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君千瀾走到君煜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打了個哈欠,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他容貌出色的緣故還是別的,他周遭的人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七皇子可不要小瞧了景王,景王素來有千杯不醉的稱號。”一旁的雲烈忽然說道。
君千瀾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雲烈,“第一,本公子沒有說要跟他拼酒,所以,他千杯不醉跟本公子沒有關係,第二,就是他千杯不醉又如何,本公子也不是一杯倒的,第三,你這般推崇他,莫不是你曾經輸給過他?不過,是不是,本公子不在乎,你自己知道就行。第四,本公子的事情,不需要他人置喙!”說着他看了桌上的杯子一眼,不高興的說道,“去給本公子那隻玉杯過來。”
旁邊的太監連忙應諾,心裡只期望着七皇子趕快回西涼吧。
“七弟,怎麼說話的。”君煜皺眉說道。
君千瀾看都不看他,似笑非笑的說道:“本公子說話向來如此,難道三年不見,四哥你都不記得本公子說話處事的風格了嗎?”
“你……”君煜語塞,轉而歉疚的看着雲烈,“烈王,實在不好意思,本王七弟他……”
“無妨,七皇子性情率真,本王怎麼會怪他。”雲烈笑着說道,心裡剛剛生出的疑慮瞬間被打散,看來這個七皇子真的是個紈絝了,否則如煜王這般的皇子王孫,根本不會想要得罪他。
慕容驚鴻看了雲烈一眼,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一般,瞳孔顏色深了深,他打量着那俊美無儔的容顏,這位七皇子年紀輕輕,可是身上自帶一股強大的氣場,漫不經心間,攝人心魄,舉手投足之間的豪放不羈更像是蔑視天下的狂傲。他心裡忽然有一個想法,若是西涼的情勢有什麼變動的話,必定是出自這位七皇子身上。
燕祁從始至終都是微笑看着前方,不說不動,卻是將一切收入眼底。
葉芯見衆人都不理會她,不由大聲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她不是葉凌汐,她是個冒牌貨。”
葉凌汐收回心神,看向了兀自掙扎着的葉芯,若是她肯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裡面,她絕對不會再動她,可惜啊……人的慾念無盡,總是會逼着她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其實證明我是不是冒牌的,方法很多。”葉凌汐忽然開口說道,“第一,是容貌,第二是身體特徵,所以這事情,就拜託舅舅找人證明給大家看,我是舅舅如假包換的外甥女。”說着,她衝着上首的東華帝行了一禮,今日不管別人怎麼想,最重要的是要他相信她是真的才行。
所有人也都看向東華帝,在這裡,一切生殺予奪都是看他的臉色。
秦景淵緊繃着臉,看着上方的東華帝,這一刻他身上潛藏的殺氣不自覺的爆發出來,這一生,他不會,也不能再重蹈覆轍。
東華帝看着葉凌汐,眉眼微緊,眼前這個人跟瑤光長的極爲相似,世上不會有那麼多巧合之事,唯一能改變的就是易容,至於別的……他忽的看向了她身側站着的秦景淵,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三年前,似乎也是這樣。
無論如何,楚家的餘孽,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司南先生。”東華帝忽然看向了下方坐着的司南珏,“就由你來替重光把脈。”
讓藥王穀神醫來檢查最是公允不過,可是這司南珏到底是個男子,替重光公主檢查未免於理不合。
衆人心裡知道,卻不敢說話,皇上的心思,誰也猜不透。
君千瀾從容拿着新換上來的玉杯喝着酒,面上慵懶至極,可是他琥珀色的眸子的餘光卻始終落在那一人身上,若是司南珏敢對她動手動腳,回頭他定是要抽了他的手筋,挖了他的眼睛,剁了他的腦袋。
唯有曾公公明白,帝王的疑心病犯了,現在怕是無論如何都想知道一個結果,若是他知道自己滿心疼愛的外甥女是個亂臣賊子,今日這宮中怕是休想太平了。
司南珏站了起來,倒是從善如流,回答說道:“遵旨。”隱隱約約間覺得後背發涼,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優雅從容的某公子,正對上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他心裡忍不住腹誹,又不是他想給他那位心尖尖檢查的,關鍵這是帝王的命令。
走到葉凌汐身旁,司南珏微微頷首,“公主,在下失禮了。”
葉凌汐淡然一笑,“無妨,這些禮節比起我的清白而言算不了什麼。”
司南珏微微一笑,看了身旁的秦景淵一眼,“還請景王殿下不要介意。”
關他什麼事!
葉凌汐跟君千瀾兩人心底忍不住咆哮!
秦景淵面色不改,點了點頭,向着後方退了幾步,正好退到停放楚凌身體的棺木旁,他看了手邊的棺木一眼,想要打開的心情淡了幾分,不管她頂着何人的皮囊,她都是她。
司南珏微笑着將手落到了葉凌汐面部檢查,片刻之後,他的手落到了葉凌汐的手腕上。
所有人都是凝神屏息,等待着他的結果。
司南珏放下葉凌汐的手腕,走到中央衝着東華帝行禮說道:“啓稟皇上,重光公主的臉上並沒有動過任何的傷口,也沒有易容的痕跡,這是她的真容,另外,根據脈象來看,重光公主的確是先天不足,這是打孃胎裡面帶出來的,依在下看,原因是瑤光長公主生育她的時候,體內帶毒,所以導致早產,而且這毒也遺留在了重光公主身上,所以纔會導致她活不過十三歲。至於癡傻一說,這個不盡然,幼童不愛說話,反應木訥,這個都跟後天的教導有關,所以有關於此,在下不便多做評論,但是重光公主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因爲她後來有服用過一種藥物。”說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葉凌汐身上,滿是打量。
司南珏此言無疑是證實了眼前這人是重光公主,可是他後面又說重光公主服用了什麼藥,這又是怎麼回事?
“你胡說八道,她根本就是個冒牌貨!”葉芯咆哮着,“你是不是被她給迷惑了,故意替她圓謊!”
葉晨都不想看葉芯的臉了,這個時候她怎麼還敢胡說八道。
司南珏瞟了葉芯一眼,原本溫和的臉上瞬間劃過一抹冷沉之色。
下面諸人都是一臉嘲諷的看着葉芯,果然是個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庶女,竟然敢說堂堂藥王穀神醫在醫術上徇私舞弊,這不是找死嗎?藥王谷有規矩,爲醫者,剛正嚴直,於醫道不得有半分作假懈怠,否則逐出藥王谷。
東華帝看了司南珏一眼,沒有說話,又看向了旁邊的葉凌汐,眼底依舊有着審視。雖然司南珏不會說謊,可是他這些理由還不夠!
葉凌汐看着司南珏淡然說道:“多謝先生正名。”說着她看了葉芯一眼,微微一笑,“看來結果讓妹妹你有些失望了。”
葉凌汐微笑着走向秦景淵,目標卻不是他。她的手落到旁邊的棺木上,看着周遭諸人,微微一笑,“雖然我不知道爲何有人會說我與楚家有干係,莫不是因爲我與明瑜姐姐走得近?明瑜姐姐雖是楚凌的未亡人,可是這些年她盡忠職守,不曾有半分懈怠,以保東華安寧,若是因爲這曾經的身份懷疑她真是不該,而且就我所知,這裡的人中,跟楚家更親密的可是大有人在。”
說着,她看向了東華帝身側的德妃,“若是我記得不錯,德妃娘娘與楚家主母是親姐妹,如果我是楚家餘孽,德妃娘娘可有認得出我?”說着,她看向晉王,“同樣,晉王殿下與楚家的少帥楚凌是表兄弟,你可有在他那裡聽說過我這個人?”
德妃臉色驟然一變,皺眉說道:“公主需要胡言,自打楚家叛國,本宮與楚家並無任何關係。”她看向葉凌汐的目光瞬間冷了幾分,她有一種感覺,她是故意的。
晉王也跟着說道:“表妹慎言!”他最怕的就是別人提到他跟楚家的關係,他可不希望像秦景淵那樣!
“娘娘與晉王殿下不必緊張,我不過就事論事,顯然從你們剛剛所言,你們根本沒有從楚凌那裡聽過我這個人,這可是替我洗清了不少嫌疑呢。”
東華帝看着那從容不迫,微笑以對的女子,這一刻竟有些看不透她,他執政多年,看透風雲變化,竟然看不透一個小女娃。
君千瀾看着葉凌汐的舉措,瞬間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琥珀色的眸子中掠過一抹痛惜之色兼有溫柔細膩,他微緊着手,這一刻竟有些痛恨自己從前不認識她。若是認識她,他必然不會讓她深陷這種局面。她說,她要自己戰到最後一刻,這是屬於她楚凌的戰鬥。好,他尊重她,但是他會陪她一起。
秦景淵看着身前瘦小的女子,眼底複雜至極,他自認爲了解她,可是這一刻完全看不透她想要做什麼,或許是他根本就不敢往那個方向去想。
葉凌汐忽然伸手推開了棺木,看着裡面容色清秀的少年,這張臉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中,可是卻模糊不清,如今看到了,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其實,已經是隔了一世了。既是前世之事,那何必又出現在今世。
她瞳孔一暗,面色一凝,手忽的在頭頂一晃,下一刻,銀光閃過,她的手朝着棺木裡的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