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是一個時辰後被痛醒的,她沒想到自己的力道估算失誤,葉婉畫會跟着一起倒下來,以至於她着地的角度發生偏差,正正好肚子撞上假山尖石。
倒不是真的不想要腹中的孩子了,雖說極有可能是女孩兒的推測令她十分失望,可那也只不過讓她更爲大膽的可以利用孩子來陷害葉婉畫。
如今腹中一陣陣的撕裂痛楚傳來,她痛的渾身抽搐冒冷汗,只能咬着牙不斷的哼哼。心中也怕,這樣的痛,孩子真的會保不住。
“夫人感覺怎麼樣?流了那樣多的血,孩子……”雀兒見柳夫人醒來,忙流着淚想要表達同一陣營的忠心。
“孩子怎麼樣?”柳夫人擡手習慣性的去撫小腹,可是顫抖的伸了許久也不敢落下,她生怕那兒待了四個半月已經會動的生命已經死在她的算計之下了。
“小公子還在,太醫已經出去開方子了,夫人傷的比較重,小公子能否保住還要看喝完藥之後的反應。且看今晚,能熬過最關鍵的今夜,明早若是相安無事,那便是保住了。”雀兒小聲的告訴柳夫人,心中十分忐忑等柳夫人回過神來會不會追究她護主不力之責。
柳夫人惶恐不安的心纔算落到實處,手也一下子撫上依舊隆起的腹部,柳夫人神情悲涼哀傷,似慶幸又似後怕,低頭久久不語。
這樣安靜的柳夫人讓雀兒愈加不安,她努力想表現,想了想又說道;“太醫說了,這次夫人傷了身子,胎兒不穩,即便這次保住了,接下來的日子一直到臨產恐怕都要在牀上養着安胎了。”說着突然音量增高,氣憤的罵道;“都怪王妃,也不知道他她今天發什麼瘋,居然讓夫人和小公子遭這麼大的罪……”
柳夫人眼珠動了動,這才恢復一些理智,想起今日受這麼大的罪和風險是爲了什麼。
事已發生,她受的罪和委屈越大,葉婉畫纔會更慘。如今她雖承受的痛苦和傷害比預計的大,可至少孩子是暫時保住了,等她服了藥好好調養,至少還有機會彌補。可是葉婉畫……即便有高貴的出身,強盛的母家,也已經再也沒機會了。
柳夫人想到這,眼前微冷,心中卻十分快意,似乎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些。“葉婉畫呢?”
雀兒聽了柳夫人的問話,突然露出興奮,警覺的回頭看了兩眼有沒有外人才湊近柳夫人壓低聲音道,“被王爺打暈了關押起來了,夫人你是沒看到,那王妃就跟瘋了似得,估計不死也要被廢。”
柳夫人聞言心頭一動,故作不解而驚訝的問,“瘋了?怎麼會?”
“就是看着神智失常,就瘋婦一般。”雀兒不屑又不解的描述,隨即又是好笑的把當時的情形當成笑話一樣講給柳夫人聽;“說來也好笑,王妃到了人贓並獲的時候還在那狡辯,居然瘋瘋癲癲把責任推到受害的夫人頭上,說是你推的她……真是可笑,也虧她編的出這樣爛的藉口。”
柳夫人眼神一閃,感覺小腹傳來一陣悶痛,她微微皺眉,委屈幽怨的開口,“真的是挺可笑的,王妃也是急得胡言亂語了,連這樣拙劣的藉口都編的出來。當時明明是她刁難於我,你都看在眼裡,她諷刺我藉着腹中孩兒恃寵而驕,又說我生不出兒子……隨後她擋住你的視線伸腳想絆倒我。”說着微微喘氣,似是對當時的驚險感到後怕,“我一時不察,着了她的道,眼看着站不穩,慌亂之下就胡亂抓着她一起,卻不想她狠狠推開我,無視我腹中王爺的孩兒,我撞上假山石後就不省人事了。”
柳夫人回憶當時,確信自己算無遺漏,仔細謀算了所有的意外,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是以這會兒她故意以受害者的姿態給沒有看清過程的雀兒梳理一遍思路,讓她下意識的接受她的這套說辭。等到齊王再次查問此事,那麼葉婉畫再也逃不脫謀害齊王子嗣,善妒刻薄的罪名。
“對,就是那樣,當時奴婢就聽到夫人害怕的喊了一聲,奴婢看過去,就看見王妃推了夫人……然後,王妃就壓着夫人一起摔倒了,夫人的肚子撞上假山石。”
柳夫人見雀兒已經深信不疑的相信了親眼見證葉婉畫對她行兇的過程,便緩緩放下心來,眼下唯腹痛讓她心頭縈繞一絲不安。若是孩子保不住,她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
可是,若孩子保住,那她辛辛苦苦忙碌這一場,說不定就是爲他人做嫁衣……
柳夫人頓時一激靈,猛的搖頭,她怎麼對自己的孩子有如此可怕自私的念頭?真是太可怕了!
喝了藥柳夫人便睡過去了,疼痛也有所減緩,只是齊王嫌晦氣,始終沒有來她房中看望,這讓第二天得聞孩子暫時保住的柳夫人一顆心沉到谷底。
摸着越來越大的肚子,柳夫人一時吃不準,這個孩子倒是留着更有用還是沒了機會更大。
葉婉畫雖然被關起來了,但是並沒有對外宣稱是爲了何事,也沒說進一步會怎麼處置,這也是德妃的意思,以免造成人心恐慌。
氣溫回落,漸漸穩定,行宮避暑之行將近尾聲。
這天常德帝收到南疆傳來的奏報,便一聲令下,大部隊回宮。
葉婉畫從此在衆人眼前消失,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柳夫人越發憔悴萎頓,只能躺着行動不便的她心中越發後悔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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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京城,齊王一路送了常德帝等回宮,齊王府女眷則是直接回了齊王府。
在齊王府門口下車,一衆人依次下車,只見在齊王的專屬馬車之中款款下來一位身形婀娜的女子。
她有着白玉的鵝蛋臉,身穿一件暗花輕紗便袍,逶迤拖地檸檬黃彈墨金枝線葉長裙,身披艾綠色刺繡鑲邊纏枝寶瓶圖樣交織綾。整齊的濃髮,頭綰風流別致瑤臺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着銜花棱花青玉簪,膚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個碧璽香珠手串,腰繫撒花緞面腰帶,上面掛着一個扣合如意堆繡荷包,腳上穿的是寶相花紋雲頭睡鞋,整個人顯得妍姿俏麗。
柳夫人被擡着進門之際無意中回頭一瞥,看到這個齊王新收的神秘新寵打扮如此考究不由微微一愣。原以爲是齊王一貫喜歡的那種美豔妖魅的,卻不想看看如此清高孤傲的,乍一看不是特別美,不過多看兩眼,卻是覺得有些眼熟。
似乎……有幾分太子妃的影子。