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很長,顧嫋嫋一直走到底,發現底下開始寬敞起來,邁下陡峭的臺階下去,發現是一間屋子,屋子低矮壓抑,牆上有鎖鏈,像是……
牢房!
她擡頭,看到對面還有一個人高的出口,走過去發現和身後的一樣,也是一間牢房,只是這間牢房裡還有一個人……
那人被嬰兒手臂粗細的鐵鏈鎖在牆上,瘦弱的身上鬆垮掛着一件看不出顏色的破爛衣裳,頭髮亂糟糟的披散在前面,擋住了臉,看不到樣子。
可顧嫋嫋的心卻一下勒緊。
雖然看不清,但那似有若無的藥香味,那纏繞了她整個童年的味道,她如何都不會忘記!
是師父!她找了許多年的師父!
“師父!”
顧嫋嫋激動的喊出口,大步朝那人跑過去。
到了近前直接撲跪在地上,雙手扶住那人的肩膀,觸感是溫熱的,所以人還沒死!
“師父!師父!是嫋嫋啊,您的嫋嫋找到您了!”
眼淚已經掉下來,她抖着手將師父披散的頭髮撥開,露出來的臉卻叫她心痛。
她記得,師父離開時是三十來歲,年紀不算青春,但臉卻看着只有二十左右,皮膚很白眼睛很大,笑起來還有酒窩,十分漂亮。
可現在,五官還是那個五官,但一張臉瘦的只剩骨頭,緊閉的雙眼凹陷,鼻息隱約,時有時無,細弱的手腕上因常年被鐵鏈束縛,留下道道傷疤,觸目驚心。
“師父,您醒醒啊!嫋嫋來了……”
顧嫋嫋的眼淚‘啪啪’往下掉,手指去摸師父的脈搏,脈搏虛弱無力,已經是要油盡燈枯了。
她不敢想象,師父被關在這裡的日子到底受了多少罪!
在她的呼喚下,師父終於動了動,鬆垮的眼皮輕輕睜開。
灰暗的眼瞳迷茫的聚焦在她臉上,好半晌眼底閃過一抹神采,乾癟的嘴脣緩緩開啓。
“……是……嫋嫋?”
顧嫋嫋用力點頭,“是我,師父是我!我來救您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手去拽鐵鏈,可那嬰兒粗細的鐵鏈,她如何能拽的動。
李夢睜大眼,認真看着面前的女子,眼角眉梢還帶着些稚嫩,可眼底卻透着於年齡不符的深邃。
被關在這處地牢已經五年,這五年裡,李夢無時無刻不想出去,期間她也想盡了辦法,可那人謹慎狡詐,根本不給她逃離的機會,一年前的一天,她好不容易掙斷了鐵鏈爬到了出口,可在關鍵時刻還是被抓了回去……
被關了這些年,李夢的腦子有些混沌,此刻看到自己保護了十幾年的小主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內心頓時一片欣慰和喜悅,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恐懼。
如果被那個人發現,那就完了……
“嫋嫋。”她說。
“徒兒在,師父您說!”
弄不開鐵鏈,顧嫋嫋十分挫敗,她抱着師父瘦弱的肩膀,心痛到無以復加,此刻她的心裡充滿了疑問,她失蹤了五年的師父,爲什麼會出現在皇宮裡?又爲什麼會被折磨成這樣?
“這鐵鏈你弄不開的,不用管了,你先聽師父說,師父快不行了……”不過是幾句話,都讓李夢覺得十分疲累,她停下來喘了一口氣,然後才接着說。
“你要認真聽師父說完,記住師父的話,然後立刻離開皇宮,去找墨燃!”
“墨燃……”顧嫋嫋震驚,還沒等細問,李夢已經開始說了起來。
“現在的皇帝並不是大夏真正的天子,真正的天子是魏王葉至珩,而你也不是什麼顧家大小姐,你是我們凰族的帝姬!另一半玉扣你找到了嗎?”
李夢嘴裡蹦出的一句句話,將顧嫋嫋震呆了,她腦子木木的,有些無法消化此刻聽到的事情。
她看着師父,無法言語,更無法思考,只是跟着師父的話呆呆的將玉扣從衣裳裡面拉了出來。
“你已經找到了。”李夢滿臉欣慰,深處枯瘦的手摸了摸顧嫋嫋的臉,聲音嘶啞,“我們凰族和大夏是幾百年的盟友,結下世婚的盟約,這玉扣就是婚約的信物,擁有這另一半玉扣的人,就是大夏的天子,也就是你的夫君。”
“這個玉扣你是從魏王手上得來的嗎?”李夢急切的問,忽然看到顧嫋嫋盤起的頭髮,昏暗的眼底閃過一抹驚訝,“嫋嫋成婚了?”
顧嫋嫋點頭,顫聲說:“夫君就是您說的魏王爺,這玉扣也是她送給徒兒的,師父,您說的這些徒兒不明白,什麼凰族,什麼帝姬,什麼天子,徒兒有些糊塗……”
“哈哈哈……”李夢卻笑起來,“真是緣分天定啊!葉霖天他算了幾十年怎麼也算不到凰族的帝姬在不知情的情況之下,還是和真命天子成親了!哈哈哈哈……”
看着師父癲狂大笑的樣子,顧嫋嫋心底有些害怕,她緊緊摟着師父的肩膀,急聲說道:“師父,這鐵鏈可有鑰匙,徒兒去找來給您解開,徒兒帶您離開這兒!”
“別費心了,”李夢止住笑朝顧嫋嫋擺擺手,目光寵溺的看了她許久才說道,“師父不行了,你不用費心思,就算解開我們一起也出不去……”
“你記住師父的話,出去之後立刻去找墨燃,墨燃在幽冥山上,你只要拿出玉扣,無人敢傷你,墨燃是女凰最忠誠的護衛,他一定會保護你的……咳咳……”
說了這些話好像耗盡了力氣,師父躬着腰無力的咳了幾聲,喉嚨像是有什麼堵着,嘶啞難聽,讓人難受。
“師父……您別說了……別說了……您好好的,徒兒找要是帶您出去……”顧嫋嫋嚇的眼淚直掉,她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找了那麼久終於找到的師父,竟然要眼看着死去……
李夢喘了好幾口氣才舒服一些,她盯着顧嫋嫋的臉,身子忽然往前傾,直接趴在她的肩上,嘴巴一張一合,低低說了一句話。
“藥書……師父給你的藥書一定要收好,藥書有兩本,另外一本已經遺失了,你要想辦法找到……”
顧嫋嫋一臉迷茫,整個人混混沌沌。
李夢坐直身子,慈愛的看着她說:“……你快走吧,葉霖天狡猾的很,師父怕你的行蹤被他發現,那就都完了……你出去之後一定要提醒魏王爺,小心葉霖天……你要奪回女凰的寶座……幫助魏王爺……殺死葉霖天……爲女凰……爲女凰報……報仇……”
最後兩個字落下,師父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顧嫋嫋瘋了一樣搖晃師父的肩膀,她慌張的去摸脈搏,許久頹然的坐在了地上,她雙眼渙散的盯着趴在地面上的屍體,好半晌才站起身來,紅着眼看了那屍體許久,才緩緩轉身往出口走去。
走出牢房邁上臺階準備往上走,一擡眼卻僵在了原地。
只見黑暗的密道中站着一雙腳,明黃色的靴子昭示了那人的身份。
顧嫋嫋心臟猛的縮緊,師父臨死前的話雖混亂,但她還是聽明白了,葉霖天,就是仁明皇……
隨着沉重的心跳節拍,那雙腳慢慢往下走,露出明黃色的衣襬,然後是鑲嵌大顆玉石的腰帶,胸口上的金龍在黑暗中閃耀着冰冷的光……
顧嫋嫋屏息慢慢往後退,背後一涼,人已經緊緊貼在了牆面上。
暗道上的人已經露出全貌,凌冽的輪廓在黑暗中透着陰森的氣息。
顧嫋嫋緊緊盯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的男人,心跳到了嗓子眼,看着慢慢逼近自己的男人,她忽然出手,朝着他的面門灑出一把白色粉末。
這是她製作的謎藥,一旦吸如一點就會致人昏迷。
粉末撒出去,全部蓋在葉霖天的臉上,葉霖天卻絲毫不在意,輕輕晃了晃腦袋,將粉末拍乾淨,然後眼帶笑意的看向她。
“這些東西對朕無用,還是老老實實的,告訴朕,玉帛在哪裡?”
玉帛?
顧嫋嫋抿緊了嘴脣,她根本就不知道玉帛是什麼東西。
“說話。”
葉霖天顯然沒什麼耐心,猛的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氣之下,瞬間顧嫋嫋嘴裡就嚐到了腥甜。
“把玉帛拿出來,朕還能留你一條性命。”
顧嫋嫋用力掙扎卻掙不開他鐵鉗一樣的手,她瞪着通紅的眼珠盯着他,聲音嘶啞的說道:“你不如直接殺了我,玉帛誰都找不到,你永遠也別想達到你的目的。”
這個時候的顧嫋嫋,腦子還是懵的,玉帛是什麼,葉霖天要它幹什麼,她一概不知。
她唯一知道的,是葉至珩纔是大夏的皇上,她是那個神秘凰族的帝姬,墨燃是她的侍衛。
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墨燃在看到玉扣之後會放了她,還說會再去找她。
至於葉霖天顧嫋嫋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凰族上一任女凰的死亡肯定與他有關,他的目的不止是大夏,還有凰族。
她完全不知道他嘴裡的玉帛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在哪裡,剛纔師父沒有提及玉帛一句。可現在這個時候,她不能說不知道,不然她便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廢物,會立刻被他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