹葭開始刻意籠絡,但是看杏娘勤勉熱心,便也不由有幾分感動,見杏娘歡喜之餘,眉間尚有一分憂色,不由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杏娘看了白蒹葭一眼,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又看了一眼房裡,只見水缸只有薄薄的一些水了,道;“我給你挑水去。”
便尋了水桶跟扁擔,匆匆的走了出去。
看那樣子,倒是好像在逃避什麼。
白蒹葭看杏娘這個樣子,更是肯定她家裡是出什麼事情了,只是她家裡雖然孤苦了些,但是畢竟早就沒有了公婆,張誠善雖然是個啞子,但是卻是再溫厚老實不過,兩人日子雖然過得不算富貴,但是兩個人都老實肯幹,自家又有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