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背井離鄉
面對溫暖突如其來的情感表露，季風這邊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啞然笑笑，什麼都沒說。
不要在情感面前講理智。
如果理智真的可以剋制情感，那溫暖就不會來魔都找他了。
而此時溫暖面對爺爺的感情也是一樣。
情感就是情感，沒有那麼多附加的東西，沒有條條框框，也沒有太多的權衡利弊。
溫爺爺的精神頭看上去還算不錯。
可他真的太蒼老了。
男性的普遍平均壽，本身就低於女性，說點難聽話，他今年73，還能有幾年呢？
所以此時的溫暖，就只是想要把她爺爺帶回去，好好照顧一下，安享晚年。
面對溫暖有些熾熱的目光，溫爺爺卻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麼順利的欣然答應。
老人低下了頭，迴避着溫暖的目光。
臉上露出欣慰和靦腆的笑容。
這種靦腆，充滿了年代感的質樸，也多了幾分年代感的無奈。
時間和經歷，已經把這個時代的高知分子，打的找不着北。
他還有知識分子的矜持和驕傲嗎？
或許還有一些吧。
但不可否認的是，溫常俊已經向生活妥協，因爲他要給自己的孫女寄錢。
沒有環境和條件，他的學識根本辦不到任何東西。
最終的結果，還是會像現在這樣，老老實實的回去種地，至少種地可以給孫女寄錢。
如今孫女有出息了，也結婚了。
對於溫常俊來說，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
他老了，有些適應不了如今這個世界的環境，網絡，與時代有些脫節。
這個時代已經不屬於自己，而自己的一生所學，卻沒有落到任何用處。
這是一個有認知的人，很難接受的事情。
溫常俊的情況就是這樣。
他不想走。
不習慣了。
“你們回去吧，圓圓，小季人挺好，你們小兩口子好好過日子就行，看到你們開心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不用管我，爺爺就不跟伱們回去了，我一個人在這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一切都好。
你們要是有時間，過年來看看就行，要是沒時間也無所謂，打個電話也行，我的號碼是……”
“爺爺！”
做事一向淡定沉穩的溫暖，這個時候終於沉不住氣，直接開口打斷了溫爺爺的說辭。
她不是沒想過溫常俊會拒絕。
可真的被自己爺爺拒絕時，她還是會有種無法接受的感覺。
賺錢，除了自我價值的實現外。
希望自己的家人生活更好，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爺爺是她的家人，是她爲數不多的家人。
她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怎麼可能再讓爺爺留在這裡過苦日子？
別說什麼留在農村，日子也不一定苦這種話。
單就這裡的院牆都快倒了，屋子也破敗不堪，爺爺滿臉的滄桑，溫暖就不相信他在這裡能過上什麼好日子。
“爺爺……”
“溫暖。”季風突然阻止了溫暖繼續說下去。
他知道溫小暖這會兒有點急了。
但他出面的時候，自閉少女還是清醒過來一些，自己剛纔確實有點失態。
於是，又一次用詢問的眼神看着季風，眼裡帶着詢問：
“季風，怎麼辦？”
季風這邊稍稍退了兩步，然後在溫暖耳邊微微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撒嬌。”
“額？”
溫暖的表情略微有點錯愕，撒嬌這個技能……
她確實會。
可從小到大，20多年了，她只對季風一個人主動撒過嬌。
但對自己的爺爺……
溫暖有些不確定的歪頭，對季風確認了一下，是不是真的要這樣做。
然後立刻得到了季風肯定的眼神。
在他看來，溫暖還是太缺少親情的連接了，光急有什麼用？
她對親情的認知太淺薄。
顯然不知道大孫女這重身份的威力。
不說別的，就眼下這個時代，哪家的大孫女都是爺爺的寶貝。
也別說什麼每個人不一樣。
就從溫常俊給王亞琴寄錢那麼多年，就可以看出來，溫暖在他心中的地位。
放在村裡說，大孫女要是開口說要喝老母雞湯，村口的雞絕對活不過今晚。
這便是孫女的威力。
溫暖就是太耿直了，不知道如何去運用這種優勢。
苦大仇深的，有用嗎？
現在網絡小說都不吃這一套了。
撒嬌纔是最實在的技能，哪個爺爺能頂得住孫女撒嬌啊？
“別額，說自己，別說爺爺。”
“這樣？”
“嗯。”
回過神來的溫暖遲疑了一下，出於對季風的信任，她還是決定試一試。
再度走上前，握住溫常俊的手，然後捏着嗓子，發出一些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聲音：
“爺爺，你就跟我回去嘛……你不知道我這些年過的都什麼日子，我和我媽已經不住一起了，你要是不來，我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溫暖說着，還甩起了溫常俊的手。
不得不說，有對季風撒嬌的經驗，溫暖在這方面還是有一定天賦的。
無師自通。
對溫老爺子撒嬌的時候，立刻引起了老人的憐愛。
心心念唸的親孫女啊……
怎麼可能不疼，不念想呢？
不願意和溫暖一起走，只是因爲他的顧慮太多，而且也不想打擾溫暖的生活罷了。
“不是，等等，你和亞琴怎麼不住一起了？”
提到母親，溫暖的表情多了些許苦澀。
“爺爺，早些年，我過的其實不太好。”
“亞琴她……是不是打你了？”溫常俊也有些不忍。
“嗯。”溫暖點點頭。
“唉，圓圓受苦了。”
“爺爺，我知道你對我媽有顧慮，不過我現在和媽媽已經分開住，而且你跟我走之後，也不會和我們住在一起。
我會安排一套房子，我們做鄰居，你擔心的事情都可以解決。
所以，爺爺……”
說着說着感覺自己的語氣不太對，溫暖循着季風的眼神指示，又一次開始了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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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正常講道理實在不好使。
撒嬌纔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別晃了，別晃了，我這老胳膊腿，回頭被你給晃散架了！”
溫爺爺阻止了溫暖的繼續撒嬌。
可溫暖還是不依不饒：
“爺爺，你就跟我回去吧，不然我們過年的時候，都是季風家的人，我這邊一個人沒有，被人欺負了都沒處說。”
季風：？？？
這就屬於硬黑了好吧！
雖然季風有些無語，不過這種時候，肯定是要和溫暖打配合的。
“爺爺，你就聽溫暖的，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她沒什麼親人了……”
“是啊，爺爺，我沒什麼親人的。”
溫暖：巴拉巴拉巴拉！
季風：巴拉巴拉！
在溫暖和季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說下。
半個小時的語言轟炸，終於讓溫爺爺鬆了口：
“好好好，你兩個別說了，被你們說的頭暈。”
“爺爺，走吧，跟我去魔都，而且，我和季風就要結婚了，你來做我的主婚人吧。”
溫常俊愣了愣：
“你們不是已經結婚了麼？”
“我們是已經領了結婚證，但還沒有辦婚禮，婚禮的時間是9月13號，爺爺你現在跟我們回去，正好主持我們的婚禮。”
溫暖說了很多，她是真的這樣希望。
“我哪有本事主持你們的婚禮。”
可溫常俊卻擺擺手，扭頭看向季風。
作爲一個過來人，他深知婚姻這種事情，絕對不是一人的事。
如果夫妻倆不能一條心，那婚姻的結果也不會好。
就如同溫暖爸媽一樣。
結婚，是兩家人的事，季風的態度也很重要。
只不過在季風這裡，溫暖纔是最重要的：
“當然有，因爲你溫暖的爺爺。”
一句話，便將這件事定了調子。
溫常俊看着面前微笑的季風，緩了緩後，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圓圓真是找了個好丈夫，眼光真不錯。”
“爺爺，我好不好，還要時間來證明的，你得多多監督我。”
季風這話一說，溫常俊再也沒了拒絕的理由。
他只能笑着點頭。
“好好好，老頭子就跟你們一起去魔都吧，你們到時候別嫌我煩就行。”
“當然不會。”
確定了一起回魔都的事宜，季風這邊立刻通知公司給老爺子訂票。
而溫暖這邊則是一直跟着溫爺爺，開始收拾他的東西。
老爺子收拾的很慢，有很多東西捨不得丟。
溫暖幾次欲言又止，都被季風給攔了下來。
“老爺子想帶什麼走，就帶什麼走，別勸，一次都別勸。”
聽到季風這麼說，溫暖也是若有所思。
其實想想也是。
老人很念舊，也很節省，即使溫暖和季風現在告訴他，他們已經非常有錢了，很多東西都可以再買。
溫爺爺的思想也不可能一時半會兒就轉過來。
甚至去了魔都之後，也不會有所轉變。
幾十年都這樣過來了，哪是那麼容易改的。
季風的意思是，爺爺想帶什麼就帶什麼，貨拉拉一車的事情，要是一車不行，那就兩車，三車。
直接從珍珠市拉到魔都，費用他們全包，也花不了幾個錢。
爺爺願意跟他們走就很不錯了，所以這種小事上，一定要儘量順他的意。
老爺子收拾了很久。
從他的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他對這個地方的懷念。
尤其是貨拉拉到這裡幫忙搬運，老爺子收拾好行李，站在院子裡，看向老宅的時候。
那種介於時光的迷茫，根本無法簡單的用言語表達。
他恨這個地方嗎？
肯定是有的，因爲他是下放到這裡的。
但他也熱愛這個地方。
他在這裡結婚生子，在這裡生活，在這裡變老。
他早已經記不得自己過去的家鄉是何模樣，但對於溫常俊來說，這裡就是他的家鄉。
站在門口，輕輕摘下那個有些年頭的貝雷帽，溫常俊對着老宅鞠了一躬。
“走了！”
浩浩蕩蕩車隊，引起了不少村裡人的注意。
這些人對着溫常俊、溫暖、季風三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之前幾個坐在村口的人，一眼就認出了溫暖和季風這對俊俏的夫妻，也意識到他們的身份可能不簡單。
甚至有個年輕些的婦人，這時候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對着屏幕上的視頻，和一旁人比劃着。
“唉，你看看，那姑娘像不像這個人，指尖的老總，溫暖！”
“真的假的，你看錯了吧？”
“嘖，視頻在這呢，真的太像了，感覺比視頻裡還漂亮。”
“她叫溫暖，來找老溫？這個年紀，該不會是老溫孫女吧？”
“這誰知道呢，搞不好是。”
“這麼有錢還能把溫老頭放在這裡那麼長時間，估計這女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就別酸了。”
“這下溫老頭可發達了，跟着孫女去大城市，吃香喝辣。”
“嘿，你們幾個佔溫老頭地的，可就不好說嘍。”
村裡的八卦就是這樣，有人歡喜有人憂。
看到溫暖接走溫爺爺的舉動，祝賀的人不多，但也有。
更多的，卻是佔了溫老爺子便宜，此時心虛的人。
農村佔地這種事情，實在太常見，尤其是你家裡沒兒子的時候，今天一尺，明天半米，日子久了能吃你半畝地都不止。
溫老頭要是無親無故，他們欺負也就欺負了。
但現在認了親，還是個有點牛逼的親，那就不好說了，村裡人欺軟怕硬的情緒很重。
也真別說什麼強龍不壓地頭蛇，尤其是這種小地頭蛇。
真要是強龍來了，隨便支幾個貓鼬，蛇獴，那地頭蛇都得被抓起來當辣條吃，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
所以，這些人以前得了多少好處，這會兒就有多害怕。
以至於有幾個趁着溫常俊沒走，主動走過來遞煙，搭話。
“老溫，你這是怎麼地了？”
溫常俊眯了眯眼，他太清楚村裡是怎麼一回事了，只是眼下要跟溫暖離開，他也不想給溫暖添麻煩。
就輕輕擺手：
“沒啥，我孫女來接我了，去跟着他們過。”
溫老頭說着就笑了起來，笑的很真誠，因爲這本就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你這要是走了，地不就荒了麼？”
“嗨，這事看我孫女安排。”
聽到溫常俊這麼說，這幾人也沒法繼續接話，有好事者甚至想要走過去和溫暖搭話。
卻被溫暖冰冷的樣子拒之門外。
收拾好東西，兩人先把溫爺爺送上車。
隨後溫暖看了一眼那些圍觀的人羣，又看了一眼季風，語氣有些生硬：
“季風，他們欺負我爺……”
季風也輕輕點頭，沒做什麼多餘的表述：
“嗯，這事，讓竇丁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